一艘船的霞浦古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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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船的霞浦古縣

這個故事要回到四五千年前。空間的跨度可能要有萬里海域。

那時,位處北方的舜得到堯的認可與禪讓,成為上古部落聯盟首領,在山西永濟建立了虞國。而位處南方金色海岸線的閩地就已經在大禹分天下為九州時,被分在了揚州。

那時的閩人稱為古閩族人。當然,這個故事的開始時間也只能說是某年某月某一天,一群群生活在海邊的古閩族人或許因為戰爭、饑荒而投奔大海。他們駕著獨木舟向著浩瀚的太平洋出發,在隨波逐流中,發現了一個個如珍珠般散落在南太平洋中的島嶼,於是他們棄舟上岸,做了異鄉人。後來,這些小島被人們稱為波利尼西亞島群。而這群異鄉人也被後人稱為南島語族人。

一艘船的霞浦古縣

霞浦縣博物館 圖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造獨木舟的技術與航海技能被南島語族完整地繼承了下來。2010年11月19日,6名南島語族後人駕著獨木舟從南太平洋的大溪地出發,歷經四個月、1。6萬海里的航程,沿著先祖從中國東南沿海遷徙至太平洋諸島嶼的航線,登陸福州,開始了他們的“尋根之旅”。

四五千年的漂泊,那隻獨木舟投奔怒海,向著太陽昇起的地方勇敢划行,這不僅要有高超的航海技術,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內心都有著向海而生的最原始的衝動。

如今這隻獨木舟漂洋過海來看“你”,只為尋找內心那份最久遠而溫暖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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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在哪裡呢?

歷史的真相從來都是後人來說。我們只能去求索溯源那隻“獨木舟”源於何方,但歷史真相或許永遠都是謎——

2006年,發掘福建霞浦黃瓜山貝丘遺址的中美兩國考古專家一致確認,從霞浦黃瓜山貝丘遺址出土的石器、陶製品等文物製作的方法、生產工藝、母語語系等考證上看,南島語族源於中國東南沿海。

人間四月天的霞浦,黃瓜山腳下的東吾洋是最懷春的季節。天是藍的,海是碧的,山坡上的花草望著海也是隨風曼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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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二千多年,也就是距今4200年前的春天,那片海也是這般的春光瀲灩。

那時的閩東沿海地區曾廣為流傳一句民諺:“浮閩東,沉東京”,而閩東沿海村落多以嶼、洲、浦、埕等命名,說明過去這些地方還沉沒在海中或瀕臨海洋。在經歷了三次“滄海桑田”的巨大變遷後,到了距今四五千年前,東海海平面又緩慢下降,陸地又相對上升,海平面下降到現在的位置標高。隨著海平面的平穩,溫潤的氣候也隨之有序輪轉,令各種海生物在淺海、灘塗與澳口悄然滋長,傍海的山脈也是草木茂盛,動物繁衍。

於是,山珍海味的誘惑令黃瓜山的先民選擇在了海拔80至100米、依山傍海的山頭上擇水而居。

所謂居者有其屋。堯舜禹時期,中國已經進入父系氏族的晚期,以家庭或家族為單元的黃瓜山先民其實已經告別穴居,而可以有組織建築幹欄式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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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黃瓜山發掘出的兩組柱洞遺蹟中,我們可以勾畫出這樣建房場景:先民們在平地上鑿洞打樁,並在木樁上架上大小龍骨框架,作為承托地板懸空的基座,再用草泥填實了樹皮茅草或竹條板塊構築的圍牆。這兩層的幹欄式的建築,其下層飼養家畜,上層住人,防潮溼與野獸蟲蛇。幹欄式建築成了遠古時代南方地區的標配建築。

有了家居可以延長壽命,有了家庭便有了父者之權,有了家族更有了長老之威。以家庭或家族為單元,以父者或長者之威權,不僅可以有效組織防禦野生動物群體的侵襲,更可以合理分工每天的勞作:或出海捕撈、或在沙灘撿拾貝螺,或在山間採摘野果。當然,每天勞作的漁獲或果實更可以得到公平公正地分配。

那是人類混沌初開的日子,每天都是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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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上任後,他喜歡燒陶的愛好依然初心不改。同樣,生活在閩地的古閩族也在那個時期進入了絢麗的彩陶時代。彼時,面朝東吾洋的黃瓜山的先民們,也開始學會了用彩陶製作紡輪、網墜、釣墜、支墊、支腳和陶缽、陶盆、陶釜、陶罐等。尤其是用彩陶紡輪撮制麻線結網,再配以彩陶網墜、釣墜,用漁網捕撈魚獲的器具已經具備,技能也已經嫻熟。但有了網,還必須要有可以出海的舟。閩東盛產樟木。黃瓜山的先民們從山上砍下樟木,再用石錛鑿製成獨木舟。有了舟、網,出海捕撈魚類也成了可能。

1989年12月初,省考古隊對黃瓜山遺址進行了首次科學發掘,從遺存中發現了深海魚類骨骼標本,於是我們的眼前便浮現出一幅溫馨的畫面:每當漁舟唱晚,黃瓜山的先民們披霞歸屋,面海而餐,將從海上、灘塗上捕撈、撿拾的魚蝦、螺貝放進陶缽,架在陶製的支架上礪石取火,燒烤。於是,一頓頓白灼的海鮮美味便四季漫山飄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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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舟為具,向海而生,混沌初開的黃瓜山先民們早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而能支撐這個道理的那隻“獨木舟”終於在2013年初浮現於世——

2013年初,在霞浦城郊的古縣村西側(也即葛洪山西側)屏峰山下海泥裡,挖出了一具樟木質的圍形獨木舟,整木全長1106cm。經專家碳化測定,距今已有1940年以上的歷史——

那是吟誦著“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漢唐時光。由大唐再回溯至舜的彩陶時代,黃瓜山的歲月之舟已經駛過了夏、商、周、秦、漢、三國、晉、南北朝與隋朝的時間之海。荏苒之間,他們混沌初開,學會了如何製作獨木舟,懂得了怎樣駕駛獨木舟划行於東吾洋的季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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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木舟的用料一般是樟木、杉木、楠木或松木。那時的閩東霞浦以鷲峰山脈直入東海,層巒疊嶂間飛禽走獸繁殖,山川溪澗密佈,氣候溼潤植物茂盛。而蔽日的原始森林,又為製作舟楫提供了充沛的巨型原木。

造舟的第一問:如何將適合造舟的巨型原木從山上運到岸邊?或是利用滾杆原理,以撬棒滾動運輸。或者水運,將砍伐的巨型原木扔進山澗順流而下,放流至出海口。向海而生的內生動力,令黃瓜山先民們的智商被不斷地自我開發。

造舟的第二問:應是用什麼工具將巨型原木劈削成舟型?從屏峰山獨木舟尾部明顯的人工鋸切痕跡推測,那時的黃瓜山先民們已經可以使用斧頭削去樹皮和凸顯的樹結,再將原木首尾劈削垂打成形。而紛繁的樹枝則可以用鋸子鋸掉。

造舟第三問:先民們如何“刳木為舟”?這是難度最大的部分。從屏峰山獨木舟槽內塊狀炭灰殘存分析,當時考古結論是:那是人工焚燒後逐步挖去木炭形成凹槽時留下的。於是我們可以復原這樣的刳舟場景:“刳”是剖開、挖空的意思。由於樟木、楠木大都質地堅韌,石錛刳木難度很大。黃瓜山的先民們便想了一個辦法:火烤再刳木,即在一根樟木上,除了刳部,餘部皆敷溼泥,後以火烤刳部,成炭,即用石錛刳木。終刳木成舟。

一艘船的霞浦古縣

有了獨木舟,先民們就可以跨越水域,向著海之際,天之涯再出發。

屏峰山獨木舟是福建省目前發現體量最大的獨木舟,在全國也極其罕見。我們貼近它,不僅可以聞著它的“體味”,洗耳聞聽到霞浦的先民們漁舟唱晚的勞動號子,而且更可以感受到他們以舟為具,向海而生的膽量與氣魄。為了生存,他們可以漁舟唱晚,更可以行舟苦海,浪跡天涯。

當6名南島語族後人駕著獨木舟從南太平洋,行舟萬里,來閩尋根的時候,其實,我更願意相信,他們四五千年前投奔怒海的啟航地就是——霞浦。但在考古界,目前依然有諸多合理的推論與選項。或許我們只有靜靜等待著,在某一個黃昏,在某一段的黃金海岸線再有新的考古發現,以此證明,我們閩東先民其實在新石器時代早已行舟萬里,向海而生……更加自信了與海洋對話的智慧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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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這樣想象——

或春天的海,自由穿梭於蔚藍;或夏日的洋,駕馭搏擊於風浪。與先民們日益高漲的對美好生活的追求相比,獨木舟已遠遠不能滿足黃瓜山的先民們內心的渴望——

他們需要更高、更寬、更長以及更加安全、可以抗擊更大風浪的“舟”——那就是船。

於是,就在黃瓜山邊上,一個叫古縣的村莊進入了我們的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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