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會 美食|南方的川豆芽

川豆芽不是豆芽菜,而是蠶豆芽。在我們那裡,蠶豆叫做川豆。川豆芽就是蠶豆剛從殼裡鑽出的芽頭,民間有謎語,如“叉襟布衫獨角辮”,如“綠綠被頭,黑黑枕頭,一隻手骨,伸出外頭”,說的都是豆芽剛鑽出豆殼時的那種俏皮可愛。

七夕會 美食|南方的川豆芽

在江南,田間阡陌,都種有蠶豆,穀雨節氣,蠶豆花開。蠶豆花清麗秀氣,紫白色的花朵在葉柄的兩旁開放,花上有一小塊的黑色,如美人的眼影。家鄉有句俏皮話,“油菜開花像黃金,蠶豆開花黑良心”,蠶豆開花時,花心是黑色的。蠶豆立夏結果,宋人舒嶽祥道:“清明已自斷百果,櫻豆從頭次第嘗”,說是清明過後,沒什麼果子了,等到櫻桃和蠶豆可以吃時,麥子也快熟了。還有一位叫行海的僧人道,“雨洗櫻紅蠶豆綠,金衣公子可憐誰。”

立夏的蠶豆很是鮮嫩,豆莢飽滿,我小時候嘴饞,與同學出去玩,看到田裡有蠶豆莢、豌豆莢,總忍不住摘幾顆剝了吃,豌豆清口,而生蠶豆卻有豆腥味,不太好吃。

在家鄉,蠶豆通常是煮成川豆芽或炸成蘭花豆,蘭花豆是把幹蠶豆放水中浸泡,剝掉外殼,把豆子分成兩瓣,放油鍋裡炸得香酥,當零食或者用來下稀飯,家鄉稱之為“開花油豆”。蘇州的油酥豆瓣不是用幹蠶豆,而是用碧綠的蠶豆油炸而成的,汪曾祺對此有過描述:“蘇州有油酥豆瓣,乃以綠蠶豆瓣入油炸成。我記得從前的油酥豆板是撒鹽的,後來吃的卻是裹了糖的,沒有加鹽的好吃。”

而我更喜歡川豆芽,幹蠶豆浸泡在水中,就會長出芽頭來,這個時候的川豆不能再泡水裡,而是要倒掉水,快乾的時候,適當淋些水就可以,否則脹水後的川豆芽有水臭,燒後容易糊,味道差得不是一丁點。川豆芽的燒法總是大同小異,先用猛火燒開,再用文火燜熟,川豆過嫩過老都不行,只有芽頭三四毫米長的川豆才有鮮甜軟糯的口感。前些年在椒江老車站邊上,有家小飯店做的雞汁川豆芽非常好吃,每天中午,食客都是爆滿的,雖然這家店也賣海鮮,但川豆芽似乎成了鎮店之寶,據說國家領導人吃過店裡大廚燒的菜,我起先並不相信,以為是吹牛。後來知道,大廚當年在大陳島當廚師,國家領導人來大陳島,剛好是他掌的勺。老車站搬走後,賣川豆芽的小飯館也不知所蹤,頗有點遺憾。

溫嶺塢根有一家鄉前飯店,那裡的川豆芽十分出名,“新河鯔魚石粘蛇,長嶼黃魚豆子芽”,鮮美得可以跟鯔魚、黃魚相提並論。新榮記也有一道菜,叫雞汁川豆芽,他們家的川豆芽,又香又糯,湯汁略稠,似乎帶著雞湯的鮮香。新鮮的蠶豆燒出來後,顏色是碧綠的,而川豆芽是褐色的,用舌尖擠破軟軟的豆皮,粉糯的蠶豆有種沙沙的口感,最難得的是鮮美,川豆芽裡有一股子鮮美的雞汁味,讓人一吃就停不下來,川豆芽的湯,粉粉糊糊,也清鮮得很。

舊時,在家鄉,川豆芽不是當菜餚,而是一種小吃,街頭常見挑著木桶賣川豆芽和白蠶豆的老人,我的老師、詩人洪迪回憶起少年時吃過的街頭零食,就寫到過茴香豆、川豆芽和白蠶豆,在他的記憶中,“賣豆的擔子是行動的廚房。前頭是鍋灶帶殘火的缸灶和豎著高高木桶式圈子的淘鍋。後頭一盆清水,盆底墊著一面方石板。”

我讀中學時,放學路上,也會碰到小販挑著擔子賣漾糕、賣川豆芽、甚至有賣鹹蝦蛄的,“川——豆芽哦!”老人挑著擔子叫賣的時候,總是把“川”字的音調拉長一些,就像戲子在舞臺上唱戲一般,餘音嫋嫋。擔子上的川豆芽總是煮得軟糯,買一小包捧回家,坐在被窩裡,一邊看書一邊吃,美得很。(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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