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藹北作品——端硯迷米芾

端硯迷米芾

北宋元符三年(1100年),比蘇軾小十四歲的米芾,聽說蘇軾被徽宗皇帝趙佶御詔回京,已經從瓊州啟程,準備北上回汴京了,就趕緊從蔡河撥發運使節任上請假,裝備好了一番,啟程,乘船南下嶺南,來迎接蘇軾北上。

秋月八月十五,行程匆匆的米芾乘船行至南安軍大餘縣二塘墟,接到了在二塘驛使館度中秋的恩師蘇軾。師徒相迎,話題繁多,暫不詳寫。卻說那米芾將聖上趙佶御賜的“艮嶽硯”呈給蘇軾,蘇軾笑意盈盈地說道:

“我知道,你拜我為師,卻在儋州聽說你又拜了個石老師為師。你是我高足,怎麼一下子又出了給比我還厲害的人物,可以當你老師的!”

米芾腦袋靈活,趕緊解釋道:“我確實是拜石老師為師,但迫不得已,才改變情操,把石老師看得比你還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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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米芾從行囊裡拿出一塊形狀奇怪的端州石塊,告訴蘇東坡說:在蔡河擔任撥發運使節時,我遇到了這怪石,就立刻叫衙役把它移進衙內來。我見此端石模樣舉世獨特,別無二致,就趕緊拜禮,道:“我想要見端石先生,已經想了二十年了。”

拜完後,我又覺得不過勁,趕緊升級,拜謝道:“石兄弟,我應該拜你為師才對!你能來到我身邊,我非常興奮,感謝石先生對我的迷戀!”我拜其為師,就是因為這情節呀,愛,摯愛,摯愛石,摯愛端石!

同年,我又在使節衙門附近找到一塊像峰巒的端石,更是愛不釋手,趕緊把它搓洗乾淨,一連三天,我從衙門公務完畢,休憩之時,就抱著它入睡,酣眠不已。如果不抱它,肯定睡不著的。

米芾說完,蘇東坡先認真端詳那被米芾顛佬抱來入睡的端硯。那端硯是槽型硯,寬大,厚重,憨實。石質圓潤,方正端莊,雅緻幽來。蘇東坡拿出文房四寶,就在素面上給米芾顛佬雕刻了一束青蓮,暗示米芾為官要清清廉廉。

雕刻完,蘇東坡又在端硯盤上刻硯銘道:“坡陁瀰漫,天闊海淺。巨源之硯,淋漓蕩潏。”米芾一見東坡的硯銘,大喜過望,手舞足蹈起來,又拜蘇東坡,“你簡直就是我的師爺!師爺,比恩師高階的師爺!”

蘇東坡扶起米芾,說道:“你呀,愛硯石愛得都走火入魔了,成了痴迷的顛佬子了。”聽了一會,蘇東坡提起另外一件事,說,“聽說你還跟聖上爭要端硯,可有這回事情?”

黃藹北作品——端硯迷米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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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回答說:“確實有這回事情。”他告訴蘇東坡說,我愛端硯,到了痴癲的程度。在宮廷做書學博士的那時候,皇帝趙佶正跟蔡京在艮嶽這地方談論書法,趙佶馬上召我米芾進宮來,要我給宮殿書寫一張大屏幅的書法,還指定我,要用御案上的端硯為主題,當面書寫。

我接過文房四寶,立刻一揮而就,字字像珠璣,書屏如鑑鏡,獲得滿堂喝彩。連藝術大家趙佶也帶頭鼓勵我。我其實早就一眼相中了那端硯,趕緊跪在趙佶面前,說:

“聖上大人,既然那端硯給我用手弄髒了,我不忍心把汙染了的硯石再給你,那麼,你把它乾脆賜給我,行吧!”

聖上趙佶聽完,開心地大笑起來,馬上就把它賜給了我。我當時捧著著端硯硯石,高興萬分,手足狂舞,連上面的餘墨佔染了我的衣裳,我也不顧及。趙佶聖上對蔡京說:“顛佬子,果真是名副其實的顛佬!”我對端硯,確實是顛佬。

當夜,師徒二人在南安府大餘縣二塘驛使館一口氣就喝了三缸“南安府”米酒,酩酊大醉,相擁入眠。那六十三歲的蘇東坡,攜挽著四十九歲的米芾胳膊,沉沉地睡到天亮。

因為興奮,兩人坐船溯行,返回到大餘縣著名的寺廟、雙秀峰的靈巖寺。在靈巖寺方丈存心長老的盛情款待下,蘇東坡、米芾逗留了十天,才依依不捨地惜別存心老和尚和靈巖寺的僧眾。

船行至贛州,蘇東坡才想起米芾的那些端硯,說:“你那艮嶽硯、拜石硯、清廉硯呢?”米芾還沉醉在酒醒又未醒的狀態,說:“不是你代我保管的嗎?三塊巨價的端硯呢!”

蘇東坡竟然也一點都沒想起,那些硯臺現在在哪裡了。師徒兩人趕緊在船頭船尾、枕頭臥具、行囊被褥那些地方,接連找了十幾遍,都蹤影全無。這時,米芾酒也醒了,覺也不睡了,頓足失色,自嘆晦氣:“哪有這麼巧的?三塊硯石一起失蹤了!”

米芾叫船伕停了船,跟蘇東坡商量,自己返回二塘驛使館和丫山雙秀峰,看看能不能找到。留恩師蘇東坡在贛州府衙等候。在贛州知府陽孝本的照拂下,蘇東坡耐心地等候著米芾的幸運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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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半個月過去,米芾還是空手返回贛州,跟蘇東坡坐船,沿贛江順流北去。這三方巨價的端硯就此在蘇東坡、米芾眼皮底下,下落不明。心情不是很舒暢的師徒兩,一路都只好借其他話題來打趣,聊解途中的巨大鬱悶。

而這三方硯臺,既不是二塘驛使館做了手腳,貪墨端硯,也不是雙秀峰的靈巖寺長老心存使壞,沒掉了這無價之寶。

千古迷案,出現在六百年後的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古南安府元龍墟碼頭要疏浚,人們在碼頭的巨石底下,用鋤頭打撈起來了一個巨形的粗糙瓦罐。好在瓦罐粗糙耐損,打撈起來時沒有任何破損。人們揭開罐蓋,發現裡面有三塊硯石。

當時斷文識字的人不多,見是寫字用的石頭硯臺,就隨手扔在元龍墟的牆角下。數年時間過去,元龍墟的黃業明蓋房子,用它們來墊基腳。蓋了房子不到幾年,黃業明的房子被洪水沖掉,基腳暴露,對岸的文化人黃業閂把它們拿回家,丟在牆角。

半年後,端硯上那些汙垢被曬乾,汙泥脫淨,黃業閂才發覺了那些銘刻和文字。他特別驚訝的是“東坡醉筆”“子瞻之印”那些字。還有那十六個字的硯銘。字跡雖然老痕沉澱,但墨跡仍在,沒有被章江河水給浸染泡去。黃業閂仔仔細細地對照著東坡的字型比劃,都覺得應該是真。

黃業閂把那三方端硯弄到家裡正廳的牆壁裡,緊緊地封住它們。一百多年後,石達開及屬下汪海洋炮轟蘭溪村,把那些老房子都給轟得倒塌了,那些被灰汙給抹住的字跡,還是沒有被人認出。

如今,它們靜靜地躺黃氏宗祠的後間閒職房中。嫻靜地安放在那書櫃中,默默地數說人世間的炎涼和歲月的滄桑。大庾嶺下,米顛佬迎接恩師蘇東坡的故事。那些往事,正蒼涼地臥在世人的淡漠神態中,無從敘說那些沉湎在水中和被人淡漠的日子。

作者:黃藹北

工作單位:廣東省廣州市增城區增城中學高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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