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東昇
舊城海子
（一）寫下多情的柳絲、桃花、油菜花，嗡嗡作響的蜜蜂
寫下滿地蘆蒿、歡快的游魚、野鴨子，三三兩兩的遊客
寫下孩子的笑聲，遊人的感嘆，人間四月天
我更喜歡冬季的海子：
拉魚季，鞭炮聲在響
熱鬧的海子像集市
淺淺的魚塘，網中的肥魚
拼命掙扎，尋找著生機
它們躲不開一雙雙大手，魚筐
躲不開來來往往、拉魚的車輛
躲不開餐桌……
滴水成冰的日子
借三兩烈酒驅寒，採藕人
穿著棉衣，衩褲，敲碎薄冰
跳進淺水，手腳並用採藕……
（二）一座消失的古城，它不像
樓蘭古城聞名
卻一樣被我深深地愛著
一座被決堤黃河水吞噬的城
多少悲歡離合被掩埋
博物館裡，每一件文物
都是一個個故事或傳說
那故事和傳說，令聽者動容……
風裡來去的沙
黎明即起，非灑掃庭除
只為跑步
或步行二百米，去寺裡上香
跟師父學禮佛，發菩提心祈願……
休班的時候，喜歡獨自在深山流浪
朔風裡飛沙漫天，我盼望
遇到一位隱士或刀客
與其攀談。面前的長城，民族的脊樑
數千年烽火，多少戍邊男兒一生
無法還鄉
十三皇陵，明主或昏君
終是白骨一堆堆
更多時候，在板房裡，在晚上
我們飲酒，談起家園
談起一座消失的城——舊城
它是被黃水吞噬
還是被一隻神龜拱塌
滄海變桑田的情景
我們沒遇見過……
我們都是大千裡的一粒沙
我們都要老去
相同的結局，誰能逃脫
去縣醫院路上
過惠河橋，過舊城海子
一座溼地公園，一座消失的城
它沒有龐貝古城那樣
聞名，也同樣留下許多
動人的傳說
過烈士陵園，同車的青年
嘰嘰喳喳，對它指指點點
有人用乾咳表示抗議
一隻花圈像衛士，寸步不離
守護著路旁的新墳。這情景
我有些陌生
又有些熟悉
閉目，並非養神
只是在默唸一些臺詞：
“我早聽說了，忙，沒有來……”
這是第一句臺詞，接著要說些什麼
面對久病的人
我滿懷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