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1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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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第2859期
提到情報戰，最先映入你腦海的是什麼？
是《暗算》信念堅定、技能嫻熟的特情戰線高手錢之江？還是《潛伏》中以假扮夫妻為掩護，在密戰中成長的餘則成與翠平？又或是《懸崖》中把敵人騙得團團轉的周乙？
如果跳出時代的侷限，將奇情跌宕、命懸一線的諜戰，嫁接在金戈鐵馬、風起雲湧的三國，又會發生怎樣的化學反應？
《風起隴西》便以情報戰為基本盤，在歷史縫隙間跳起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現代舞”。
該劇講述了在天下三分、烽火四起、英雄輩出的時代，兩個不被亂世聚焦的“小人物”——陳恭（陳坤 飾）與荀詡（白宇飾），在驚心動魄的諜戰中爆發出奪目光輝，於史書之外譜寫出一段英雄傳奇。
諜戰流，新想象
緊張、刺激、命懸一線，《風起隴西》開篇單刀直入。
街亭失守，蜀漢負責軍情的司聞曹總部梳理案情時發現，作戰期間，潛伏在曹魏的蜀諜“白帝”送來了魏軍作戰計劃的密報，然而這是一份假情報，它誤導了蜀軍決策，直接導致此次北伐失利。
前往曹魏調查的遊梟被當場殺害，白帝陳恭被推往風口浪尖。靖安司副司尉荀詡臨危受命，帶著鋤奸指令，潛入曹魏天水郡。然而荀詡經試探發現陳恭並未叛變，且兩人得知北伐失利，源於司聞曹內部出現紕漏，白帝情報被換，曹魏潛伏在蜀漢的間諜“燭龍”開始浮出水面。
由此，蜀漢和曹魏兩國間的情報大戰，也正式展開。
諜戰，看潛伏、看偽裝、看抓捕、看接頭、看傳遞情報、看轉移電臺還有假扮夫妻，這是我們曾經習以為常的諜戰故事。
在《風起隴西》中，弗·福賽斯小說裡的諜戰情節，被放置在三國時期。靖安司、司聞曹、軍正司、主記室等情報機構，對應著諜戰劇中老一套特工行政體系，帶來了一種時空錯位的反差感。
少了現代化的武器與技術，《風起隴西》的諜戰更突出了人心之戰。諜戰劇的魅力，向來藏匿在那些我們習以為常到熟視無睹的生活細節裡。《風起隴西》無疑放大了這種精妙，更強調於無聲處聽驚雷。
就單論陳恭在一盤死棋中絕地反擊，尋獲一絲生機的情節，便幾經反轉，數次看得人心提到嗓子眼。
初知白帝資訊洩露，陳恭表面不動聲色，卻已在天水郡守郭剛（董子健 飾）寥寥數語中分析出來龍去脈。千鈞一髮之際，他巧言為郭剛升起兩個雙色花籃，招來丹徒美女，實則早已暗中向心腹傳遞訊息。數秒之差，局勢陡然翻轉。
為證清白，陳恭試圖劫持郭剛向司聞曹陳述燭龍真相。在天水間軍司司馬糜衝（王驍 飾）代替郭剛之後，陳恭將計就計，假借“喪生殉國”之名，借刀殺糜衝，進而頂替糜衝身份。陳恭“喪生”，荀詡鋤奸指令完成，二人從曹魏的一灘渾水中順利脫身。
借刀殺人計劃具體實施，陳恭又用兩計。一個是利用糜衝不識水性的特徵，想要在漢水中給他致命一擊。水路不成陳恭心中另生一計，他利用糜衝多疑天性，調換了二人身份憑證，在進城之後順勢把白帝的身份象徵拋給糜衝，讓糜衝永遠留在了蜀地。
在十面埋伏的困境死局裡，突出重圍、扭轉乾坤的戲碼，其驚險程度，絲毫不亞於傳統諜戰劇。
有意思的是，《風起隴西》每集片名皆取自“兵法三十六計”。燭龍替換白帝假情報，致使蜀軍大敗，為“偷樑換柱”；陳恭借假死之名，讓白帝消失，這是“金蟬脫殼”；陳恭取代糜衝身份，則為“借屍還魂”。現代諜戰手段與古人兵法巧計的結合，實在精彩，讓中國古代軍事思想的結晶再度進入年輕人的視野。
大三國，小人物
這場於無聲處的戰鬥，也引出了一批或許存在於歷史縫隙間的小人物。
在以往諸多與三國相關的作品中，帝王將相、軍人謀士才是真正的主角，他們在高臺之上揮斥方遒、權謀鬥法。《風起隴西》中的一眾歷史名將輪番出場後，鏡頭卻轉向了兩個小人物，一對蜀漢間諜兼好兄弟陳恭與荀詡身上。
於歷史暗處做文章，想做得真，比有記載的還難。《風起隴西》以諸葛亮人生中的最後十年切入。
以往，諸葛亮常以“多智近妖”的形象登場，但這一次，他開始顯露疲態。劉備去世、名將隕落的蜀漢，又面臨的是北伐失敗，光復漢室難再進一步的窘境。街亭失守後，諸葛亮自請降級，留下一個孤獨而又沉重的轉身。落寞的眼神、下意識的低頭、習慣性的駝背，李光潔拿捏得精準。
這是《風起隴西》裡的歷史背景。而“可能”的歷史故事，也自然而然地生髮。隱於暗處的小人物，開始依次登場。
陳恭是個帶著些浪蕩風流氣息的非典型間諜。他在不同的勢力之中游刃有餘地遊走，進能讓郭剛對他極度信任，退能讓糜衝、黃預（張曉晨 飾）找不出任何紕漏。難題出現、危在旦夕，街亭失守一案，陳恭顯露了彼時小人物在亂世之中，要如何拼盡全力才能活命。
這讓他的身上天然帶著一股悲劇性。說到底，身為棋子，就算謀算再深、思維再密，又如何能跳出棋盤，化身為弈棋之人呢？陳坤憂鬱疏離又瀟灑的氣質，投射在陳恭身上恰如其分。
相比於陳恭在兩股勢力間遊走的步步驚心，荀詡則從出場就已經註定了，他未來所歷經的險途，在於能否守住一顆滾燙的赤子之心。
司聞曹是諸葛亮與李嚴（尹鑄勝 飾）權力鬥爭的舞臺。諸葛亮為代表的北伐派和以李嚴為代表的徵吳派，兩股勢力在蜀漢之內風起雲湧。燭龍是誰，這是明面之上的懸念；隱藏在水面下的是，兩派之爭誰會勝出。
在這兩股勢力鬥爭的風暴舞臺，入局者心態各異。荀詡唯一所遵循的，是法理和良知。當馮膺就“陳恭是否有問題”一事反覆詢問，甚至加以刑訊之際，他依舊堅信自己的認知——陳恭不可能有問題。而他判斷的依據是，“我相信的是自己的心”。
荀詡也是小人物，當一個小人物的信念都如此堅定，才顯出那個時代的滄桑與壯麗。
值得一提的是，《風起隴西》中還有諸多隻寥寥數筆便退場卻依舊讓人印象深刻的小人物。
比如寧死不願被汙衊的谷正（張戈 飾）。他是白帝向蜀漢傳遞訊息的唯一交通線，卻被曹魏遊梟矇騙，無意間掩蓋了敵方的暗中勢力。緊要關頭，他為證清白，以死明志。
比如慷慨赴義的小隴山蜀軍。在被曹軍圍堵於小隴山之時，他們便已做好了有來無回的準備。金隊長（李泰延 飾）一句“今日殉國，有死無生，死後不許穿賊官衣冠”，是愛國之士永不動搖的信仰。
除此之外，在權力鬥爭中無辜喪命的廖會（陳凱文 飾），以性命保住白帝密報、卻只得一句“厚葬”的驛馬等等，他們沒有光環，摸爬滾打，如同草芥，奮力生長。
以這些擁有著真摯的情感與樸素的理想的小人物的視角講三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概念變得具體化，三國之於觀眾的距離也進一步拉近。
古人皮，今人魂
古代諜戰的皮囊之下，《風起隴西》的魅力還在於人性與情感。
“光復漢室”，劇中許多人在不同場合下說過，但它在各個人的心中含義卻不同。
在荀詡的幼年回憶之中，諸葛亮曾問他，這天下何最為要緊。荀詡回覆，江山社稷。諸葛亮卻搖頭反駁，說天下大亂，光復漢室實則是為了百姓的安寧，“這天下，最要緊的是人，若是這片土地上的人沒了，要這江山社稷有何用。”
而對於陳恭、荀詡、翟悅（孫怡 飾）天各一方的一家人而言，“光復漢室”的意義沒有那麼重大，只是“為了不再有戰爭”“為了你我這樣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女性意識，則是《風起隴西》中埋下的另一個亟待爆發的高光點。這部劇中，男性角色佔了大部分，柳瑩（楊穎 飾）和翟悅是其中難得的兩抹亮色。
柳瑩登場時，是一副楚楚可憐的嬌柔模樣，荀詡對她一見鍾情。但她的真實身份是曹魏的密探。亂世之中，柳瑩以樂師身份，在紫煙閣中竊取情報，儼然一朵帶刺的美人花。她與荀詡的感情，以及她來蜀漢的真正目的，是《風起隴西》接下將要解答的謎題。
翟悅出身密探世家，在兄長、丈夫人人為“光復漢室”而陷入險境之際，她亦不甘安於後方，“你跟我哥都可以當密探，我怎麼不行？”的反問，是亂世之下，女性的獨立與堅韌。
特殊情勢下，兒女之情皆要為家國大事讓位。《風起隴西》裡，陳恭與翟悅這對密探夫婦，直至前者以糜衝身份進入五仙道，才終於重逢。雖然有情人相見不能相識，但不用說得透徹，寥寥幾個同框和對視，已經極為動人。
如今，陳恭的自證之路，荀詡的查案之路，兩條主線都正式展開。接下來，這場暗中的較量，還將持續下去。從曹魏到蜀漢，計中計、諜中諜，劇情不斷反轉，幕後黑手難覓蹤跡。
燭龍是誰？陳恭未來何去？荀詡在權力鬥爭中如何還陳恭清白，又如何獨善其身？青萍計劃背後的真相又隱藏了什麼？這場三國間諜較量之戰，才剛剛拉開大幕。
【文/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