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自古出少年——記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指揮的浦口大捷

提起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的名字,很多人都會立即聯想起他指揮的三河大捷。確實,那場全殲湘軍六千人的著名戰役堪稱陳玉成軍事生涯的代表作,被很多歷史愛好者耳熟能詳。

英雄自古出少年——記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指揮的浦口大捷

不過,要是提起與三河大捷在時間上緊挨著,也由陳玉成親自指揮的攻破清軍江北大營的浦口大捷,一般人就大概不會有太多的瞭解了。下面,本文就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場同樣由青年英雄陳玉成一手策劃並導演的經典戰役。

(一)

1856年的天京事變和1857年的石達開出走,給太平天國造成了沉重的打擊。由於自相殘殺與分裂出走,太平天國一下子缺少了十多萬軍隊的力量,整體戰略形勢也迅速由進攻變成了防禦。

在紫禁城裡樂得差點背過氣去的咸豐皇帝趕緊組織兵力對太平天國實施全面進攻。在西線,以湘軍為主力的清軍在江西、湖北戰場發起了猛烈進攻,接連攻克武昌、九江等太平天國的要地;在中路,由勝保、李孟群等人指揮的清軍和團練對皖北的太平軍根據地發起進攻,佔領了廬州(今天的合肥);在東線,對南京城實施夾擊的江南江北兩座大營也重新組建了起來,並且直接向著南京城發起了進攻。

江北、江南兩座大營對於天京城的進攻可以說對於太平天國是最致命的。以前楊秀清時代清軍組建的江北和江南兩座大營基本上就是兩個高階觀眾,只能坐在南京城外,眼看著太平軍自由出入而一籌莫展。但是這一次就不同了,這一次,兩座大營變成了兩頭惡虎,兇猛地向著天京城撲來,將天京團團包圍。

新建的江北大營由德興阿指揮,翁同龢的哥哥翁同書擔任幫辦,帳下有周天培、鞠殿華等將領。上一次的江北大營駐紮在距離南京上百里的揚州,這一次江北大營則殺到了南京對岸的浦口駐紮,並且掃蕩了江北太平軍所有的據點,使得太平天國無法在江北立足。

而江南大營也同樣兇惡。和春擔任總指揮,帳下則有著名的悍將張國樑,以及張玉良、馮子材等人。

兩座大營聯手對天京城發起進攻,接連攻克瓜州、江浦、秣陵關等要地,到了1858年的7月,天京城已經被四面合圍,城外的制高點只剩下了一個雨花臺,所有的陸路通道都已經斷絕,僅有長江北岸的九洑洲這麼一塊彈丸之地還可以與外界保持聯絡。

英雄自古出少年——記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指揮的浦口大捷

和春得意洋洋地向咸豐帝彙報:“自城北之上元門至西路之三汊河、樂心寺……(清軍)大小營盤一百三十餘座,兵勇四萬有奇……”已經將南京城徹底圍困,而城中的糧食“僅可支至七月”。他還向咸豐帝拍胸脯保證:“……早則五六月,遲則七八月,必能克復。”

(二)

實際上,南京城內的狀況還沒有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至少糧食還有許多。不過,對於清軍的進攻也是不能等閒視之的。

因此,洪秀全接連下旨,命令各地兵馬立即勤王。

對於太平天國來說,它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一個有效的指揮中樞來協調、分配兵力。在楊秀清、石達開之後,洪秀全再也找不到一個既有威望,又有能力的人來做軍師了。他先後任用了林紹璋、蒙得恩等人來主持大局,但是這兩個人才智平庸,根本就不是當總參謀長那塊料。因此,一年左右的時間裡,太平天國的整體形勢一片混亂,接連喪師失地,天京城也陷入了危機之中。

在此危機關頭,1858年7月,陳玉成、李秀成等將領在安徽樅陽召開了軍事會議,對今後的作戰做出了統一的部署,從而對扭轉戰局起到了關鍵作用。

會議由剛剛從天京城出來的李秀成召集並主持,但是唱主角的顯然已經是陳玉成了。因為現在的各路兵馬以他的實力最強。參加會議的還有黃文金、韋志俊、李世賢、龔得樹、陳得才等人。

樅陽會議制定出了周密的作戰方略,大體內容是:將太平軍主力分為東西兩部分,東路軍由李秀成統一指揮,西路軍由陳玉成統一指揮。兩路人馬首先掃蕩皖北,平定陳玉成所部的後方,打垮清軍的勝保、李孟群兵團;然後集中力量消滅江北大營,打通天京城與外界的聯絡,完成以上任務後,再相機進行下一步作戰。

樅陽會議的計劃得到了洪秀全的批准,他很快就任命陳玉成為前軍主將,李秀成為後軍主將,李世賢為左軍主將,韋志俊為右軍主將。

英雄自古出少年——記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指揮的浦口大捷

這樣,太平軍就又恢復了統一集中的領導,陳玉成和李秀成組成的軸心成為了全軍的主心骨。

陳玉成當時的地位僅僅低於中軍主將蒙得恩,比李秀成還要高出一些,但是由於蒙得恩一直都是守在洪秀全身邊從不離開天京,所以陳玉成實際上成為了外線作戰的太平軍的最高統帥,而此時,他年僅二十一歲!

(三)

樅陽會議後,太平軍就按照會議制定的作戰計劃開始行動。

然而,樅陽會議的計劃卻洩露了出去,被清軍知曉了。原來,李秀成手下的將領李昭壽原本來自捻軍,他嫌太平天國給他的封賞太少,所以就暗中投靠了清軍勝保所部,變成了清軍的臥底。李昭壽也參加了樅陽會議,會議結束後,他自然就把作戰計劃一五一十地報告給了勝保。

可是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清軍在完全掌握了太平軍作戰計劃的前提下,卻依然被太平軍按照預定的方案打得落花流水。由此可見,清軍的決策力、執行力都低下到了何等程度,清軍的腐敗無能由此可見一斑。

1858年8月,陳玉成集中兩萬餘人的兵力,對廬州發起了猛烈的進攻。此時,安徽巡撫福濟突然病故,來自湘軍的安徽布政使李孟群臨時代理巡撫之職。面對著陳玉成的猛攻,李孟群手忙腳亂。由於多次和太平軍交鋒,李孟群從湖南帶來的湘軍部隊傷亡殆盡,如今手下的一萬多人都是新招募的綠營,戰鬥力薄弱。他火急火燎地向著勝保求救,可是勝保藉口在鳳陽與捻軍交鋒,不肯全力來援,只派了千把人應付一下。因此,在陳玉成的進攻下,李孟群的部隊很快就潰不成軍。8月23日,陳玉成順利攻克廬州。李孟群逃往廬州以西的六安。

奉命接任安徽巡撫的翁同書剛剛趕到,他拼湊了一些人馬試圖反擊,但是也很快就被擊潰,被迫逃往定遠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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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陳玉成和李秀成已經獲悉了李昭壽叛變投敵的內情,他們一度考慮過消滅李昭壽,剷除隱患。但是李昭壽手下有兩萬多人,盤踞在滁州,如果要攻打他,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解決的。此時,清軍對南京城圍攻甚急,洪秀全一再發詔旨催促陳、李援救,因此,陳、李二人經過商議,決定暫時放過李昭壽,依然按照原定計劃,先掃平江北大營再說。

9月17日,陳玉成率軍在安徽滁州烏衣鎮與李秀成順利會師,當時記載太平軍有兵力二十萬,戰馬數千匹。不過,這其中大多數都是沿途投軍的饑民,只能起到壯聲勢的作用,真正有戰鬥力的部隊也不過就是兩三萬人,與江北大營的清軍不相上下。

(四)

英雄自古出少年——記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指揮的浦口大捷

浦口之戰地圖

9月18日,江北大營將領鞠殿華率千餘人出兵,在西葛與太平軍交鋒。清將海全率千餘兵力隨後增援。太平軍與鞠殿華、海全在東葛、西葛以及小店等地展開了激戰,經過兩天的激戰,清軍大敗,被迫後撤。

德興阿面對著陳玉成、李秀成的聯手進攻如坐針氈,不得不向著江南大營頻頻呼救,求他們拉兄弟一把。

江南大營的統帥和春見狀,便派出了總兵馮子材(日後中法戰爭的英雄)率五千人馬渡江,增援江北大營。

25日,得到了增援的德興阿、鞠殿華率五千餘人反攻烏衣鎮。陳玉成、李秀成指揮部隊與清軍激戰。

實戰證明,陳玉成堪稱太平天國後期最善於帶兵的將領。太平天國後期,軍隊素質普遍嚴重下降,一般的太平軍已經不能和湘軍相抗衡了。即便是一些綠營部隊,太平軍也沒有了獲勝的把握。但是陳玉成的部隊戰鬥力依然很強。他也像其他太平軍將領一樣喜歡大量招募流民從軍,以此來壯大聲勢,所以手下的大部分人馬戰力很弱,但是其核心基本部隊的戰鬥力卻一直保持得很強。他核心的一兩萬部隊是完全可以同湘軍抗衡的,而其他太平軍的部隊都已經做不到這一點了。

英雄自古出少年——記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指揮的浦口大捷

此時,陳玉成就出動了他最精銳的部隊和德興阿的包括騎兵在內的數千人展開激戰,雙方激戰了一個上午,清軍再次大敗,損失三四千人。德興阿和鞠殿華狼狽不堪地逃回了浦口。

26日,陳玉成和李秀成指揮部隊向著小店的馮子材部發起進攻。馮子材也不是陳玉成的對手,被打得一敗塗地,人馬損折殆盡,潰逃而去。

清軍江北大營的統帥德興阿本來手下人馬不少,加上馮子材的援軍已經超過了兩萬,騎兵的數量更是比太平軍多出許多,如果集中全力和陳玉成對抗,不管是全軍出動迎擊太平軍,還是收縮防線死守大營,都是可以硬拼一下子的,不是完全沒有勝機。然而,德興阿的指揮愚蠢無比,面對著全力進攻的陳李聯軍,居然採取了逐次增加兵力的添油戰術,每次只是派出幾千人迎敵,結果連敗三陣,損失了七八千的兵力,一下子就處於了劣勢的地位,大局再難挽回了。

陳玉成和李秀成跟隨著馮子材的潰兵直接殺奔江北大營而去。隨後,他們兵分兩路,陳玉成率軍正面強攻浦口,李秀成則率部繞到浦口側後方夾擊,這時,在九洑洲上的天京太平軍也趁機出擊參戰,三路人馬一起向著浦口的江北大營發起了攻擊。

江北大營很快就土崩瓦解,李秀成在自述中說:“……陳玉成攻德帥之前,我攻德帥之後,德軍大敗,死於浦口一萬餘人。”德興阿率少數殘兵狼狽逃往通江集,江北大營至此灰飛煙滅。

(五)

江北大營崩潰之後,統帥德興阿嚇得不敢在陸地停留,躲在戰船上面,隨時準備逃命。江南大營的和春、張國樑由於擔心遭到陳李聯軍的打擊,也停止了對天京城的圍攻。天京城的圍困一下子就被化解,太平軍從長江北岸可以源源不絕地向城內輸送糧草了。

陳玉成和李秀成則揮兵橫掃江北,追殲清軍殘兵。李秀成率兵東進,接連攻克天長、揚州、儀徵等地,運河以西盡為天國所有。

陳玉成則率兵猛攻六合縣(今南京六合區)。六合縣的縣令溫紹原堪稱袖珍版的曾國藩,他在六合訓練團練,對抗太平軍,從1853年一直堅持到現在,多次讓太平軍遭受損失。當年楊秀清橫掃江北大營的時候,都沒有能夠奈何得了他。

這一次,六合縣周圍的清軍都被掃蕩乾淨,溫紹原孤軍無援了。陳玉成集中兵力猛攻六合,經過將近一個月的激戰,終於攻破了城池,溫紹原投水自盡。太平天國終於拔掉了天京附近的這根釘子。

就在陳玉成勝利攻克六合之時,傳來了湘軍李續賓部瘋狂進攻,逼近廬州附近三河鎮的訊息。於是,陳玉成趕緊聯絡李秀成,兩軍再次聯手,西去廬州,迎戰湘軍。結果又取得了一場更加輝煌的勝利,三河大捷。

就這樣,在樅陽會議後,陳玉成、李秀成的聯軍在短短一百多天的時間裡,橫掃長江中下游,接連取得廬州、浦口、三河鎮三次大捷,殲滅了數萬清軍,使得咸豐帝苦心策劃的對太平天國的全面進攻宣告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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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英王府

探究這一系列勝利的根源,可以說陳李軸心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正是由於這兩位廣西同村好友的緊密配合,才使得太平軍有了主心骨,形成了合力,攥成了拳頭,可以有效地打擊清軍的有生力量。而在陳李軸心中,陳玉成顯然是起主導作用的。

陳玉成十四歲就參加了金田起義,成為了一名童子軍。他經歷了無數次浴血的拼殺,最終成長為了一名優秀的指揮員,年紀輕輕就能統領數十萬的大軍,組織大規模的戰略會戰。像這樣的軍事天才級別的人物,在世界歷史都不多見。而他取得的戰績,同樣也是令人欽佩,正所謂自古英雄出少年,陳玉成以其一系列精彩的表現,把自己作為一名現象級青年軍事家的卓越形象留在中國軍事史的豐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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