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神話中的與癌共生,這個老頭的日常,讓人想到了日本的生活

生活中,有一些事情,偶然的根本不像偶然。不怎麼買人物傳記的我,購物車裡一直躺著一本《坂本龍一是誰》,恰好前兩天趕上平臺做活動,就下單了。書剛拿到手裡,緊接著就看到了坂本龍一發的宣告。

日本神話中的與癌共生,這個老頭的日常,讓人想到了日本的生活

“與癌共生”

69歲的坂本龍一,2014年患上了喉癌,隨後病情得到控制,他也逐步恢復了工作。但就在2021年初,他宣告稱被確診為直腸癌,已完成手術,繼續接受治療。“此後的日子,我將‘與癌共生’”雖然看起來灑脫,但也透著萬般無奈。

神話與幸運

坂本龍一的神話,也可以算是幸運。出生在二戰後,成長在不斷走向繁榮的歲月裡。在20世紀60-70年代迷失而又倔強的氛圍裡,人們不再探討哲學,放棄了純粹的語言,轉向用其他的表達方式,諸如音樂來進行對世界的控訴和反抗。

戰後廢墟中日本經濟的崛起,將奇妙的各種產品輸送到世界各地的家庭中,由此也彙集了文化的關注,坂本龍一幸運的成為這一切條件的那個表現。成長在日本,旅居紐約,與歐洲著名導演合作,以西方古典音樂為基礎,創造著結合東方神秘氣息的作品。當然,坂本龍一的家庭、教育以及他的天賦也同時迎合了這一切,神話與幸運,永遠是一對雙生子。

由此類比,生於20世紀末、21世紀初的中國人,也同樣會深刻的參與到全球文化的程序中,並背靠著祖國強大的影響力,最終成為中國第一代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公民。

日本神話中的與癌共生,這個老頭的日常,讓人想到了日本的生活

否定的自我

我,既不擅長說,也不擅長寫。就算聽歌,歌詞也不過腦子。我最近在想,這算不算是一種失語症呢?(音樂家和失語症有很大關係。)雖然我常常在思考些什麼,但用的到底是語言還是別的什麼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和別人交談時,因為會用語言來對話,這麼去給不定形的思考狀態一種定形,也挺不錯的。一旦使之落地成為語言,既方便了記憶,自己也會珍視愛惜。不過另一方面,一旦成為語言,我就常常忘記了其原本不定形的狀態,總會覺得有些可惜。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將這種不定形的狀態保持到最後。我不希望將一貫性帶入思考或者生活中。雖說人生充滿了矛盾,但這裡面最不可信的就是自己。昨天還喜歡的東西,今天可能就已經厭煩了。所以,對曾經說過一次的話我並不想負責任。為了保持一貫性,就需要對此時此刻的想法和感覺說謊,實在是恕難從命。

——坂本龍一 2006年11月22日於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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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達

不善言辭的坂本龍一是幸運的,因為他即便不說話,也可以用音樂來表達。人的思維裡,似乎應該有著一個神秘的地方,那裡藏著一切意向,在朦朧和躁動之中,尋找著合適的表達方式。

最有效也最普通的,就是語言了。它將一切意向凝固,像把霧氣凝結成霜一樣,變成了確切的東西。語言雖然有效,卻並不是完備的。它只能將意向霧氣中的一部分凝結,而其他的就被排除在表達之外。

那些表達的異見分子,只能另尋他法,音樂、繪畫、雕塑,甚至是一個表情或一種姿態。

意向力

……音樂也是一樣,下一個音的強弱,不是用力氣去控制彈奏的,而是一種意向的凝結。夢也是,瞬間的凝結。作為一種全息影像般的、累積起來的凝結物,“嘭”地跳出來。有的人才華出眾,像莫扎特那樣,能把三十分鐘時間凝結濃縮為一瞬間緊緊抓住,而我,大概能抓住五分鐘、十分鐘吧。

——《坂本龍一是誰》第8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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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異

人與人的差異,可能就在於這個凝結瞬間的能力,以及是否有恰如其分的表達方式吧。

如果固定一種表達方式,比如在言語的領域裡,所謂的天才,可能就是那些可以在同樣長度的內容裡,凝結了超越時間的意向。而成為其衡量標準的普通,也就是一字一句,一秒鐘的話語裡面,包含著一秒鐘的思緒,甚至連一秒都不足。

詩人蘭波和數學家伽羅瓦

我曾想過到了18歲就放棄音樂,也思考過之後自己又能做些什麼。詩人蘭波在16歲的時候就已經寫下了令人讚歎的詩句,而數學家伽羅瓦在決鬥前一天,還在寫論文而不是遺書。次日死在決鬥中,我憧憬過那樣的活法啊。

——《坂本龍一是誰》第10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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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一種生活

無論是什麼樣資質的人,都被迫投入到一種生活裡。而生活所賦予他的表達方式,也是近乎是偶然的。幸運的人,碰到了正好適合自己天賦的表達方式,出口成章,提筆成詩,哼鳴成曲,塗抹成畫。

但大多數人,並沒有突出的天賦,亦同樣沒有匹配的表達。沉沒在千萬人中,在所謂日常的生活裡,過著千萬人同樣的日子。或許可以有所改變,但大多數時候只能心有不甘。

也正是這種大多數人的不甘,凝聚成了一種全新的,超越個人的意向,變成了社會的意義。這個意義的背後,就是被那些有天賦並充分表達的人反覆推動著的,那些藝術家們視為自身使命的東西,那就是於日常中,呈現陌生,於有限中,探索無限的生存可能。

有人在嘗試著可能,有人在觀摩他人嘗試可能,這一切形成了意義的金字塔,我們構建,我們嚮往,我們攀登,我們摧毀,我們陷入一種輪迴。

輪迴

在草原上,到處都散落著動物的骨頭,不僅如此,草原還到處都是糞便。

死,就像是和排洩一樣平常的事情。糞便也是一樣。因為是迴圈,是再生,出現輪迴的想法也是理所當然的。

——《坂本龍一是誰》第13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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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輪迴

時間並不會打轉,一個世紀,跟上個世紀並不是同構的。21世紀20年代的病毒,也不同於20世紀2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即便在幾千年有記載的文明史裡面,也找不到什麼輪迴的模樣,甚至將歷史視為客觀的馬克思,也沒能構想出螺旋里的下一環。

但放在每個人身上,似乎另有不同。現代人可以預料到明天的大部分事情,生活的偶然,像手機貼膜裡的氣泡一樣,儘量被排除。日常,就是工作的、商業的、消費的,這些自工業時代逐漸建立起來的模板,以及傳統文化、口諭加諸於現代人生活中的那些看似必要的事情。

現代很有趣,個人像陀螺在旋轉,而世界卻發了瘋一般一去不返。

重啟/重新開始

21世紀的前半部分,大約50年時間,恐怕是要歸還20世紀所欠下的債吧。必須從什麼地方去重新開始吧。因為產業的齒輪周圍,空氣、水、人類的生活全部都被它所決定了,所以他們一直說重新開始不會成功。但我想,思考重啟,、、重新開始的時候已經到了。

——《坂本龍一是誰》第121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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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大的轟塌

20世紀的戰火,不僅摧毀了舊的世界,也讓千百年來人類文明構築起來的宏大敘事徹底的崩塌了。神聖被世俗推翻,高尚被流行取代,一切堅固的,都煙消雲散了。

新世紀中,大的話題不再討喜,哪怕什麼環境惡化、人道危機,都被解構為區域性問題。人們甚至不願意談論時代,這種過於飄渺,而又沉重,會加諸自身的東西,被輕快的歌曲、流行的舞蹈所取代。

共同的意義感消失了,或者說在人們的不喜歡,以及特立獨行需求之下被消滅了。那些道德、宗教所追求的真諦,散落在塗鴉、歌詞當中,人們被明星吸引著,在象牙塔裡構築與世隔絕的小圈子,將慾望和滿足投射進電子的虛擬世界裡。

至此,能代表整個人類的,只有吃飯和睡覺。

想睡的時候就是睡,想起的時候就起

沒有養生健康的志向,但我覺得,人類是帶著某種優秀的身體功能誕生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卻因為社會性的日常工作、規則和習慣,變得扭曲、歪斜。必須幾點鐘去到哪裡,對身體來說都是很可憐的事情,所以想盡量讓它恢復到自然的狀態。身體其實都知道。所以,肚子餓了的話去吃就好了。一日三餐這樣的事是誰決定的……我不會去規定到幾點了就必須要睡。簡單來說,就是想睡的時候就睡,想起的時候就起。

——《坂本龍一是誰》第8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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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瞥生命

人生,不過就是吃得好,睡得著,起得來,並如此重複,當我們認為,這種重複可能足夠多,多到不願意去計算,也不願意去珍惜的時候,生命就提前終結了。

“死亡永遠在路上,但在它悄然降臨奪取生命的有限性之前,你不會真正意識到這件事。我們憎恨的正是這可怕的精準。可是正因為我們不知道,我們才會以為生命是一口永不幹涸的井。

然而每件事情都只會發生一個特定的次數,一個很少的次數,真的。你還會想起多少次童年的那個特定的下午,那個已經深深成為你生命一部分、沒有它你便無法想象自己人生的下午?也許還有四五次。也許更少。你還會看到多少次滿月升起?也許二十次。然而我們卻總覺得這些都是無窮的。“

——保羅·鮑爾斯 《遮蔽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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