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生活|千佛山上的螢火蟲

山上的生活|千佛山上的螢火蟲

正是農曆八月初旬,一鉤上弦月掛在千佛山最高峰的賞菊閣上,閣樓四周均用彩燈裝飾了,樹叢青幽幽的,閣樓燈火輝煌。我在半山腰的文昌閣處凝神諦望,恍惚中猶如天上宮闕。

信步閒遊,突然看見在文昌閣南鄰的草莽和樹林中,有一個綠熒熒黃豆粒大小的飛蟲在夜色裡四處尋覓。在這四處蟲聲唧唧遊人稀的夜色裡,唯有這一盞小燈籠還在周遭兒閒逛。

“這不是螢火蟲嗎?”

我從心裡驚喊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呢。

說來慚愧,五十多年了,我竟然還是第一次見到螢火蟲,以前只是在詩中知道:“相逢秋月滿,更值夜螢飛。”“輕羅小扇撲流螢”說的不正是這個季節嗎。

愈近仲秋時節,竟然在千佛山見到了螢火蟲。它顯得是那般孤單,真是“孤光一點螢”了。

我駐步觀察了半日,就只有這一隻在周遭遊逛。後來直到落入樹林深處不亮了,大概是落腳歇息了,我才離去。

一路走來,我便格外留意起四周黑漆漆的柏林草叢,不再見有移動的亮點,間或只是遠處有幾盞手電光在閃動。

隔了一日,夜八點,我又到了山上文昌閣南鄰,果然又看見了那盞小亮點在飛。呀!還是那一位啊?還是孤獨單身,它在尋覓它的同類吧。只是這次活動的地點又稍稍往北靠了些,在一個溝澗洞穴處的灌木叢中。

說來夜走千佛山,也有大半年了,我怎麼就沒見到過螢火蟲呢。

這之前的五十多年,也曾無數次在夜色裡走過,當然在城市的鋼筋水泥中和柏油路上是不可能見到的,但是郊外卻也從來不曾見過呀。我想,大概是我在郊外夜晚的時候終究是少,況且還得處在這一段季節,見不到螢火蟲也不奇怪。況且聽說這物兒要求環境挺苛刻的,尤其現在環境破壞汙染的厲害。故而,我本以為螢火蟲都已滅絕了,或在我們北方濟南是見不到的,現在突然地在曠野的山裡見到一隻螢火蟲,自然引得我驚奇了。

停步望了一陣兒,由於沒再見到那隻可愛的小精靈,我便走了。沒承想在銅塑大佛西鄰的小道上,我正獨自一人,迎面一隻亮熒熒的螢火蟲又向我飛來。緩緩飛過了我的頭頂,我都看見它扇動的翅膀了,幾乎伸手可觸。

可我還是忍住了伸手去抓的念頭。

儘管我知道自己即使抓住了也會放飛的,我只是想看清楚它究竟長得什麼樣。但是,萬一碰傷了它,豈不是我的罪過。我只是呆呆地看著它從我頭頂飛過,翩翩地循入夜幕中。

這還是那一隻嗎?

山上的生活|千佛山上的螢火蟲

我想,這兒距離文昌閣到也不遠,但願不是。這樣起碼就有兩隻了。它們不再孤單,終有一天它倆會碰面,再結成夫妻,生育下更多的孩子,豈不美妙(我當時並不知道雌螢是不能飛的),給夜色中的千佛山增添一景,給城市中的人們帶來點新奇的觀賞,讓城市裡的孩子也能欣賞到千年前唐詩的溫馨場景: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舍涼如水,坐看天牛織女星。”

九月十一日夜。在銅塑佛像西鄰上次遇見螢火蟲的地方,我剛剛拐進那條小路,就從路邊的草叢中發現了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我就知道是它了。彎下腰去細看,那亮點在草莽中忽明忽暗,徐徐蠕動著,雖看不清身體,那熒熒的亮點確是很顯眼,也不飛,就在草中移動。終於看清了,那蟲兒約一釐米半長,黑的雙翅,尾部就是那個發光器。我小心翼翼從溼漉漉的草叢中輕輕地把它捧起來。

在我手掌裡了,兀自閃著光。在我手上爬了一會兒,就振翅飛起來,空中又亮熒熒地飄著一盞小燈籠了。卻又飛不遠,還是在這一片逛蕩。

一對小年輕路過,女孩驚奇地喊:

“哎!快看,是什麼呀?”

男孩不解風情,拉著女孩走了。

我仍盯在那兒看著它飛。盤桓一陣兒,又落到路邊草地上了。

“這怎麼行,過路人隨時會逮走它的。”我想。

便又輕輕地把它捧起來。它在我手上歇息了會兒,又飛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圈兒,終於落到遠離路徑的柏樹從中,亮點熄了。

又等了一會兒,沒再見有動靜,我才放心地離開了。這小傢伙這麼不警惕人,怎麼能讓我放心呢。

山上的生活|千佛山上的螢火蟲

又隔一日,我改變了線路,很多日子沒去走後山了。我從文昌閣徑直向南,這條原水泥路也新換成瀝青路面了,腳下些微有了彈性,不再那麼硬邦邦的。一路走去,果不然,我又陸續看見了螢火蟲。一隻————二隻————三隻,我竟看見了三隻。

它們也不怕人,多是從山道上空掠過,又飛不高,在頭頂二尺的空間緩緩飛來飛去。有一隻就朝著人胸前飛來,幸好那散步者只是善意地用手擋了擋,並不是去抓或拍打,那螢火蟲便緩緩地飛開了。

從後山牌樓東去,一路上我不斷地往兩邊山麓尋覓,就沒再看見有螢火蟲了。

又一雨夜,在山上一處僻靜的臺階邊,我終於捉到了兩隻。

用報紙做了個蛐蛐紙袋,小心翼翼地放進去疊好,拿回了單位。找了個空瓶子,摘了點野草放進去,又噴撒了些水。等我把紙包開啟,發現僅剩下一隻了。奇怪!我把紙包反過來掉過去,攤開了,還是一隻。紙包是一直放在我上衣口袋裡的,還是逃掉了。

我在室內仔細觀察,終於看清了螢火蟲的廬山真面。它有一個橘黃色的扁腦袋,最前面頂了個黑球狀的大眼,身子扁長,似披了件黑色大氅,那發光器就藏在大氅下的尾部。雙翅遮掩下的身體是黃色的,尾部底端有兩條白色條帶。

它在樹葉雜草裡顯得很乖,安安靜靜地過了一天一夜。翌日晚,我準備上山時再把它帶回到山上,卻發現又不見了。

之前我把瓶蓋敞了點縫隙,恐它缺氧,沒承想一白天好好的,臨近傍暮再找它就不見了,又神奇的失蹤了。

巡遍室內也沒尋到,這真是我的罪過了。雖然門窗都開啟著,但那宿舍院裡的花園也不是它的棲息地啊,孤單一身能回到千佛山嗎。雖然距離倒也不遠,五六百米的樣兒,我懊惱地自責起來。

山上的生活|千佛山上的螢火蟲

一日從大銅佛處回返,總算才看見一個螢火蟲飄然落地,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後傳來一陣雜沓聲,三個小女孩跑來。

一個跑在前面的用紗網一下子罩住了螢火蟲。

我上前道:“逮這個幹嘛!”

“拿回去玩唄!”

“那不都逮光了嗎?”

“逮不光的!”

三女孩都拿著撲蟲網,身後跟著她們的母親。大人們無動於衷,還為孩子做了專門的撲蟲網。怎麼能這樣呢!我很生氣。那一會兒,我真想冒充公園工作人員去沒收她們的工具。後來我向本地報社反映了這事兒,請孩子們的家長和學校教育好自己和孩子,放過這些瀕臨滅絕的小生靈吧。

在山上散步時,也曾見有年輕的女孩子,歡喜地叫著:“螢火蟲!螢火蟲!”追上去雙手抓在手裡,給同伴們看了後,又散開手放飛了。年長些的常來散步的人,一般很少有人去逮它們的。而小孩子們逮去,我想恐怕多生死難料。失去了大自然的棲息地,在水泥格子的宿舍樓裡,就是最後放飛,恐怕也難存活。如果山上有很多螢火蟲,孩子們逮回去幾隻觀察、欣賞倒也無妨。問題是這千佛山上的螢火蟲太少了,少得可憐,讓人們這麼亂逮亂捕,就更是瀕臨滅絕的境地。小孩子不懂事,難道連大人們也這樣冷漠無情了嗎?

後來,我到新華書店查看了法國作家法布林著的《昆蟲記》,才更進一步地瞭解了這個小傢伙的秘密。

螢火蟲的發光機理是:在它呼吸時,它的發光細胞內含有一種含磷的化學物質,稱為“熒光素”的發光物質氧化所致。它的光不會燙人,稱為“冷光”,那光2—10%的能量才轉化為熱能。

螢火蟲的一生都在發光,從卵到成蟲都是如此。它還是食肉昆蟲,專吃蝸牛。它有兩片呈溝狀的鋒利的大顎,一根頭髮絲粗細,肉眼看不見。它用帶槽的彎鉤把毒汁注入蝸牛體內,能把蝸牛肉變成流汁“喝掉”。成年雄螢的眼睛大而突出,呈現球冠形,盔甲像一具盾牌,擁有鞘翅和後翅,能飛翔。雌螢不能飛,有更亮的發光體,它的光帶是腹部發光。

螢火蟲能自己控制發光器,透過調節呼吸的氧化作用,使燈隨意明滅暗強。幼蟲在天氣轉冷後會鑽到地下三四寸深的地方,即使在冬天它們的燈也是亮著的。在天氣轉暖的四月份,幼蟲便會鑽出地面,每年的7—8月是成蟲交配繁殖季節。在繁殖期,可以終日不吃東西,急急忙忙求偶。在忙綠20天左右後,便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晝長吟罷蟬鳴林,夜深燼落螢入幃。”還有嗎?

於今腐草無螢火矣。

山上的生活|千佛山上的螢火蟲

注:圖片資料來自網上

壹點號文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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