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人】陽人還有人記得近500年前的桐城詩人,他是這樣揮動的!

今天的樅陽人還有人記得近五百年前有位了不起的老桐城詩人,在白蕩湖畔以湖光作紙硯,以山色為筆墨,書寫高潔情懷,表達真摯友誼的嗎?他是這樣揮動手中筆的:

烏金渡送吳秀才歸豫章

橫霄碧峰開金渡,冬日乘舟送尓歸。

古木臥崖斜繫纜,亂雲飄席正銜杯。

還鄉早擢天邊桂,憶我能傳江上梅。

執手不辭湖色晚,南飛白雁謾相催。

烏金渡就是今天樅陽縣白蕩湖上烏金渡大橋所在。

【陽人】陽人還有人記得近500年前的桐城詩人,他是這樣揮動的!

這是一首送別詩,全詩以飽醮深情的筆觸、高潔的志趣、瀟灑的情懷,敘事、寫景,寄寓著對友人深深的惜別之意。

首聯簡筆概括,點明事由,自然凝練。如畫山水,滔滔詩情,信筆而出,氣象十分渾闊。在湖天一色,碧峰瀉綠的烏金渡口,朋友要乘舟回家了。“橫霄”“碧峰”二語,從遠處著筆,寫景狀物十分生動,開篇著一“橫”字,突兀破空,有強烈的視覺衝擊力。天空的寥廓、湖岸的雄姿以及峰巒的色澤像上天突降美麗,一下子呈現在詩人和朋友的眼前,既烘托出詩人豪邁灑脫的情懷,也為下聯作別的情事作了氣氛上的渲染,此去山高水遠,請一路珍重。“開”字以動寫靜,既流露出與友人難捨難分之情,又超然感慨“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又何必以旺旺之軀作小兒女情狀呢?全句把不盡的繾綣之情寄寓在豪邁曠達的風貌之下,情調高昂,寄意深遠。

頷聯緊承上聯,寫分別時的情狀。詩人的視野也從遠處收回到近處,分別就在眼前。朋友繫纜暫駐,詩人在湖邊設席餞行。作者以不事雕琢的實寫,蘊不盡情誼於無聲的動作當中。“臥”“系”“飄”“銜”一連串動詞,十分傳神,既寫出了分別時的情事,又道出了雅潔超邁的情懷,景、事、情融為一體。特別是“亂雲”一語,以眼前景烘托出此時此刻分別的主客雙方紛亂複雜的內心世界,讓人在欣賞白蕩湖美景的同時,又得一窺湖畔遊人美好的心靈世界。詩情畫意,匝地彌空,撲面而來。

頸聯筆鋒一轉,神馳千里,以虛語出之,道出了分別的真正緣由,朋友要回鄉進取功名呢!既如此,請帶上我美好的祝願吧!祝你早日蟾宮折桂,如果想起我,就寄來一枝梅花吧,好在江水通暢,通訊應該是便利的。“桂”“梅”,既融情於物,又極具象徵意義,表露出詩人與友人志趣相投,意象十分美好。

尾聯以景結情,詩人的思緒又從對未來的懸想中回到現實中來,再次表達出依依惜別之情。天色漸晚,白雁已經有怨言了,可我的朋友還不忍離去……“白雁”即全身純白的水鳥,是白蕩湖水域一種頗具特色的候鳥。舟行湖中,鳥影翩翩,似與人語。“謾”“催”運用擬人手法,十分傳神,言有盡而意無窮。

【陽人】陽人還有人記得近500年前的桐城詩人,他是這樣揮動的!

我們現在已無從得知詩中友人吳秀才是何等人士了,但他是多麼幸運啊,既飽覽了我桐樅大地上白蕩湖秀水風光,又收穫了一份蘊藏天地靈氣的真摯情誼,不禁讓人心生羨慕!

作者表達技巧也運用得十分嫻熟,或融情入景,或由遠及近,或以動寫靜,或虛實相生,或擬人象徵,隨手拈來,不露痕跡。難怪當時江南名士、一代封疆大吏顧璘在讀了作者詩後,慨然作詩評價稱“風竽鳴地籟,雲錦發天機”。可謂再貼切不過了!

詩人名吳檄,字用宣,號皖山,明正德十六年進士,老桐城白楊裡(今樅陽縣項鋪鎮)人氏,家距白蕩湖不遠,馬埠吳氏開山人物,有詩集《兵部集》傳於世。可以這樣說,現在的人們談論樅陽姓氏文化乃至桐城姓氏文化,言必稱“桂林方”“麻溪姚”“清河張”等,當然這幾家在文化上起源較早且延續性可圈可點,但這幾家的巍然崛起基本在明末及有清一代,是不爭的事實。在這之前呢?桐城吳氏以吳檄為代表,絕對是老桐城文化史上的赫赫一族,雖然那時馬埠吳氏也許還沒有立派。況且吳檄詩,力追唐風,糅合宋意,以情韻見長,這在追求“雅正平和”的“臺閣體”盛行的明中葉,是十分難能可貴的。明代文學家李開先在《海定詩序》中就盛讚過吳檄詩,稱“意高辭雅,不亞唐之名家”;姚鼐叔父姚範在《馬埠吳氏一修譜序》中引用明代時人語:“吾桐以詩鳴者,當以皖山為稱首。”方以智曾祖父方學漸在他的著作《邇訓》中也對吳檄父子(吳檄幼子吳自峒,嘉靖四十一年進士)為人作過精準評價,不無推崇之意。

吳檄的這首送別詩,與唐人林林總總的送別詩相比既有情韻上的繼承,也有其獨到之處。送別是詩歌常見題材,僅唐人寫的令人長誦不衰的送別詩,就不知有多少,要在送別詩錦繡花園中,再以自己獨特風韻示人,是很不容易的。我們且來品讀下歷來為人稱道的四首唐人送別詩: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廣陵》、王昌齡的《別董大》。這四首詩都表達出了與友人依依惜別之情,但內容各別,風格迥異,各有名句千古流傳。

王勃的“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開合頓挫,意境曠達,詩人從離別的惆悵中迅速轉為超邁不凡的勸勉;王維的“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卻把普普通通的離別化作最真摯的祝福,情意綿綿;李白的“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絢麗多彩,意境開闊,把痴痴別情化作長時間的空鏡頭,讓人久久回味;高適更是以青春昂揚的面貌,讓人在困頓中不沮喪,他樂觀豁達地唱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這些送別詩,洋溢著積極向上的青春氣息,充滿希望和夢想,反映盛唐的精神風貌,情韻悠長。

無疑,吳檄的這首詩在情韻上與唐人是一脈相承的,但唐人的詩更多表現士大夫的交往,吳檄的這首詩更多著眼於普通民眾的日常生活,用極凝練的水墨技法,點染景緻,勾勒動作,繪形繪神,超凡脫俗。頷聯“古木臥崖斜繫纜,亂雲飄席正銜杯”,非水墨大師是畫不出如此神韻不凡的畫作的。這與宋明以後中華繪畫藝術達到了一個新高度有關,寫意性得到極大加強。可見吳檄的這首詩不僅體現著“唐韻”,也滲透著“宋意”,融二者之美而無雕琢之痕。

樅陽縣素稱“文章之府,詩人之窟”。吳檄,無疑是其先導者之一,雖然他生活的年代距今較遠,後世的樅陽文化乃至桐城文化又群星璀璨,蔚為大觀,以致淹沒了他的詩名,但我們不應該忘記先導者們曾經有過的輝煌吧!

【陽人】陽人還有人記得近500年前的桐城詩人,他是這樣揮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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