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將折戟歧溝關,大宋從此患上“恐遼症”

精心策劃的北伐

名將折戟歧溝關,大宋從此患上“恐遼症”

北宋雍熙三年(公元986年),宋太宗趙光義再次發動北伐。

北伐的主要目標還是要奪回被石敬瑭割讓給契丹的燕雲地區,當然,宋太宗趙光義也想借此一報七年前慘敗高粱河、臀部中兩箭的舊仇,挽回自已在大宋臣民中的高大形象。

這次北伐的形勢看上去對宋軍比較有利,遼國孤兒寡母主政,主少國疑,國內局勢不太穩當,而宋軍在吸取第一次伐遼失敗的經驗教訓的基礎上,對二次北伐進行了較為周全的準備。

宋太宗親自主持軍事會議,計劃將宋軍分成三路進軍。

東路軍由名將曹彬為主帥,崔彥進為副,出雄州(今河北雄縣),攻取涿州,牽制遼軍主力。

中路軍由名將田重進為主帥,出飛狐口(今河北淶源),奪取蔚州等地,負責截斷遼軍西進的道路。

西路軍由名將潘美為主帥,楊業為副帥,出雁門,奪取雲州等山後(太行山以西)地區,然後轉掠山南(太行山以東)。

名將折戟歧溝關,大宋從此患上“恐遼症”

雍熙北伐形勢圖

在宋太宗的戰略規劃中,東路軍雖是主力,卻非主攻,其主要任務是在正面擺出佯攻姿態,牽制住遼軍在幽州附近的軍隊,從而為中西兩路大軍爭取時間。真正的奇兵是西路軍,待西路軍完成戰略目標後,三路大軍會師幽州,最後再與遼軍主力決戰。

實事求是地講,從五代殘局中走出來的宋太宗,也具備一定的戰略素養,他主持制定的這一北伐方略,至少從戰略層次挑不出太多毛病。

但再好的戰略規劃,也需要合適的將領去執行。古代的行軍作戰,因受地形、通訊、軍糧供應等條件限制,對前線將領的綜合素質如大局意識、組織協調能力、臨機應變能力等要求更高。

且看宋太宗任命的三路大軍主要將領,乍一看,確實都是經驗豐富、戰功赫赫之名將。東路軍主帥曹彬,開國名將,曾先後主導或參與滅後蜀、滅南唐、伐北漢等重大戰事;副帥崔彥進,開國名將,曾從太祖趙匡胤征討李筠、平定李重進,從平後蜀,征討北漢。西路軍主帥潘美,開國名將,先後攻滅南漢,協助曹彬滅南唐,平定江南,參與攻滅北漢等;副帥楊業,原北漢名將,號稱楊無敵。其他諸如田重進、杜彥圭、米信、李繼隆、李繼奮等,也都是一時之名將。曹彬掛帥的東路軍,就集中了三十餘位主要的將領,堪稱將星雲集。

除了名將之外,還有精兵,宋太宗集中了幾乎全部軍中精銳,希望畢其功於一役,一舉解決燕雲問題。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名將折戟歧溝關,大宋從此患上“恐遼症”

宋軍將領形象

但是宋太宗千算萬算,卻忽略了一個要命的問題,他任命的統軍主將,年紀都有點太大了。據統計,宋代人的平均壽命為30歲(林萬孝《我國曆代人平均壽命和預期壽命》),此時,東路軍主帥曹彬55歲,西路軍主帥潘美61歲,中路軍主帥田重進57歲,東路軍副帥崔彥進更是已經64歲了。五六十歲的年齡,在當今這個時代,也可歸入老年人行列了,何況千年之前的宋代呢。

人的年紀一大,就容易出現缺乏進取心、精力不足、顧慮多、反應遲鈍、優柔寡斷等問題。

當統軍主將出現這些問題的時候,當他的思維能力、判斷能力、臨場指揮能力等均出現明顯下滑的時候,他的個人威望,他對部下的控制力,也會隨之下降。這樣的統帥,帶著大夥打順風仗可以,一旦遇到些問題,就很難駕馭住局面了。

我們來看看曹彬的表現吧。

被裹挾的老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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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彬畫像

在大軍將要出發前,趙光義對曹彬再次叮囑:潘美率西路軍先去取雲、應二州,你們這十萬大軍大張旗鼓擺出要攻取幽州的樣子,但要持重緩行,不要貪求功利。遼軍聽到這個訊息後,一定會集中主力來救涿州地區,就無暇救山後了。

宋太宗說得夠清楚了吧,曹彬不可能聽不明白,但問題是,曹彬的大軍剛一出發,他就開始控制不住節奏了。

從公元986年三月初五曹彬遣先鋒李繼隆進攻固安開始,東路軍連克固安、新城,到三月十三日,就已經把涿州拿下了。

是不是跑得太快了?反正趙光義是這種感覺。潘美的西路軍三月初九出西陘,三月十三日才攻克第一個攻擊目標寰州(今山西朔州東),田重進的中路軍此時也剛到飛狐南,本該持重緩行的東路軍,反而成了進軍速度最快的一支了。

我們可否懷疑,性格一向端莊謹慎的曹彬,是不是已經被手下立功心切的驕兵悍將們裹挾了?

北宋自立國以來,先後掃平後蜀、南漢、南唐、吳越、北漢等割據政權,君臣上下,躊躇滿志,早已把燕雲十六州視為囊中之物,雖有七年前的高梁河之敗,但根本未引起北宋決策層的重視,軍隊將領們,普遍把收復燕雲十六州當作最後一戰,也是最後的立功機會。曹彬、潘美作為開國名將,已經有了滅國之功,可以“持重緩行”,但他們手下急於立不世之功的將領們,怎麼能耐著性子“持重緩行”呢?

名將折戟歧溝關,大宋從此患上“恐遼症”

北宋第一良將曹彬

曹彬軍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拿下涿州後,與契丹名將耶律休哥對峙於涿水之北,對峙了十幾天後,曹彬軍出現一個要命的問題,帶的糧食吃完了。這個時候,曹彬才想起宋太宗讓他“持重緩行”的告誡,於是作出一個荒唐的決定,全軍退回雄州取糧。

東路軍從雄州出發,折騰了一個多月,再退回到原點,這曹彬是不是老糊塗了?

宋太宗聽說後氣得罵娘,他說哪有敵人在前,反而退兵補充糧草的道理!於是急忙派使者前去傳令,退就退了罷,趕緊和米信軍會師,按兵不動,養精蓄銳,不要再輕舉妄動了,虛張聲勢把敵軍主力吸引住,等另外兩路大軍殺過來一塊包餃子就行了。

按理說,雖然曹彬出了一記昏招,但部隊基本上沒啥損失,如果此時遵照宋太宗的指示,穩固好營盤,妥善解決困擾全軍的軍糧問題,將更多的敵軍主力吸引過來,當好誘餌,仍不失為一步好棋。

但就在曹彬大軍折返之時,中西兩路大軍捷報頻頻傳來。

中路軍方面,田重進軍先在飛狐南口大敗遼軍,生擒遼國名將、遼西南面招安使兼冀州防禦使大鵬翼及監軍馬贇、副使何萬通等將領及三千名遼軍士兵,斬首數千級。隨後勸降飛狐、靈丘守將,進佔燕雲十六州之一的蔚州(今河北蔚縣)。

西路軍方面,潘美軍繼攻陷寰州後,又先後攻取朔州、應州、雲州等山西諸州,兵鋒所到之處,遼國官吏望風而逃。

曹彬手下眾將,聽到中西兩路大軍的捷報後,紛紛坐不住了,看樣子契丹軍隊確實不堪一擊,照這個速度打下去,中西兩路軍攻下幽州那是指日可待,如果再在這裡坐等下去,那軍功可要被別人搶走了,到戰後論功行賞的時候,這一大幫子有頭有臉的將領,臉面該往哪裡擱呀。

於是,眾將紛紛向曹彬建言,要求儘快進軍,曹彬本不想違背宋太宗的指令,但眾將有的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的發牢騷說本想跟著曹公能夠建功立業,結果如何如何。在眾將的鼓譟和“民意”裡挾下,在這個事關全域性的關鍵時刻,曹彬的立場動搖了,他再一次將宋太宗的叮囑拋之腦後,命令全軍帶上糧草,再去攻打已得而復失的涿州。

於是,一場悲劇便發生了。

一邊倒的屠殺

此時,遼國蕭太后、遼聖宗御駕親臨幽州附近,遼軍主力集結完畢,已做好反攻的準備。曹彬率軍雖再次攻破涿州,但敵我形勢已經不同上次,宋軍糧草即將耗盡,士兵也疲憊不堪。

曹彬見勢不妙,面前這塊骨頭不好啃,沒有糧草,城也難以守住,於是又採取三十六計的上計,想再退回去。

但這次想走就沒上次容易了,契丹大軍緊緊追趕,曹彬大軍且戰且退,退到歧溝關(今河北省涿州城西南約20公里),終於被蕭太后和耶律休哥大軍追上圍住。

曹彬命令宋軍將運糧車環繞在陣前來防禦契丹騎兵的衝擊,耶律休哥見狀下令包圍宋軍,並

以輕騎繞到側後切斷宋軍糧道。

兩軍一直相持到當天夜晚。

敵人就在眼前,之前叫囂著請戰的將領們卻早已失魂落魄。

曹彬不願坐以待斃,和米信率領少數親衛騎兵趁夜悄悄開啟車陣,從契丹騎兵中撕開一個缺口向南狂奔,棄軍而走。

曹彬的突圍不但撕開了契丹軍一個缺口,也讓宋軍的車陣漏出一個缺口。耶律休哥迅速下令全軍衝擊車陣缺口,對宋軍發起了全線進攻。

主將一逃,剩下的宋軍頓時成了無頭蒼蠅,一個個驚慌失措,紛紛不顧陣型瘋狂奔逃,契丹人趁機展開掩殺。

岐溝關戰局當即出現了一邊倒的形勢,一場大屠殺就此開始。

名將折戟歧溝關,大宋從此患上“恐遼症”

岐溝關之戰

成千上萬的宋軍被契丹追殺至白溝河,因無路可逃,便徑直跳入河逃跑,結果被淹死無數。幸虧宋將李繼隆挺身而出,指揮所部士兵頑強抵抗,挽救了一部分宋軍。

曹彬、米信沿途收集潰軍,逃到了易水河畔,以為到了安全地帶便在河邊埋鍋做飯。

不料,耶律休哥的騎兵又追來了,宋軍再次倉皇渡河逃竄,驚慌失措間互相推搡踩踏、溺死者無數,丟棄的盔甲堆積如山。最終曹彬、米信僅帶著少部分人逃到了高陽。

史載:“宋師望塵奔竄,墮岸相蹂死者過半,沙河為之不流”。

從岐溝關以南到高陽以北,沿途到處都是宋軍的屍體,耶律休哥下令將宋軍陣亡將士的屍體堆積起來,築為“京觀”,以宣揚他的赫赫“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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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觀

耶律休哥眼見宋軍已經被嚇破了膽,便建議蕭太后趁機一鼓作氣,打到黃河岸邊,與宋朝劃河而治,蕭太后沒有同意,她見好就收,班師回南京。

東路宋軍慘敗,蕭太后可以從容調兵對付另外兩路宋軍,不久另兩路先後撤離,但是西路軍副將楊業戰敗被俘,不屈而死。

雍熙北伐再次以慘敗收場。

“岐溝之蹶,終宋不振”,從此,“宋人不敢北向”。

歧溝關之戰

成為宋朝雍熙北伐的轉折點,宋人從此患上了“恐遼症”,

一百多年內再也沒有主動進攻過契丹。

參考資料:《宋史》等。圖片選自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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