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山東省商務廳公示“山東老字號”動態管理考核結果，12家企業被取消老字號稱號，10家企業被黃牌警告，3家企業被暫停稱號。訊息顯示，出現上述結果的主要原因是“停止營業、被列入失信名單、商標權屬不清晰等”。
在公示名單中，有一家建立歷史長達157年的老字號上榜——瑞蚨祥。“瑞蚨祥被黃牌警告，主要牽涉其老字號商標持有者山東天業恆基股份有限公司。”山東省老字號企業協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魏子傑對新時報記者說。
據悉，作為一家上市企業，天業恆基因涉及未履行的5。4億元人民幣的一筆款項，被最高人民法院公示為失信公司。在山東老字號動態管理考核時，又恰逢天業恆基與濟南高新控股集團有限公司就瑞蚨祥商標進行轉移交接，魏子傑說：“根據動態管理考核的規定，被黃牌警告後，瑞蚨祥將有1年的整改期。相信高新控股持有瑞蚨祥後，會妥善處理好相關事宜，帶領瑞蚨祥走上更加良性發展的道路。”
3日中午，山東天業恆基股份有限公司工作人員曹先生對新時報記者說，瑞蚨祥綢布店自身經營正常，被黃牌警告系受山東天業恆基股份有限公司下屬另一公司牽連，該下屬公司因擔保借款被起訴，瑞蚨祥受到連帶，“公司已向相關部門作出解釋說明，正解決這個問題。”
從字號到商標
時光在這裡走得很慢，一切恍如昨天。濟南老商埠區裡，有一座高3層的中西合璧小樓，它是經二路上的地標式建築——建於1924年的瑞蚨祥綢布店。老濟南四合院的建築格局，又處處充滿西方建築特色，老虎窗寬敞明亮，鋼結構造型骨架，磚瓦到頂。它一如初建時的模樣，木質扶手，藍色方磚，棗紅色牆壁。店內總經理索元全介紹，目前是瑞蚨祥在濟南唯一的一家。
經理索元全在瑞蚨祥工作了29年，對於被黃牌警告一事，他稱具體情況不太清楚，“聽說是瑞蚨祥母公司在深圳一個專案被法院列為失信執行人。但對商標使用沒有影響。”他認為，瑞蚨祥作為馳名中外的老字號，其最大特點是“誠實守信”，為此當年孟洛川定下店訓：“至誠至上、貨真價實、言無二價、童叟無欺。”店訓設定時間已無從考證，瑞蚨祥創始於1862年，索元全推測，1868年孟洛川執掌店務後這條店訓才出現。
濟南總店和北京、上海、天津、青島和煙臺分店均使用這條店訓，從19世紀沿用至今，“在世界上，一條店訓使用上百年是非常罕見的。索元全說：“北京瑞蚨祥店內也鐫刻著同樣的店訓。”
這樣的經營理念保證了瑞蚨祥的信譽。“瑞蚨祥從不採用大減價、大甩賣、大贈送等經營方式，它的‘貨真價實’是透過讓顧客得到實惠來宣傳的。”歷史上，瑞蚨祥的經營方法包括薄利多銷、積壓資金增大庫存等方式讓利給顧客。
時至今日，瑞蚨祥的定價仍略低於同類原料店鋪價格。“有顧客來了很驚訝，對我們給出的低價表示質疑，這是真絲的嗎？”索元全說。正是從誕生之日起就從未改變的經營理念，讓瑞蚨祥實現了從字號到商標的蛻變。
濟南、北京為何有兩家瑞蚨祥
瑞蚨祥的字號保持到今天並非一帆風順。北京瑞蚨祥與濟南瑞蚨祥的商標官司，直到2018年6月才結束。據公開的裁判資訊顯示，濟南時裝總公司瑞蚨祥商場於1996年9月2日向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標局提出註冊申請，於1997年9月21日被核准註冊，核定使用在第24類“毛織品、紡織織物、各種綢緞（包括交織綢、化學纖維綢）、床單、壽衣、床罩、被子、被罩、被面、布”商品上。
2012年，北京網勢星空科技有限公司以連續3年停止使用為由，請求撤銷濟南瑞蚨祥在“床單、床罩、被子、被罩、被面”商品上的註冊申請。索元全告訴新時報記者，濟南瑞蚨祥的商標使用從未中斷過，“濟南瑞蚨祥和北京瑞蚨祥都是孟氏家族開創的企業，是世界上早期的連鎖股份制企業，老員工當時按職務高低擁有股份。新中國成立後公私合營，濟南和北京瑞蚨祥分別由社會法人經營管理。”索元全說，1997年北京瑞蚨祥也註冊了商標。
濟南和北京瑞蚨祥商標名稱相同，但圖案設計完全不同。索元全說，和濟南瑞蚨祥相比，北京瑞蚨祥的效益好一點兒，兩家的經營品種幾乎一樣，進貨渠道不同。2019年，濟南瑞蚨祥曾組織員工到北京瑞蚨祥參觀，“增加了員工的自豪感。”
“1998年前後，天津的瑞蚨祥也曾想註冊商標，但因為商標法修改，天津分號沒註冊成功。”索元全說，目前濟南和北京兩家瑞蚨祥都在各自擅長的渠道經營，雖然經營效益不同，但對瑞蚨祥這個老字號的鐘愛從沒有改變過。
瑞蚨祥商標持有者的演變過程
瑞蚨祥在上世紀50年代公私合營後，一直擁有字號的使用權。1991年，瑞蚨祥綢布店隸屬於濟南時裝總公司，索元全被濟南時裝總公司任命為瑞蚨祥綢布店業務經理，一直工作到今天。
自1997年瑞蚨祥商標核准註冊後，其間曾兩易持有人：1998年，濟南時裝總公司併入濟南百貨大樓集團；2007年，山東濟南百貨大樓（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改名為山東天業恆基股份有限公司，瑞蚨祥綢布店也就成了山東天業恆基有限公司的下屬企業。
瑞蚨祥商標持有者的演變過程中，其經營業績也在悄然發生著改變。索元全記得瑞蚨祥綢布店的輝煌時刻。“上世紀90年代，買2輛五十鈴汽車，全國各地源源不斷進貨。”索元全說。瑞蚨祥綢布店也是市民趙先生的兒時記憶。他說自己七八歲時父母過年前，帶他到瑞蚨祥定製新衣，排起的長隊從門口延伸到店內收款處。
轉折發生在1995年之後。隨著成衣大批次進入市場，瑞蚨祥綢布店效益明顯下滑，人們更青睞於款式新穎時尚的成品服裝，而定製服裝的款式更新換代不及時，多是中老年人的選擇。不過，從2010年起“定製服裝有了復甦跡象”，索元全說，人們發現量體裁衣穿出去更適合自己，願意定製服裝的人逐漸增多，“最近10多年，效益逐年向好，2019年達到近9年來頂峰。”索元全表示，近幾年來的年利潤率都以10%速度增長。
另一個顯著變化是，瑞蚨祥綢布店增加了床品製作，無論家居換新還是婚嫁喜事，很多老濟南人開始選擇到瑞蚨祥訂購床品。
▲正在進行服裝定製的員工
濟南、北京瑞蚨祥或將聯手“做大做強”
新時報記者從多方獲悉，目前濟南、北京兩家瑞蚨祥經多次會商，基本達成合作共贏、聯手“做大做強”的意向，未來不排除共同組建瑞蚨祥集團有限公司的可能。如果兩家聯手成真，將徹底改變半個世紀以來瑞蚨祥品牌分裂局面，探索復興民族品牌的新模式，對將來整合資源、做大做強有借鑑意義。
索元全也多次對新時報記者提到“做大做強”。目前，北京瑞蚨祥有自己的微信公眾號等網路推廣渠道，索元全說，以後濟南瑞蚨祥也或將提供網路銷售。
去年，瑞蚨祥股份有限公司與國際設計大師勞倫斯·許達成合作協議，勞倫斯·許擔任首席創意總監。未來，瑞蚨祥將引入更多國際元素。目前，瑞蚨祥正與國內行業知名代工企業、著名服裝品牌接觸，就生產代加工、品牌合作和渠道合作等進行交流。
目前，瑞蚨祥的精準定製生產仍正常進行。兩名女工負責量體、剪裁、縫紉、熨燙的全部工作，一件普通旗袍約7—10天完工，面料更高階的則要半個多月，每件服裝的加工費都在牆上明碼標價。
“每件服裝的加工利潤有多少？”面對新時報記者的提問，一名裁縫說：“一件衣服在流水線上加工速度很快，但我們這是一針一線的手藝活，不能只用金錢衡量。”
在喧囂的商品經濟大潮中，瑞蚨祥一直沒有走“賺快錢”的路子，始終堅持一針一線、精細經營的工匠精神。也許，正如魏子傑所說：“這次黃牌警告，也許對瑞蚨祥的發展是一次促進。”
新時報記者：昀勍 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