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裡的“嘎飯”是什麼好吃的?

《金瓶梅》裡的“嘎飯”是什麼好吃的?

現在很多人總把《金瓶梅》視為“黃色小說”,其實這種看法是有偏見的,確實該書當中有很多與情色相關的內容,但也有很多非常有價值的社會生活描寫,學術界乃至民間的文學圈子,至今仍有不少人依靠它進行晚明時期的社會史研究,甚至著名作家劉心武老師就曾提出“沒有《金瓶梅》,就沒有《紅樓夢》”。單就《金瓶梅》裡大量關於飲食的描述,對於今天的飲食文化研究,就非常有意義。

《金瓶梅》裡的“嘎飯”是什麼好吃的?

在眾多飲食的描寫中,西門大官人家吃飯的時候總會出現一樣東西叫做“嘎飯”,有時候單上,有的時候則是隨著酒席一起上,出現的頻率非常多。其實這“嘎飯”又叫下飯,這名字聽著讓我們感到很熟悉,但晚明時期所說的下飯,跟我們今天所說的“下飯菜”並不能劃等號。從《金瓶梅》的行文中,我們可以看到書中所寫的“嘎飯”或“下飯”大致有兩種含義,一種就是今天我們生活中常見的下飯菜,一種則是宴席中的“大件兒”,也就是一桌酒席中最重要的那幾個菜。

《金瓶梅》裡的“嘎飯”是什麼好吃的?

如果說我們今天意義上的下飯菜,比如第六十七回,按原文:

不一時,拿了一方盒菜蔬:一碗燒豬頭,一碗燉爛羊肉,一碗熬雞,一碗煎煿鮮魚,和白米飯四碗。

《金瓶梅》裡的“嘎飯”是什麼好吃的?

燒豬頭、燉爛羊肉、熬雞、煎煿鮮魚,這四樣菜配著米飯一起上桌,明顯就是為了吃飯而用,再比如於同一回目中,又有了這樣的下飯:

來安兒用方盒拿了八碗下飯:一碗黃熬山藥雞,一碗臊子韭,一碗山藥肉圓子,一碗燉爛羊頭,一碗燒豬肉,一碗肚肥羹,一碗血髒湯,一碗牛肚兒,一碗爆炒豬腰子。

可以看出,這些菜品大多是一個路子,從技法上說燜燉居多,如燉爛羊肉、熬雞,從口味上說味道偏厚且湯汁兒比較寬,燒豬頭、燒豬肉、牛肚兒,基本是炒菜的爆炒豬腰子,咱們稍有生活經驗的人也會知道這菜確是下飯利器。

《金瓶梅》裡的“嘎飯”是什麼好吃的?

不過,上面所說的都是家中的便餐,所寫的“嘎飯”或“下飯”真真是用於吃飯的,但有些回目中的“嘎飯”並非就真用於吃飯了。比如第三十四回,西門慶請應伯爵等人吃便飯,雖然用的也是“四四席”的配置,但非常簡單,按原文:

先放了四碟菜果,然後又放了四碟案鮮:紅鄧鄧的泰州鴨蛋,曲彎彎王瓜拌遼東金蝦,香噴噴油炸的燒骨,禿肥肥幹蒸的劈曬雞。第二道,又是四碗嘎飯:一甌兒濾蒸的燒鴨,一甌兒水晶蹄膀,一甌兒白炸豬肉,一甌兒炮炒的腰子。落後才是外青花白地磁碟,盛著一盤紅馥馥柳蒸的糟鰣魚,馨香美味,入口而化,骨刺皆香……西門慶將小金菊花杯斟荷花酒,陪伯爵吃。

《金瓶梅》裡的“嘎飯”是什麼好吃的?

這當中的四碗嘎飯,燒鴨、水晶蹄膀、白炸豬肉,除了炮炒腰子,都不太具備我們今天下飯菜的特質,絕沒有那種厚味寬汁的感覺。這是西門慶家的便席,也就是招待外人吃飯時的酒席菜餚,應名是“嘎飯”,但其實可以看得出來,相較於酒菜,這四個菜,明顯要更為重要。再比如第四十九回,西門慶宴請番僧:

先桌邊兒放了四碟果子,四碟小菜,又是四碟案酒:一碟頭魚、一碟糟鴨、一碟烏皮雞、一碟舞鱸公。又拿上四樣下飯來:一碟羊角蔥釧炒的核桃肉。一碟細切的煯餄樣子肉,一碟肥肥的羊貫腸,一碟光溜溜的滑鰍。次又拿了一道湯飯出來:一個碗內兩個肉圓子,夾著一條花腸滾子肉,名喚一龍戲二珠;一大盤裂破頭高裝肉包子。

《金瓶梅》裡的“嘎飯”是什麼好吃的?

這頓飯比三十四回中請應伯爵那款便席可就精緻的多了,而“下飯”菜品則更顯得不那麼下飯,感覺更像是我們今天喝酒時吃的熱菜,從文中的描述來看,貌似也不需要這些菜餚吃米飯,不僅有高裝的肉包子,最後還有一大碗鱔魚麵,可見這種酒席上的“嘎飯”或者“下飯”和平時便餐所說的同名詞彙在意義上是有所不同的。

一般認為,《金瓶梅》的內容雖然寫的是宋代,但反映的則是晚明時期的社會生活,書中所說的“嘎飯”一詞,其實在那個年代還不像今天這般明確,在日常便餐當中,與我們今天所表達的下飯菜已經大致相同,而在酒席當中,“嘎飯”往往代表的就是我們今天說的“炒菜”或“熱炒”,與吃飯無關,而與吃酒更為緊密,算是熱的酒菜。下飯菜這個詞在明代還尚未明確,不過在後世的清代,這個詞彙才漸漸更為細化,一般清代的宴席,也是果子、冷盤、熱炒、大件、飯菜、點心這樣的順序,較之明代,熱炒與飯菜已經明確分開,從社會變化的角度來說,人們的生活也越發精緻細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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