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海底奇境(中國書生遇到西洋仙女)

上元秀才聶瑞圖,家裡是金陵鉅富,田地阡陌縱橫,房屋櫛比鱗次。聶生喜歡讀書,把家裡的事物都委託他人管理。他尤其喜歡鑽研水利,古往今來有關治河的書他都翻遍了,然後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理論。

他經常說:“這些書都不是很實用,治河應該順著河水的性子進行疏導。北方缺水就要修壩積水,灌溉莊稼,東部各省多水,就不要修河壩了,乾脆引導成幾個支流分散水勢,以免汛期決堤,形成水災!”聽到的人都是笑笑,沒人和他爭論。他還說:“現在就不要修運河了,挖運河不如修鐵路。”這個理論仍舊沒人信服。

聶生胸襟廣闊,總想到國外看看。當時朝廷已經重視外交,經常有使者出國訪問。某次,聶生聽說有個官員要出使西洋諸國,於是去面見了那個官員,自動請纓做幕僚。官員很委婉地拒絕了他。聶生回來後說:“我之所以要跟著他,也是想助他一臂之力,互相都有好處。他說了些虛偽的話來拒絕,難道我自己就去不了嗎?”

聶生馬上收拾行裝,帶上金銀珠寶,上了郵輪。隨行還僱了三個翻譯,一個俄語,一個英語,一個法語。所到之處,招搖顯赫,西洋國的人都以為他是朝廷大員,爭著宴請他。聶生每參加宴會,必會贈送主人中華特產器物。那些西洋婦女很少見到中國的器物,都很喜歡和他交往。而聶生風流倜儻,對這些女子也來者不拒,整天在宴會中游蕩。儼然成了社會名流,每次出遊報紙都會提前報道,所到之處,人們夾道歡迎,比朝廷派去的使者要榮耀好多。

聶生遊歷了幾個國家後,到了法國。他在法國認識了一個正在學習中文的法國女子蘭娜。蘭娜聰明美麗,和聶生一見如故,邀請聶生到自己家做客。蘭娜家原來也是大富之家,收藏了很多中國的絲綢瓷器古玩字畫等。聶生問她這些東西是哪來的,蘭娜說:“這是法國王后被廢出宮,帶到這裡讓我家保管,後來被我父親買了下來。”蘭娜邊說邊拿起幾樣送給聶生。聶生推辭,蘭娜說:“萍水相逢,金玉代表同心!”堅決讓聶生收下。

古代志怪故事:海底奇境(中國書生遇到西洋仙女)

聶生在蘭娜家住了十多天,登上輪船準備去紐約。船到太平洋時,忽然狂風大作,巨浪滔天,雖然是輪船,也被海流裹挾著飛速前進。聶生登上甲板觀望,忽然一個大浪把他捲入了海中。

起初,聶生感到一陣眩暈,睜開眼睛時卻沒看到水,周圍青山綠水,看不出是在海底。他非常驚訝,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信步走了三四里,只覺得鳥語花香,不像人間。抬頭看到幾枝成熟的桃子,果實累累,紅暈欲滴,他摘了幾個,實在是平生沒吃過的美味。又看到溪澗旁有一種像蒜一樣的植物,葉子柔嫩,翠綠可愛。拔到手裡,根部像雪一樣潔白。吃了一點兒,頓時精神煥發。

再往前走,看到幾間茅屋,聶生向前敲門,一箇中國打扮的女孩兒出來開門,問道:“你從哪裡來?要找誰?”聶生說道:“我迷路到此,想求指引。”又有一個老太太走出來,白髮蒼顏,老態龍鍾。老太太把他領到屋裡說道:“貴客為什麼來到這裡?”聶生說了自己去紐約途中落水,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這裡。老太太說:“這件事不是我所能知道的,剛才有個西洋美女剛到這裡,你可以去問問她。”

女孩兒把他領到後園,裡面石峰林立,一個大池塘能有十多公頃,一大片白荷花搖曳其中,四周都是白石欄杆,一個女子穿著西洋服裝憑欄獨立。走近後,正是法國女子蘭娜。彼此見面,又驚又喜。

古代志怪故事:海底奇境(中國書生遇到西洋仙女)

蘭娜說:“自從你走後,我心情鬱悶,想去首都巴黎走走,過都華河的時候落水。河神可憐我年少早亡,留在這裡。聽說你去了美國,怎麼也出現在這裡?難道你也死了嗎?”說完唏噓不已。聶生說:“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但是在這樣的仙境裡,豈不是比人間更好?何況還能天天和你相對。”於是,聶生也在這住下了,平日無事,就教蘭娜中華文化。

幾年後的某天,他偶然出門散步,忽然聽到洶湧的水聲,四面看看,咫尺之內,都是水牆,無路可通。他急忙進門告訴蘭娜:“大事不好,這裡已成一片汪洋。”蘭娜笑著說:“祝賀你,你可以重返人間了!我們分別在即,不可不設宴踐行。”宴席擺上,蘭娜端杯說道:“這些年我一直學習中國音律,今天就讓我為你唱一曲,留作紀念。”說完把酒喝乾,撫琴唱到:“日升於東兮月生於西,晝夜出沒而不相見兮,情亙古而終迷。嘆人生兮道途之長域,而悲夫壽命之不齊。何幸雲萍之忽聚兮,難得此數載之羈棲。贈子兮畫槳,送子兮前溪,從茲相隔兮萬里,徒恃此一點之靈犀。”

蘭娜唱完,哭泣不能自抑,聶生盡力安慰。蘭娜讓人抬出一艘小船放在門外,聶生坐到小船上,旁邊放著幾代珠寶。蘭娜又拿出一顆黑色的珍珠說:“這是龍宮避水珠!”又送給聶生一顆黃色珍珠,說是定風珠。剛說到這裡,濤聲大作,小船上升,蘭娜關門。聶生禁不住落淚,回想幾年恩愛,如大夢一場。

小船升到海面上,四顧茫茫,隨波逐流。船上還準備了糕點淡水,聶生感嘆蘭娜的慧心周到,更增添了思念之情。漂泊三晝夜後,來到一處岸邊,登岸後,原來已經到了中華大地,這裡是乍浦港口。找人搬下珠寶後,小船自動飄走。

古代志怪故事:海底奇境(中國書生遇到西洋仙女)

聶生為了賣珠寶,去了上海,賣了百分之一就得到一萬兩銀子。有個西洋商人聽說後,扣門求見。聶生拿出一顆最大的鑽石,商人說道:“這是法國皇宮裡的寶物,怎麼到了您的手裡?”聶生說:“中華寶物流入外洋的不計其數,法國宮廷的東西落入我手也不稀奇。”講價後,西洋商人用三十萬兩銀子買去,聶生把這筆錢捐出,用於賑災。《淞隱漫錄》

(作者王韜,字蘭瀛。號天南遁叟等,他於道光二十五年中進士,道光二十九年應英國傳教士邀請去上海書館工作。同年,太平軍攻打上海,王韜化名給太平軍寫了一封信,陳述當時戰況的利弊。後來案發,被清政府通緝,逃亡香港。同治六年,在朋友資助下到歐洲各國遊歷,曾被邀請去牛津大學講演,內容是孔子的仁愛之道。

王韜的志怪集有三部(他的主要成就不在寫志怪故事上),基本是仿聊齋的路子,也有人稱他的作品為後聊齋。海底奇境這個故事我個人認為很一般,只是頭一次看到古人把西洋美女寫入志怪故事中,所以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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