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未都:對於被世俗纏身的中年人來說,文學沒用

馬未都:對於被世俗纏身的中年人來說,文學沒用

馬未都 收藏家,觀復博物館創辦人及現任館長。出版過《馬說陶瓷》《馬未都說收藏》等著作多種。

馬未都

收藏家,觀復博物館創辦人及現任館長。出版過《馬說陶瓷》《馬未都說收藏》等著作多種。1997年創立了新中國第一傢俬立博物館——觀復博物館,其後觀復博物館在杭州、廈門、上海等地開設地方館。2008年,在央視《百家講壇》欄目講授文物背後的歷史、文化知識。2014年,脫口秀《觀復嘟嘟》於優酷播出。2018年,《國寶100》在喜馬拉雅隆重推出。

南都訊 記者黃茜發自北京 馬未都說:“我買的書有的幾千上萬一本。貴著吶。”他不僅在古董文玩的畛域直入堂奧,藏書也是不拘一格、洋洋大觀。他熱衷寫作,落筆行雲流水,常有不俗見解。馬未都對書籍的序和跋情有獨鍾,自言:“序放在書首,如戲之序幕,曲之序曲,可以為書定個調子,也可以大致瞭解一下該書的內容;而跋則置於後尾,有個總結的說法,讓自己與讀者一同心安。”

2019年,由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小文65:序與跋》,收錄了馬未都為65部書籍寫作的序與跋。馬未都在千字小文中,施展靈敏拳腳,觀萌貓,品詩詞,談器物之美,講收藏之惑。許多人生的真知灼見,被他輕描淡寫、娓娓道來。譬如他說:“‘打眼’(按:指看走眼,買到假貨)也是一種樂趣,體味痛苦,充實知識。”又說:“許多問題不是一夜想通的,積思頓釋;功夫到了,總有一天恍然大悟,所以宗教給人的道理總是深刻一些。”

7月底,借《小文65》出版契機,南都記者對馬未都進行了專訪。他怎樣從“文學青年”變成收藏大家?他怎麼認知古董文玩的行當?一個經驗豐富、眼光犀利的藏家靠什麼養成?我們聽到的是趣聞、是歷練,更是通透的人生智慧。

訪談

去別處做個一流的事兒

南都:最早您供職於中國青年出版社,在社裡當文學編輯,認識了許多文壇大咖。在那個年代文學是理想和輝煌的事業,您自己有過文學夢想嗎?怎麼從文學的行當轉入文物收藏的行當裡來的呢?

馬未都:中國青年出版社是中央一級的大社,僅次於人民文學出版社。我當然有過文學夢想,我是文學青年呀。但我人貴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不行。我老說一句話,你知道你自個兒哪兒行,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你自個兒哪兒不成。一個人對自個兒有判斷呀。你跑起來你知道自個兒跑得快跑得不快,你跳起來你知道自個兒跳得高跳得不高。我老說,正確地評估自己比正確地評估這個世界還要重要。我們大部分人不會評估自己。你不會評估自己,你就很難獲得成功。你在這個世界上,之所以能躲開明槍暗箭,就在於你知道自己哪兒成哪兒不成。不是每個人都懂得這個道理。大部分人特別願意評估世界。其實我認為,你自個兒行就行,不行拉倒,躲開。躲開是最容易成功的。

比如我做文學編輯,我就特別清楚地知道,我寫小說就不行,我只能做一個編輯。那我就好好做編輯。我知道我文物行,我就跳到文物上。我文學不行,我躲開不就完了嗎?當然也不是說一點兒不行。比如我要堅持寫小說,沒準兒寫了十本八本了。但你去混在二三流、三四流裡,不如去到別處,你去做一個一流的事兒。

南都:您當年和不少中國當代著名作家(比如餘華、張煒等)都是好友,這種友誼一直保持到現在嗎?

馬未都:去年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成立六十週年,我跟張煒做了個對談,回憶我們當年是怎麼認識的,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我前些日子出門碰見餘華了,在候機廳裡,聊半天。這些都是我過去幾十年前的朋友。餘華說得很清楚,當年,哪天,誰帶他去見的我。那時候我是編輯呀。餘華是上世紀80年代最著名的幾個作家之一,這幾個作家的數量不超過一隻手的手指頭,五個作家裡就有他。但他當時沒出名。我認識這些人,好就好在我認識他們的時候他們都還沒出名兒。我們那時候當編輯,總是管著人家發稿嘛。

南都:您為什麼反覆說,做編輯那十年是人生裡最美好的十年?

馬未都:因為有文學憧憬呀,有夢想呀。文學是有光環的呀。文學的光環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光環。二十幾歲的時候,我以為文學是我一輩子的事兒。結果到三十幾歲我就走了。因為我清楚文學的功能。文學對兩頭的人都特別有用,一個是年輕的,一個是年老的。年輕可以憧憬,年老可以回憶。但對於世俗的中年人,文學沒用。人到中年,我認為從35歲到55歲之間,基本上沒什麼人看小說。中年人看小說的大多數是一事無成的。因為中年人都在奔命,沒有閒暇看小說。人到中年看肥皂劇的,都是閒著沒事兒的。

古董在哪個年代都是貴的

南都:上世紀70年代您剛開始收藏的時候,老北京的文物愛好者有哪些淘貨的地方?

馬未都:那時候改革開放剛開始,有的大商場門口撂地攤的有些東西。到上世紀80年代,北京自由市場逐漸就多了,古董就開始在市場裡出現。當時不叫古董,叫舊物。古董北京一直不讓賣。這個名字是個特別好玩兒的事。北京因為不許賣古董,所以北京的市場都是一些舊貨市場。但天津就行,天津叫古物市場,上海就更解放,叫古玩市場。北京也有榮寶齋這樣的商店在賣書畫,但賣器物的一直沒有。

北京真正古董市場形成是挺晚的事兒。改革開放頭十年沒有古董市場,它都是夾雜在農貿市場、舊貨市場和早市裡。沒有很專業的、專門賣古董的地方。真正古董市場形成是改革開放十年以後的事兒了。1978年改革開放,大概1988年以後才開始有。比如原來北京長椿街有一個農貿市場,一個賣菜和賣肉的地方,走到頭,犄角上那麼五六個、七八個賣古董的攤位。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市場,一開始構不成局面。當時玉淵潭的早市,每天早上準有,天矇矇亮,有人就打著手電做生意,到8點就散了,因為政府老打擊。連潘家園都是後來的事兒了。

大概上世紀80年代後期,市場就逐漸完善,一個市場專門賣古董,沒有賣別的,理論上講它屬於專業市場。1987年的時候,琉璃廠出了一個店,叫虹光閣,那時候開始把器物賣給中國人。

南都:您那個時候在出版社上班,買古董有足夠的經濟支援嗎?

馬未都:也沒有說足夠的。我比別人多點兒零花錢,寫點稿子,有點稿費。我家裡我父母不需要我的錢,再有我沒有什麼其他花錢的地兒,比如說抽菸喝酒我都不喜歡,所以我在那個年月裡有點兒錢,大錢沒有,小錢總有。

我年輕時候喜歡這事兒是個樂趣,沒覺得有什麼困難。我買的東西,從某種意義上講,在當時還是得有錢。因為古董什麼時候都是貴的,在最便宜的年代裡也是貴的。因為你得捨得買呀。從來沒有在當時就是個便宜東西。

南都:那時候淘貨有沒有幫你掌眼、帶你入行的人?

馬未都:沒有。我是幹這事兒特早的人。因為我喜歡古董是天生喜歡,一開始沒人教我我就喜歡。我父母都是軍人,我生性喜歡這些東西。我當時覺得這弄不懂的東西比弄得懂的東西有意思。古董是個弄不懂的東西。你今天看還好多人弄不懂呢,放在三四十年前,一般人都不懂。所以我懂這個事兒比別人早很多。

我1992年出版的《馬說陶瓷》,很多人認為那是開蒙讀物。1992年出版,但那本書1990年就寫完了。你想我1990年就完成了初步收藏了,那是一般人都做不到的。

我的辦法就是看書呀,學習呀。那個時候,第一,國內專家都非常有限。另外當時專家也都跟現在的認知不一樣,差距很大。現在資訊發達,你想幹啥都容易。那會兒多不容易呀。因為我是搞文學的,我認為對文字的理解力我是屬於比較敏銳的,怎麼說得謙虛點兒呢,就是我理解這事兒比別人快。有的書我看一遍比別人看十遍都有用。

南都:就是說您在這方面特別有悟性?

馬未都:我自個兒不好意思這麼說。就是我在這方面比較容易,我沒有老師,一開始全部是自學。而且我覺得也沒必要找老師,如果找一不好的老師更麻煩。

不懂的人混進來就不好玩兒了

南都:您目前的收藏大部分透過什麼途徑購入?

馬未都:我喜歡這東西的時候還沒有拍賣行。拍賣行成立是比較晚的事情。所以我一開始都是私下交易。古董那會兒沒人要。北京有信託商店,上海有舊貨調劑商店,都有賣的。1995年以後,很多都是透過拍賣行買。

南都:透過拍賣行買和透過私人交易的過程完全不一樣吧?我看您書裡寫道,曾經在一個上海人家裡看到一隻哥窯、一隻官窯,主人說是傳家寶,不願意釋出。所以您每次到上海都跑到他家去喝茶,跟他軟磨硬泡,最後終於買到一件。

馬未都:因為過去資訊不溝通,有些東西你光有錢沒有用。後來有了拍賣行它就變得很明晰。現在買東西比過去容易。過去買東西有時候是錢以外的功夫花得大。現在就沒這事兒了。現在就是你花錢嘛,跟人談好價錢就買。談不好價錢,那麼錢是我的東西是你的,談好了價錢呢,錢是你的東西是我的。就簡單了嘛。過去很多東西,第一價錢不確定,第二沒有行情,所以商業社會和過去那個非商業社會完全不一樣。

南都:您會不會為了最佳化收藏系列在幾十年裡不斷地去蕪存菁,釋出一些東西,再換另一些?

馬未都:我基本上不做這事兒。如果我要老做這事兒我就變成一買賣人了。因為我做博物館做的時間比較長了,從我申請算已經二十七八年了,我一直是一門兒心思想把博物館做好。而且我做博物館呢,是想把博物館留給社會,所以特別謹慎小心,不怎麼去做買賣。我覺得一做買賣就做不成事兒了。

南都:您的傢俱收藏蔚為大觀。在《小文65》裡您也提到,中國大陸的古典傢俱收藏受到歐洲的影響,是一個由外而內的過程。您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收藏傢俱的?最好的藏品是什麼時候入手?

馬未都:傢俱收藏在國內開始得很晚。中國人都是受外國人影響的。外國人研究中國傢俱很早,是民國時期的事兒了。中國過去的古董行業裡沒有傢俱,主要都是瓷器呀、玉器呀、書畫呀,傢俱都不算一個門類,在古董行業裡它是附帶著的。對傢俱,外國人的認知比較多,因為傢俱跟建築有點兒關係。

我從80年代就在收傢俱了。我收藏傢俱也是因為喜歡,沒想在這兒掙錢。這也救了我。如果我一開始就想著掙錢,我也就流落成一商人,賣賣東西就完了。因為我同時有其他收入,我覺得收藏是我的業餘愛好。

最好的藏品,比如觀復博物館的紫檀大畫桌,康熙年間的,那是迄今為止知道的畫桌裡全世界最寬的一個。那是原來李翰祥導演的收藏,他死之前賣給我的。

南都:現在國內的傢俱收藏到了一個什麼程度?它還是一個窪地嗎?

馬未都:那不是。我覺得現在國內的傢俱價格也不確定,不知道貴賤。另外一個,新舊什麼的都沒有標準,現在比較混亂。

南都:自從內地拍賣行業逐漸成熟,二級市場對於文物收藏來說造成了什麼影響?

馬未都:拍賣市場對收藏市場肯定是影響巨大的。拍賣市場出現之前,文物在中國境內很便宜,因為沒有價格參照。拍賣出現以後,價格一下子飆升,就很貴了。價格公開化,同時很多不懂的人混進來了。原來沒有拍賣行的時候,玩兒的人都是懂的人。不懂的人混進來就不好玩兒了,弄得很混亂。

南都: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在有拍賣行以前,收藏文物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還不是那麼困難?

馬未都:那不是,也困難,沒有資訊,普通人也不會買。

不能說買了好多東西就算收藏家了

南都:有句話說“人有所好,必為所累”。收藏家莫不如是。您遇到過哪些特別有意思或特別讓您敬佩的藏界人物?從他們身上能學到一種怎樣的收藏精神?

馬未都:我覺得藏家最重要是要著書立說。我心裡的第一個藏家,是北宋的呂大臨。北宋的陝西藍田四呂,呂家兄弟五個,其中四個有名兒的。呂大臨的墓前兩年被盜了,他是考古學的鼻祖,出過一本書叫《考古圖》。他們當時的能力,尤其在一千年前資訊不溝通的時候,還能著書立說,肯定比我們強呀。他主要收藏各種器物,《考古圖》裡古玉、青銅、陶瓷都有。他們那一代人是中國考古學的奠基人。我們無論如何都是後人,跟他們比不了。

南都:您覺得對藏家來說著述非常重要?

馬未都:我認為沒有著書都不能稱之為藏家。你知道歷史上有案可查的大藏家全都有著述。他即便不是直接出書,也會間接出書,他必須得有書,有他的收藏目錄。中國歷史上留下文字的大藏家全是學者,最重要的是他的學識。這不是現在人以為的買個東西就行,買個東西一分鐘你就成藏家了。古代人認為,你成為藏家,必須得有你的學說,或者最起碼得有你的收藏目錄,你買過什麼,怎麼回事兒,得給人說清楚。不能說買了好多東西就算收藏家了。

南都:所以在任何時代,普通民眾都沒有成為收藏家的太大可能?

馬未都:那肯定是這樣。我一直在說,收藏是個小眾的事兒,它不是個大眾的事兒。但是前十來年,有媒體說中國有七千萬收藏大軍,那不就成了大眾的事兒了嗎?我現在覺得,收藏這個概念,如果說是大眾的事兒我同意。就是大家都有收藏的理念,隨便收藏個什麼都行。真正高檔藝術品的收藏在歷史上一定是小眾的事兒,不可能是大眾的事兒。

南都:您並不鼓勵普通老百姓去介入這種高階收藏,比如花一生積蓄去買個盤子?

馬未都:那我也不反對。比如現在確實有這種老百姓,他沒有那麼大的實力,但他願意幾萬塊甚至幾十萬買一件東西擺著。他不依靠這件東西活著,他願意有一個精神寄託,我覺得這個無可厚非。因為我印象中很多人是這樣。有些人說了,我不能成為大藏家,但我擁有一件古董,我心滿意足。我也有房子有車,我幹嗎非得把錢存著呀。我就留著一件古董我高興。這以後升值貶值,對我都沒有影響。我就喜歡它。還有的人認為呢,這東西是我的一個精神寄託。比如我就碰見過這種人,那老闆進來,就說我要買個貴東西。我說幹嗎呀?他說我們家裡沒貴東西,我就買一個,擱那兒擺著看,我喜歡。我覺得也沒什麼不對的。他不依賴於這個錢生存。但我反對借錢買東西。收藏是量力而行,不管你買貴買便宜,買多買少,只要你量力而行無所謂。如果太喜歡那東西,借點錢買,那就壞了。那我覺得不應該。

南都:對老百姓來講可能還有一個問題,他沒有專業知識,容易“打眼”。

馬未都:你就找好平臺嘛。比如你去蘇富比、佳士得這種拍賣公司買,這就好很多。沒有“眼”,你就借人家“眼”。比如你買個衣服,怎麼判斷真假呢?你想買個優衣庫,跑到優衣庫的旗艦店裡買,那肯定是真的。比如我們自己做了一個觀復APP,那上面就有文物。不貴,很多人買。古董幾千塊錢,有的是便宜文物。我們現在做這事兒很多時候是賠錢的。我就是吸引很多人來學習。你將來能夠有經濟上的受益,比如一萬塊錢買的,兩萬塊錢賣了,你還很高興,你還學了知識。我想說的是,很多人是有能力買的,文物沒有想象的那麼貴。

南都:頂級的文物肯定大家買不起,但並不是所有文物都是頂級的。

馬未都:對,頂級的文物並不只是普通人買不起,收藏家也買不起。而且你想買也買不了,它沒那麼多呀。一般性文物,比如我們現在買一個很漂亮的乾隆粉彩盤子,一萬多塊錢,你說貴嗎?真不貴。

南都:您一開始申請辦博物館的初衷是什麼?

馬未都:因為我在上世紀80年代末做展覽的時候,我發現很多人對這事兒有興趣,很多人看。把展覽固定了不就成了博物館了嗎?我是這麼想的。所以異想天開,申請做博物館。那時候國內也沒有私人博物館,觀復博物館是全國第一個具有法人資格的。

南都:使博物館保持良性運轉的秘訣是什麼?您覺得私人博物館在當代社會應承擔什麼職能?

馬未都:我首先注重品牌建設。現在很多人跑來觀復博物館,就是衝著觀復的品牌。私人博物館,國外也沒有可以借鑑的案例。國外的博物館很大程度上是靠財團去支援。我們沒有,我們就靠自己,我就希望能自己生存。

博物館的職能就是教化。你到博物館得會看。聰明的人看東西不是二維的,而是四維的。你得評估很多東西。

天下唯獨書得自己讀

南都:您寫作了很多知識普類的讀物,比如《馬未都說收藏》《瓷之色》《瓷之紋》《醉文明》等等。寫這些書花費了多少工夫?您從寫作當中獲得什麼樂趣?

馬未都:我每天都在寫各種東西,每年寫一大摞子。你看看我的手稿,我一直用手寫,不用電腦。電腦寫不好。人家說我寫得太多,說都是別人給我寫的。我有手稿就沒人說了。

我覺得我是一個很勤快的人。寫作對我來說已經變成了一個常態了。我也沒什麼壓力,我想寫什麼坐桌子跟前就寫出來了。《小文65》裡好多文章這麼一會兒就寫完了。有時候我寫完了自己也會覺得,哎呀,我寫得很好嘛。我說的是真心話,它確實寫得挺好。因為許多東西它是發自內心的。我有個好處,寫東西不巴結人,也不照顧別人的感受,我怎麼想就怎麼寫。

南都:在《小文65》裡,也收入了您給《宋詞三百首》《進擊的智人》等書寫的序言,可見您閱讀範圍十分寬泛?

馬未都: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把自己弄得特窄,好像就是幹一活兒的人。我寫什麼都可以。我的閱讀面很寬,從自然科學到社會科學,從文學到文物,各個層面我都讀。《小文65》裡將來還有一篇《從容的告別》,是寫死亡的。我寫的所有序,都要先看書,一定是我自己寫的,每個序言裡都有我自己的想法。現在找我寫序的人很多,甚至有人拿著錢來,序都寫好了,跟我說“您就籤個字”。這事兒我都不幹。我給人寫序,第一不收錢,第二我必須看到書,而且我是真心想寫。

南都:您在脫口秀節目《觀復嘟嘟》裡,會點評各種社會文化問題。您的這種舌燦蓮花的天賦,是否得益於北京人樂於侃大山的天性?

馬未都:講演對我來說是個簡單的事兒。我可以給你講演5個小時不打磕巴。我在中央臺的“開講啦”,那不是提前準備,都是上去前一分鐘才給我的選題。但所有的事兒都有努力,天賦只是一部分。努力佔大部分,天賦佔小部分。天下的人都是這樣。天賦最多達到百分之四十,達不到百分之六十。一個人想在一件事兒上有所成就,你有天大的天賦,頂破天了你是百分之四十。靠什麼呢?就是靠讀書。讀書這事兒,第一,誰也替代不了你。第二,讀了以後一定是你自己的,別人也拿不走。就這麼簡單。天下所有的事兒別人都可能幫你做,唯獨讀書得自個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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