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 田
文：丁雨葭
天還未亮，不知誰家雞舍裡的公雞開始打鳴。接二連三地，公雞的鳴叫聲愈來愈多，愈來愈響。從村落的四面八方湧來，聚集。那聲音清脆而堅韌，劃破了晨曦的煙霧。山村醒了。
庭院柿子樹上的麻雀嘩的一下四散飛開，有幾隻飛到了田野裡。
冬日裡的田野，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霧仿若從不遠處的山巒飄來，如縠紋的紗巾，在田野的上空，盪漾著。
田野空曠而蒼茫，路邊的楊樹挺拔地站立著，麻雀在光禿禿的枝丫上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地歡躍。凋零的蘆葦在風裡起起伏伏，如海面上濺起的浪花朝著遠方湧動。在廣袤無垠的田野裡，一片一片的麥田卻是最顯眼的，給了冬日別樣的綠色。
那是怎樣的綠色呢？那綠色並不是全然的綠色。那片麥田裡的麥苗矮矮的，緊貼著地面。貼近土地的麥苗看著有些枯萎，呈現出了怏怏的黃綠色。前幾日下了一場雪，麥田裡還有積雪未消融。那雪將麥苗凍住了，那些枯黃色的麥苗被封裹著，葉子是褶皺的。冬日裡的風乾燥犀利，飛揚的塵土一次次壓在被冰凍的麥苗上。那些枯黃的麥苗被塵土壓得喘不動氣，壓得越來越低矮。一度擔心那些枯黃的麥苗會就此枯萎下去。走在冬日的田野裡，我時常這樣忖度著。
距離春天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那天，在麥田裡蹲下，俯身看到了晶瑩的露珠掛在麥苗上，在陽光裡散發出奪目的光芒，如白水晶般剔透。麥田裡的雪已經融化，那些枯黃的麥苗在風裡抖動著葉子，那些葉子迎著風開始舒展。眼前的那片麥田，就如此般在風裡抖擻著。我似乎看到了一種力量，在麥田間積蓄，不斷地積蓄。
父親告訴我：再等幾日，等春天到了，那些枯黃就變成了綠色。
“無邊綠錦織雲機，全幅青羅作地衣。” 春天到了。如魔法般，春風一吹，那枯黃的麥苗果然全綠了。陽光下，那大片大片的麥田綠油油的。
麥田甦醒了。
那些滿眼的綠色，一點也沒了枯黃的影子。曾經的擔憂蕩然無存，由枯黃變成油綠，麥苗經歷了什麼？那些經歷或許只有它自己明瞭，在黑暗裡掙扎，在重壓下奮力，一點一點，將身體變得堅強，堅不可摧。一點一點，將那些枯黃浸染，歷練成了帶著油光的綠。
不由得深深欽佩起眼前的這片麥田。那自信的，生機勃勃的麥田。
春天的田野上，那些在田間勞作著的人們。他們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他們目睹著麥田裡發生的一切。從播種，培育到收割。那些平凡的人們給了麥田無盡的生命力。
麥田之上，耕耘土地的人們。他們之中，便有我的父親。他們同父親一樣一直深愛著這片土地。
是他們陪同麥田一起默默地積蓄，積蓄著力量。是他們讓麥田相信：春天一定會到來。
作者簡介
丁雨葭，青島作協會員，山東散文學會會員，媒體人。
【小撲青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