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周敦頤說:“世人皆愛牡丹,予獨愛蓮。”私以為,世人愛蓮者,勝於愛牡丹。

只是周敦頤之前,世人愛蓮,愛她似美人,“芙蓉如面柳如眉”;周敦頤則把連提升到了君子的地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是“花之君子者也。”

蓮,是夏天的花神,別名荷花,芙蕖,芙蓉,菡萏等,因其聖潔高雅,又得名“凌波仙子”。在我國,蓮花的栽培歷史非常悠久,關於蓮花,也歷來被詩人詞客吟詠贊美。

早在《詩經》中,就有“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彼澤之陂,有蒲與荷”之句;屈原更是在《離騷》中稱自己“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可見遠在先秦,

荷花就是美、雅,高潔的象徵。

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1

現代詩人徐志摩寫一位日本女子向他告別:“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而早在南北朝時期,南朝民歌《西洲曲》中:

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

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就勾勒出了一副採蓮少女因思念遠行的心上人,低頭弄著水中的蓮子,鬱結著滿腔“憐子”的心事的嬌羞之態。

白居易則在《採蓮曲》中寫道:

菱葉縈波荷颭風,荷花深處小船通。

逢郎欲語低頭笑,碧玉搔頭落水中。

他的這首詩和徐志摩的“送別”,《西洲曲》的“思念”不同,寫的是兩人不經意地相逢。

清風徐來,荷花荷葉隨之搖搖起舞,採蓮的姑娘駕著小船在荷花深處穿梭,偶一抬頭,發現對面的船上情郎正微笑地望著自己,少女羞澀地低頭,髮間的碧玉簪掉落在了水中。

那一低頭的溫柔,正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2

詠荷詩中最膾炙人口的莫過於楊萬里的“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其實他寫有多首荷花詩,這《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就有兩首。

其一

出得西湖月尚殘, 荷花蕩裡柳行間。

紅香世界清涼國, 行了南山卻北山。

我們走出山寺,來到西湖邊,天上還掛著殘月,我們漫步在荷塘中間楊柳依依的小路上,在這荷風送香的清涼世界裡,我們不忍就此分別,從南山繞到北山,走了一圈又一圈。

其二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六月的清晨,太陽剛剛升起,朝霞映著西湖中滿池的荷花,蓮葉更加碧玉,荷花別樣紅豔。

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這兩首詩,楊萬里藉著西湖六月中荷花的美景,既是對友人的送別,又兼含挽留之意。

除此二首,《小池》也是廣為傳頌的: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初夏時光,歲月輕柔,池底的小泉悄悄地流動,樹蔭都顯得格外溫柔;池中的鮮嫩的小荷才剛剛露出水面,一隻蜻蜓就早已立在上面了。

楊萬里的詩多用白描,清新,自然,小時候在語文課本上讀到這首《小池》,就曾閉上眼睛想象,如果自己能在這樣的小池邊,樹蔭下,伴著新荷的清香,捧讀心愛的書本,而那隻綠色的蜻蜓就立在小荷上,靜靜地望著我,多美!

3

夏天,燥熱難當,臨一池荷花,熱風攜著清涼的荷香,拂面而來,燥熱的心也便清涼起來。

“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旳舞女旳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嫋娜地開著旳,有羞澀地打著朵兒旳;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裡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彷彿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

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是現代詠荷作品中最經典的篇章,月色中的荷塘沐浴在牛乳般的清霧中,荷花的清香隨風撫平了朱自清先生“不寧靜”的心情,也治癒了我們因仲夏悶熱帶來的煩躁不安,使心境清涼如水。

同樣寫荷塘月色,朱自清享受“獨處的妙處”,宋代的程垓則想和身邊的佳人共享,他在《南歌子》裡描繪了荷塘夜色的另一番景緻:

荷蓋傾新綠,榴巾蹙舊紅。

水亭煙榭晚涼中。

又是一鉤新月、靜方櫳。

絲藕清如雪,櫥紗薄似空。

好維今夜與誰同。

喚取玉人來共、一簾風。

荷葉上灑滿了新綠,石榴紅的舊紗巾滿是褶皺,一鉤新月天如水,四周漸漸安靜下來;新採的蓮藕潔白如雪,輕薄的窗紗似有若無,這麼美好的月夜,怎樣才能留住呢?最好是喚來佳人,共同沐浴在這芬芳、清涼的荷風裡,來沖淡夏日的燥熱。

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4

《紅樓夢》中,寶玉見滿池的殘荷,說:“這破荷葉可恨,怎麼還不叫人拔去?”黛玉說:“我最不喜歡李義山的詩,只喜他一句‘留得殘荷聽雨聲’,偏你們又不留著殘荷了。”

這裡,曹雪芹把李商隱的詩改了一個字,原詩這樣寫的:

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

此詩的題目為《宿駱氏亭寄懷崔雍崔袞》,是一首思念友人的詩,秋風秋雨愁煞人,李商隱寫的是晚秋的荷塘,荷花凋零,荷葉殘敗,但是雨滴殘荷的聲音,也是別有一番風味,怪不得就連“世外仙姝”林黛玉都要為之點讚了。

李商隱也寫過好幾首荷花詩,《贈荷花》,據說是李商隱和夫人王氏新婚寫的,用荷葉荷花的互相交映,襯托自己和妻子的琴瑟和諧。

世間花葉不相倫,花入金盆葉作塵。

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

此花此葉常相映,翠減紅衰愁殺人。

“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紅花雖好,也需綠葉扶持映襯,但世間花卉少有花葉具美,相互交映的,唯有綠色的荷葉和粉紅的荷花相互輝映,荷葉有卷有舒,荷花有開有合,襯托得那樣完美自然。

可惜,好花不長開,當荷花凋落,荷葉枯敗時,又多麼的令人惋惜呀!

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結語

蓮,千百年來總是承載著中國人的心事,或崇尚高潔,或寄託相思,不經意地觸碰,便會引發一場詩意浪漫的邂逅,正如席慕蓉的那首《蓮的心事》:

我 是一朵盛開的夏荷

多希望

你能看見現在的我

風霜還不曾來侵蝕

秋雨也未滴落

青澀的季節又已離我遠去

我已亭亭 不憂 也不懼

現在 正是

我最美麗的時刻

重門卻已深鎖

在芬芳的笑靨之後

誰人知我蓮的心事

無緣的你啊

不是來得太早 就是

太遲

對蓮的愛,亦是我們永遠的心事,沒有太早,也沒有太遲,剛剛好。

-作者-

水雲初靜。閒來無事讀書,心有所感寫文。喜歡紅樓,喜歡詩詞,用心細讀,寫下所思、所感。

TAG: 荷花荷葉殘荷荷塘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