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67是什麼？或許你怎麼也想不到，它是一隻天鵝，一隻脖子上戴著頸標“F67”的疣鼻天鵝，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潘清泉遇到F67的那一天，正值北京的初冬。2016年11月5日，天氣微涼，潘清泉像往常一樣，在用鏡頭記錄正在建設中的南海子公園。突然，他聽見一片水域中有動靜，走近一看，是一隻天鵝被困在了一張廢棄的防護網裡，正拼命掙扎。
潘清泉急忙找來棍子，一點點把網挑開。天鵝慢慢地鑽了出來，撲騰著翅膀逃到了離潘清泉20多米遠的水面。它想要飛走，卻沒有飛起來。
就從這一天開始，潘清泉每天都來這兒看望這隻天鵝，早晚各帶一些吃的，玉米、花生米等。“我知道它不是一隻普通的天鵝，它脖子上的‘F67’頸標，肯定是科學家用來研究鳥類遷徙的。”
這一次相遇，讓潘清泉和F67結下了不解之緣。
46歲的潘清泉小時候曾是一個“牧鵝少年”，那時候他有一個夢想：到天鵝湖看天鵝高飛。
長大後的潘清泉成了一名職業攝影師，從山東老家到了首都北京。2011年時，他跟著大興區攝影家協會到山東威海的煙墩角村拍天鵝。
寒冷的冬日，就在煙墩角這個小漁村，潘清泉看到了兒時夢想的天鵝湖場景。
上世紀70年代，當地農民袁學順救助了一隻受傷的天鵝，等天鵝傷勢好轉後將其放飛，並在此地設立了大天鵝救助放飛監護基地，監護傷愈天鵝後期生存，併為它們提供必要食物。漸漸的，這裡的天鵝越來越多，來煙墩角過冬的天鵝最多時達到了700多隻。
從2007年開始，煙墩角村被劃為榮成大天鵝國家自然保護區的一部分。如今，每年冬天來保護區過冬的天鵝將近5000只。煙墩角成了名副其實的“天鵝湖”！
“我特別羨慕人家村前就有一個天鵝湖，什麼時候我家門前也有一個，那該多好！”每年冬天回山東老家的時候，潘清泉都會繞道去煙墩角村欣賞天鵝。
F67的突然出現，激活了潘清泉的天鵝湖夢。“我好好投餵它、守護它，希望它也能留下來，那我家門前也會有天鵝湖了！”每天早晚，潘清泉就像照看自己的孩子一樣，守護著F67。
碰見F67後的第39個早晨，寒風凜冽，湖面全部結冰，潘清泉像往常一樣早起去投餵F67。這麼多天的朝夕陪伴，天鵝已經認識了他，一看見潘清泉，立刻踏冰過來。
令潘清泉意想不到的是，F67吃完花生米後，在冰面上強行起飛，在他頭頂上盤旋了三圈，徑直向東南方向飛走了！“那一瞬間，我像失戀了一樣，又好像丟失了一件寶物，心灰意冷。”他趕緊把F67的照片發到了全國攝影發燒友群裡，希望拍到F67的影友能第一時間通知他。
3天以後，真的有影友給潘清泉發來了F67的資訊。此時的F67正在潘清泉熟悉的煙墩角那片海灣裡，雖然顯得不是那麼合群，但是是安全的。“我激動得眼淚嘩嘩的，夜裡都沒睡好覺。”
潘清泉照樣到南海子公園拍攝這裡的變化。到2016年，公園二期建設已近尾聲。二期建設主要是恢復生態溼地和挖掘南海子文化的特色，培育和保護生物多樣性，以再現當年皇家獵苑的良好生態，讓鳥類迴歸。
“只要有天鵝，這兒也能成為天鵝湖。”用鏡頭記錄公園變化的潘清泉相信，隨著環境好轉，南海子也將成為天鵝的福地。
被南海子公園環繞的麋鹿苑，曾引進了8只鴻雁，隨著繁殖數量逐漸增多，不少鴻雁被引到了南海子公園安家。潘清泉發現，有鴻雁在的地方，路過的天鵝都會降落，鴻雁和天鵝相伴相親，成了最好的玩伴。F67飛走後，潘清泉每天早晚固定時間來投餵鴻雁。他期待著有一天，鴻雁能把F67帶回來。
就在F67飛走後的第二年遷徙季，它真的回來了！而且還帶著自己的“媳婦兒”，雙宿雙飛，落腳在了南海子公園。
“我再次見到它的時候，熱淚盈眶，它真的還記得我，看到我就直接過來了。”
這次重逢，讓潘清泉更加堅信，南海子適合天鵝棲息，也能變成北京的天鵝湖。
趕上遷徙季節，潘清泉就對天鵝、鴻雁一起照顧，幾乎每天早晚都在水域邊守候，不僅驅趕那些可能傷害它們的流浪犬、黃鼠狼，還提醒前來拍攝的攝影師和遊客，不要下到水邊驚擾到它們，要和野生動物保持安全距離。
不少熱心人看到潘清泉的行為後，提出要像他一樣當志願者，來南海子守護天鵝和鴻雁。“你能像我一樣堅持每天早晚來嗎？”老潘給志願者設了很高的門檻。
第三年的遷徙季，F67一家三口來看老潘；到了第四年，F67成了頭鵝，帶著18只“親朋好友”一起飛來；第五年，遷徙天鵝的隊伍壯大到三個家族，共80多隻；第六年，包括F67在內，一共飛來了200多隻天鵝；今年是第七年，天鵝數量創了紀錄，共有11波天鵝在南海子歇腳，總數超過了420只。
潘清泉的天鵝湖夢實現了！經過十多年的建設，南海子公園總面積超過11平方公里，成為本市最大的溼地公園。隨著溼地生態系統不斷最佳化，南海子公園日漸成了北京地區重要的鳥類棲息地，也是華北地區遷徙鳥類的重要中轉站。每年的1月至3月，很多候鳥會把北京當成高速路上的“服務區”，選擇在南海子公園歇歇腳，北京生物多樣性保護研究中心已在這裡監測到超過200種的野生鳥類。
“我始終認為，綠水青山必須要有生靈的陪伴，才是真正的好環境。”老潘堅信。
七年間，F67每年都要飛行遷徙幾千公里，每次它都會在南海子公園停留，來看看老潘。而老潘依然每天守候在南海子，當遷徙季來臨時，他總是提前去那兒，等著F67回來。
他跟F67，似乎早已有了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