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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人和外省人之間互相看不上眼，是對不同生活方式的選擇造成的。
在巴黎住了六年多之後，我搬到法國東部最大的城市斯特拉斯堡暫居。
這是我來法國之後第一次移居外省。
對於上海人來說，這個世界上只存在三種人：上海人、外地人、外國人。
對於法國人來說，這個世界上只存在兩種法國人：巴黎人，外省人。
在體會過幾個月的外省生活之後，我想我大概懂了一點。
巴黎的生活風起雲湧。
像所有的大城市一樣，這裡集中了一個國家絕大部分的優勢資源和人口，各行各業每天在這裡上演著大大小小的劇情片動作片警匪片喜劇片恐怖片。人們活得很用力，也活得很封閉。社會階層和各種圈子無處不在。這是個國際聚焦的舞臺，所以從抗爭到恐怖襲擊都喜歡選在這裡發生。有錢人多，窮人多，罪犯也多，不管你身處哪個階層，是哪種人，大城市都會比其它地方更容易討生活。
外省的生活雲淡風輕。
斯塔拉斯堡屬於阿爾薩斯地區，城市很美，離開城市向西是孚日山脈，向東是德國的黑森林山區，也都很美。
這裡靠近德國，所以也讓慵懶的法國人沾染了德國人的勤快風氣。大家都在很認真地工作、學習、生活。也許是有點過於認真了，城市活動就沒有那麼豐富。儘管是一座大學之城，開啟臉書能看到的活動多半是古典樂、瑜伽、文學討論會。不像巴黎，還有很街頭和很奇葩的一面。
心曠神怡的孚日山區
斯特拉斯堡的傍晚
逃離大城市，會對好多事情產生疑惑。
幾周前，一個天氣極好的週末，我騎車在外面瞎逛，偶然發現了一個自然主義社群。志願者們正在用泥和著稻草蓋房子。
一個法國小夥子蹲在一邊研究老半天，“我從來沒見過這樣蓋房子的方式，它是從哪裡來的呢？”
志願者跟他解釋了這種蓋房子的方式正是人類早期幾乎全球通用的一種建築方式。
當下的人類，是對居住這件事情有多理所應當？
自然，自然會用它強大的力量暗搓搓地嘲笑人類的渺小和自不量力。
譬如說，你並不會看到藤蔓在生長。
這是斯特拉斯堡的生活，這裡的人們不愛巴黎。
不愛巴黎的人，在忍受那一點點寂寞的同時，選擇了靜怡安心的生活方式。每日上班下班，享受家庭生活，或者去親近大自然。
但習慣大城市生活的人，又很難再去適應小城市和鄉間。所有的逃離只不過是為了喘口氣再回來繼續折騰自己和互相折騰。
尤其是像巴黎這樣的城市，我們渴望看到人類突破創造力的極限：都折騰成這樣，折騰了這麼多年了，究竟還能折騰出什麼新花樣來？
常常會有驚喜來回報這種祈盼。
坐在路邊的咖啡廳，很容易就看到一群著裝正式而華麗的人路過。
也很容易在巷子裡找到一間本地年輕人熱衷，非常不巴黎的獨立酒吧。
巴黎，永遠是巴黎。住在那裡會厭倦，離開了又會想念。
所以等我喘完這口氣吧，會回去同你們繼續折騰的。
所有圖片 王晟 巴黎藝文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