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遊子記憶中童年的華縣!

童年裡的華縣

作者 王 慶

在我小的時候,印象裡,華縣就是全世界。

伊朗有一句流傳很廣的名言:“伊斯法罕,世界之半”。因為伊斯法罕的美,是飛橋,是流瀑,是巍峨的波斯王朝宮殿,是古樸的紅磚灰瓦民居,是千年的黑石板路,是青春的波斯舞娘。

而在我小的時候,我所見過最美的地方,卻是生我養我的那個小城——華縣。

海外遊子記憶中童年的華縣!

華縣新秦路 自大美華縣

其實,現在走過了許多的地方,見過了無數的美景,卻再也沒有發現有一個地方匯聚了南方的竹海、荷塘,與北方的杏林、麥田,卻能如此和諧共存的一處所在。那個時代,這裡既有中國最傳統的農村,又有最能體現新中國特色的大雜院。

我們家,是坐落在高聳入雲的秦嶺山腳與寬厚深沉的渭河岸邊的一片工廠區,這裡緊鄰中國東西運輸大動脈隴海鐵路,算是老三線工業區了。當年工廠區的特點就是生產和生活都集中在幾個高牆環繞的大院裡。院外就是被我們稱作“地方上”的農村或者是縣城,院裡院外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院裡是朝九晚五大人上班下班的隊伍,是單位食堂門口傳來大鍋菜、槓子饃的香氣,是小賣部、供應站裡各種花花綠綠包裝的糖果美食的誘惑。院外是田野間無盡的麥浪、金黃的油菜花海、可以鑽進去玩一天捉迷藏的玉米地,以及看著就覺著溫暖的雪白的棉桃,還有坐在屋簷下抽著旱菸曬太陽的長鬍子老大爺,端著比我家臉盆還大的碗蹲在半截土牆上喝麵湯的赤膊關中大漢,還有臉上總是紅撲撲的穿著花棉襖抱著娃的大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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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縣國道邊大雜院的老房子 流逝的歲月攝

那時候,因為也去過北京,除了天安門大得嚇人,鐵皮公交車晃盪得人頭暈之外,北京給我的印象也只不過是一個大雜院接著另一個大雜院,只是有的大雜院裡的人都穿綠軍裝,有的都穿灰制服,有的還有站直的軍人站崗。除此之外,想想和我們那裡也沒什麼不同,或許不同的是,他們的院外,還是另一個院裡吧,遠沒有我們的生活過得有趣。因此,在我小小的心裡,認為世界其實就是華縣的那個樣子。

華縣的竹林,是我們小的時候最喜愛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會在如此典型的一個北方小城,有無盡的竹海。或許是那時候沒怎麼工業開發,水資源豐富吧,竹林裡面是很多很多的小溪流,小溪的水很清,也很甜。沿著小溪或者林中小路走進竹林深處,一定能找個一個小村莊,聚集著幾戶人家。只要看到人家,我們這些小孩就可以放心的相信自己沒走丟。大不了去村裡問問火車站在哪個方向,然後走回來就是。那時候,村裡的人都很和善,臉上總是掛著笑。唯二要擔心的,就是村裡的狗和鵝,那個時候村裡的雞鴨鵝,貓狗什麼的,都是不怎麼關著的,在村裡亂跑。狗雖然可怕,但是大多數只是叫得兇,並不怎麼攻擊小孩。遇到鵝就慘了,它是村裡的惡霸,專門找著小孩子攆的,不巧遇見了,如果不能趕緊跑掉,身上不被擰幾個青印兒,那大鵝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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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峪口的“竹園小路” 張文攝

每到春天,特別是雨後,我們最快樂的事就是去竹林挖竹筍。華縣的竹筍比不上南方毛竹的春筍冬筍,又大又甜,都是很細的那種,咬上去略略有點兒苦味,其實並不好吃,但難得的是新鮮,剛摘下來的竹筍,撥開葉子,一口嚼下去,伴著嘎吱嘎吱的聲音,滿嘴的清香讓人回味無窮。每次採上一大把抱回家,讓媽媽或奶奶給炒,她們都是一副嫌棄又無奈的樣子,因為真的炒了,孩子們並不怎麼吃。而且摘的時候圖省事,很多其實已經長硬了,也被我們一併採回來,即便用刀能切動,也是咬不斷的,又如何能下肚。

到了冬天下雪,竹林又是一番美景了,北方的冬天樹葉凋零,樹枝高處都是乾枯蕭條的顏色,如果背景都是皚皚白雪,那單調感覺實在是“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泣下”。還好有竹林仍堅守著一片綠色,雖然不如春天般青翠欲滴,但在北方的寒冬,這已是十分難得了。雪花掛在竹葉上,壓得竹枝微微低著頭,茫茫白雪中映著一縷一縷黃枝綠葉,真是好看。如果這時候能爬上高高的秦嶺,俯瞰大地,唯見莽原荒野之中的一片片綠竹,雖然還只是兒童,也不覺會被這大潮中的孤島所震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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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縣雪景 彭翔宇攝

竹林附近,一般都有幾個碩大的荷塘,春天的荷葉、夏天的荷花、秋天的蓮蓬、冬天冰面上的殘蓮,都是我們最好的玩具,更不用說好吃的蓮藕了,用一根筷子吃藕可是我那時的最愛。直到有一次去偷荷花不慎掉進了荷塘裡,撲通了半天才發現水只有齊腰深,可半截小腿都沒進了泥裡,才知道這些我們最愛的一身是寶的植物,竟然是從最黑的淤泥里長出來的。

我們住的鎮子叫“杏林”,名副其實,前後左右到處都是巨大的杏樹。或許是從小看慣了的緣故,至今我都覺得杏樹是我見過最美的樹。什麼桃李海棠,都比不過杏樹的美。每到早春,葉子還沒有長出來的時候,杏花就開了,有紅有白,高高低低的掛滿了枝頭,整個樹冠就成了一個大花球。“紅杏枝頭春意鬧”,原來就是這般生命綻放的意思,只要見過杏樹開發,古詩的美就太好理解了。杏花的香味是特別的,甜甜的帶著一絲酸味,聞到了花香似乎就是把酸甜的青杏含在了嘴裡,舌尖卷著杏子淺淺的絨毛,不用嚼,唾液就會在嘴裡淌了開來。春風徐來,花瓣飄落隨風起舞,用落英繽紛來形容再貼切不過。有的時候還會遇到小小的龍捲風,攪著花瓣如雨在林中上下翻飛,忽而散落到剛出芽不久的麥田裡。嫩綠的麥田瞬時混進點點的花瓣,爬上樹梢望去,宛如是在倒看夜空,卻是綠色的天上鋪滿白色紅色的繁星,論起來,比星空更是勝上一籌。倘若到了晴朗的夜晚還能躺在杏樹下,望著星空,又見杏花飛落,更像是天上的星星飄下人間,輕輕的貼在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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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峪口的杏花 張文攝

轉眼之間,離開故鄉已經快三十年了,走遍了五湖四海,也見了世間的繁華寥落,上過了雲巔雪山阿爾卑斯,到過萬里無人的中東沙漠,遊過天賜之地的加勒比海,看過震撼人心的尼亞加拉瀑布。但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坐在窗前,只消一杯清茶,就能帶我回到那個給了我快樂童年的地方,耳邊響起久違的蛙聲蟬鳴。皎潔的月光之下,暖風中,幾個小夥伴打著手電在麥田邊的亂石中循聲翻找蟋蟀,其中一個,那就是我。

作者簡介:

大慶,1976年生於華縣,屬龍。父母都是鐵一局的雙職工,從小就和廠區的孩子一樣是“翻牆頭”瞭解院裡院外的世界的。從華縣鐵中畢業後,考上了北京理工大學讀書,獲得了碩士學位。畢業後由於工作原因,遊歷了海外很多國家。還在加拿大做過記者,深入觀察了海外華人的人情冷暖。愛好寫詩詞,尤其擅長古體詩。

原文來源:作者供稿

原文作者:王 慶

整理編輯:華州文史薈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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