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接近造車,華為為何還在邊緣徘徊?

無限接近造車,華為為何還在邊緣徘徊?

作者 |

悟能

編輯 |

李鑫

1、手裡的牌

華為最早佈局汽車領域,是在2013年成立車聯網業務部,組建5G汽車聯盟。當時,任正非意在幫助車企實現車輛網路連線。

從2013年起,華為先後成立車聯網業務部、車聯網實驗室、智慧汽車解決方案BU,推出智慧汽車解決方案“HI”。華為構建了七大智慧汽車解決方案、30多款智慧汽車零部件,與300多傢伙伴合作。

2018年10月,華為釋出可以支援L4的MDC自動駕駛計算平臺,切入自動駕駛領域。

在產業鏈上,華為也早早準備。

2019年以來,華為投資了不少半導體產業鏈企業。2022年,華為又投了兩個電池獨角獸——衛藍新能源和中科海鈉。

華為最大的優勢,仍舊是智慧化技術。

餘承東曾詳細列出了華為一連串的技術積澱:

電池、電機、電控、電源管理,我們的積累不比他們差;

高速油冷電機,我們是領先水平;

電機GPU,從IGBT走向高壓碳化矽化合物半導體,這是華為擅長的地方;

自動駕駛和智慧座艙,是整個自動化的核心,華為最最擅長車的自動駕駛裡面,毫米波雷達華為最厲害;

毫米波雷達,我們最擅長;

我們做的數字座艙不用說了;

自動駕駛需要AI訓練,智慧處理器演算法算力,這些更是我們華為擅長的;

人機互動,是生態聯通,貫通鴻蒙,生態打通,這是我們的優勢……

所以,餘承東信心滿滿:汽車行業的轉變,撞到了我們最有優勢的地方。

無限接近造車,華為為何還在邊緣徘徊?

餘承東在粵港澳大灣區車展演講/視覺中國

行業排名上,華為確實處於頭部。據零壹智庫釋出的2021年自動駕駛專利排行榜顯示,百度、華為和大疆位列前三,

華為的專利數達1332件

另外,在供應鏈管理上,華為積澱很深。華為工程師非常清楚供應商的實力,在組織運作上,它在每家供應商派遣一名重量級的團隊主管常駐,以便於快速決策,並最終將二級供應商管控得當。

在快速獲知使用者體驗上,華為有內部機制保障。面對手機等使用者,華為內部研發出一個叫VOC(voice of customer,消費者聲音)的使用者需求抓取平臺,歷時2年投資幾千萬,罵的最多的就是華為底層技術部門優先考慮解決的。

總之,華為在研發流程上擁有較多積澱,轉入造車,瞬間可以成為優勢。

餘承東主張造車的原因還在於:華為的自動駕駛技術,需要像手機那樣在終端落地,才能實現商業價值最大化。

在餘承東眼裡,華為在手機行業的成功經驗,完全可以在汽車行業複製。他認為,華為手機三大基石——體驗、質量和品牌,這些成功經驗平移到汽車行業,一樣無往而不勝。

因此,他想盡一切辦法,尋機切入智慧汽車賽道。

在任正非“不造車”的前提下,餘承東不斷拓展邊界。

華為官方提出三種合作造車模式,第一種模式是提供標準化的零部件。第二種模式叫Hi模式,涉及到自動駕駛和智慧座艙等,需要軟硬體迭代升級和運營。第三種叫華為智選模式。

上述三種模式,歸結起來,其實就是兩種模式:

第一種模式是“華為+賽力斯” 模式,幫助車企造好車和幫助車企賣好車,全面切入整車專案的設計、研發和銷售運營。優點是可以借雞生蛋、立竿見影,缺點是能捆綁的車企要願意讓渡主導權。對華為而言,這種合作伙伴並不容易尋找。

第二種模式是智慧新能源汽車“增量部件供應商”模式,優點是華為在擅長的領域實現軟硬體供貨操心不多,缺點是涉足整車較淺,不利於華為技術發揮,也不利於在整車框架內的技術快速迭代積累。

2、反對聲音

華為涉及到造車的優勢,主要在智慧化領域,目前尚不具備整車把控能力。

在華為內部,有一派對於造車比較謹慎。其中,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和華為智慧汽車解決方案BU COO、智慧駕駛解決方案產品線總裁王軍就是代表。

徐直軍和王軍傾向於華為做博世一樣的供應商巨頭。他們認為,全球不缺車企,缺的是智慧網聯電動車領域的基礎供應商。華為如果造車,不但擴充套件戰線,週期長投入大,且直接與主機廠競爭,從而衝擊與傳統車企已經達成的合作關係。

王軍直言,造車遠不像造手機那麼簡單,涉及到生命安全,不能急功近利,不可能賺快錢。

還有華為內部人士認為,華為不具備造車實力。

“餘承東想造車,但他只有一票,”徐直軍堅持不造車,“(你看)有幾個造車的掙錢了?不造車的掙錢反而更多。越是人人都造車的時候,越要冷靜。”

在今年重慶車展上,坐在阿維塔釋出會C位的徐直軍再次重申:華為不造車。

據其介紹,從華為敲定啟動汽車業務後,他幾乎拜訪了中國所有車企的董事長和CEO,在此期間找到了華為在汽車產業的定位——供應商,“因為中國不缺華為品牌的汽車”。

隨著汽車BU與其他企業合作程度加深,距離“增量部件供應商”定位越來越遠。

“選擇的對與錯,現在沒法衡量,要看最終結果。成了就是對的,沒成就是錯的。”徐直軍說。

今年華為分析師大會上,輪值董事長鬍厚崑也指出,華為是新來者,好多東西要學習,可能會犯不少的錯誤。

3、車企提防

問題是,不管華為造不造車,車企都很警惕。

餘承東想要的是,每一個汽車核心部件華為都做。不少一線車企抱有提防的心態,不願將“靈魂”交由華為掌控。很多車企擔憂華為深度參與,會失去造車的主導權。

去年7月,當被問及上汽是否會考慮在自動駕駛方面與華為合作時,上汽董事長陳虹直接表示,不會與華為合作,要把靈魂掌握在自己手中。

放下餘承東的激進造車模式,對於華為的供應商角色,車企同樣顧慮。

華為HI模式介入車企整車製造,並不深入,但是,傳統車企匯入時仍有顧慮與牴觸。

有訊息稱,極狐專案合作時,傳統車企對華為有提防心態,導致華為很多優勢發揮不出來。

無限接近造車,華為為何還在邊緣徘徊?

一名不願具名的車企人士告訴《超源力》,傳統汽車行業,供應鏈堅固,生態封閉,打入不易,尋找交心的合作造車夥伴,更是難上加難。

以華為選定的首批合作伙伴為例,北汽極狐、廣汽埃安、長安阿維塔選擇的是HI(Huawei Inside)模式,金康賽力斯用了智選模式。四家中,只有賽力斯掏心掏肺,其它三家雖深度繫結,但都沒有真正把靈魂交給華為。

上述車企人士告訴《超源力》,車企還擔心在合作中,華為的學習能力,“

他們的學習能力非常強,一般車企都很警惕。

4、再難深入

掏心掏肺的賽力斯,選擇華為深度造車,因為這是救命稻草。

曾有媒體報道稱,小康內部觀點是,和華為合作,短期內可以幫助小康活下來。華為可以給賽力斯更多增量,改進設計製造,最佳化開發流程,介入電機系統,提升車輛品質,還可以幫助賣車。最直觀的結果是,與華為合作後,小康股份市值早已突破千億。

華為在合作中,看中了賽力斯的硬體裝置和兩江工廠。小康位於重慶兩江新區工廠,砸了幾十億元,用的是業內領先智慧化裝置。

合作中,餘承東和華為的拼勁,正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賽力斯。

餘承東親自參與SF5和問界M5產品研發設計等環節

:白天做消費者和車BU的工作,晚上利用所有時間,和智選團隊搞設計,搞產品定義,搞使用者體驗。

但是,雙方再進一步的機會尚不存在。

此前,路透社曾爆出訊息稱,華為要入股賽力斯,華為出面否認。小康賽力斯方面,也不止一次地出面澄清:我們不是代工廠。

華為和長安汽車、寧德時代三方合作的品牌阿維塔,也曾討論過華為入股經營的意見,但是被任正非否決:

不參股整車企業是底線

,不希望讓外界誤解,但合作力度可以繼續加大。

5、囚徒困境

對於華為來說,供應商模式的夥伴不少,但是像賽力斯這樣的車企難尋。

除去上述警惕的車企外,

有些中小車企,無法進入餘承東的“法眼”。

在2021內部會議中,餘承東直言:國內有些傳統車企,要品牌沒品牌,要渠道沒渠道,要零售沒零售,產品設計和體驗都不行,沒有哪一項行的。“連造車新勢力都幹不過,他能幹過誰?”

上述發言影片曝光後,部分傳統車企聽了很不舒服。

“但是,餘承東說錯了嗎?”一名車企高管告訴《超源力》,傳統車企轉型太慢,如果轉型迅速,哪裡還有造車新勢力的事情?

他認為,車企必須面對自身短板,在合縱連橫中多學習多補短板才行。“光守著地盤沒用,你現在不讓渡部分主導權推動轉型,以後全部主導權就會被奪走。“

因此,華為目前尋找第二家賽力斯,困難重重。在不造車的限制下,餘承東特別推崇華為智選模式。可是,智選模式仍有不便之處。

如果我們不入場,幫助車企把車的設計和體驗做好賣好,這商業根本不能閉環。

”餘承東堅持認為,在各個環節更多參與,與車企更深入合作,華為才有可能把產品做到競爭力第一。如果僅僅當供應商,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對品控毫無掌控力。

這也與餘承東信奉的“壓強原則”存在矛盾。

餘承東屢試不爽的“壓強原則”,即將有限的資源集中於一點,在配置強度上大大超過競爭對手,以求重點突破,然後迅速擴大戰果,最終達到系統領先。

所以,餘承東在手機研發製造中反覆強調:要研發飽和攻擊和快速迭代,形成對對手的壓倒性技術優勢。他主張,研發人員尤其需要渠道、零售和品牌營銷能力強的人,要找業界最優秀的人,要用“混凝土”團隊操作。

“如果不能主導,他怎麼實現他的壓強原則?”上述車企人士稱。

“壓強原則”透露出餘承東的那股啃最難啃的骨頭的血性。

“華為團隊做事的風格是不做則已,要做就做第一。”這是餘承東的口頭禪之一。

內部工作人員評價,餘承東人緣不好,其實是一尾攪和死水的鯰魚。但是他願意為高昂的試錯成本擔責,很有號召力,“他是那種手一揮,一群兄弟就會跟著上戰場的人。”

在華為內部員工眼中,餘承東敢於把已經支好的牌局掀翻,當同僚們忌憚著內部關係裹足不前時,只有他不管不顧,因此也被稱為“瘋子”。

在此基礎上,便可以理解餘承東的造車主張。

6、老闆遙控

低調的任正非,一再強調華為不造整車。

任正非主張聚焦ICT(資訊通訊技術),幫助車企造好車。在一次內部會議上,任正非闡述了他對自動駕駛的戰略思考:

無人駕駛是一個珠穆朗瑪峰,是基礎研究,先讓科學家一心一意研究科學,不要顧及商業利益。

但他同時強調,華為對無人駕駛的研究,就像攀爬珠峰,爬山路上可以半路放羊,可以半路挖礦,可以半路滑雪……總之,只要條件成熟,華為隨時可以對研發的技術進行商業變現,沿途下蛋,淺灘撈魚。

任正非的意思是:做我們

最擅長的智慧化。

正如前文所述,當智慧化上升為造車的中心時,供應商的角色也遭遇猜忌,甚至是排斥。

對餘振東這樣的激進派,任正非一直持有好感,他曾評價餘承東“特別能幹、特別能說、特別有魄力”。

就是這樣一個部下,任正非一直保有灰度管理,有一個細節就是明證。

任正非曾在受訪中直言,對誰愛才罵誰,“餘承東捱罵,你看他多風光。”他現場接通餘承東電話,言語中不乏調侃,但在兩人的互動中,有一種可以感受到的默契。

因此,

華為涉車架構調整,釋放了餘承東。

去年5月底,華為成立汽車BU,隸屬於ICT管理委員會,定位“智慧網聯汽車增量部件供應商”。汽車BU總裁王軍,直接向輪值董事長徐直軍彙報。不久,華為人事再調整,餘承東以消費者BG CEO兼任汽車BU CEO,全面接管汽車業務。

同時,華為允許不同路線存在賽馬機制。有趣的是,超級供應商模式和深度智選模式,華為派出站臺的人也不一樣。

餘承東主導與賽力斯合作的車型釋出,徐直軍為阿維塔站臺。

華為與比亞迪合作的新車“星空”,正在抓緊研製。試問:當星空釋出時,華為會派誰去站臺?或者,不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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