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詩和遠方變成了廢銅爛鐵，《我的奮鬥》也變成“我的帶貨”。
一
在2015年網路罵戰之前，高曉松和羅永浩都是各自領域的猛人。
小高生於書香世家，祖上都是牛掰人物，從小耳濡目染的他如願上了清華。
這小子不老實，上學時看學長宋柯唱幾句歌詞就把幾個小妹撩到手，忍不住技癢。
他拉上老狼、蔣濤等一幫人搞了個“青銅器”樂隊，發誓要撩遍全清華的妹子。
之後小高又拉上老狼，跑去海南一家叫“顛馬”的餐廳駐唱。
兩人把錢敗個精光，老狼回了北京，小高又跑去廈大和老同學住了大半年。
回北京後，小高的學業頻頻亮起紅燈，為了不給自家先賢蒙羞，他索性在大三退了學。
與此同時，在距離北京東北方向1400公里的延吉市，有個叫羅永浩的胖子，高中還沒上完就成了“失學兒童”。
在雜誌上發過幾篇文章的老羅，認為自己即便輟學，也能靠版稅吃飯。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那個年代能靠版稅生活的作家不超過十個，老羅當然不是其中之一。
為了養活自己，他倒賣過二手車，搞過走私車，後來聽說做英語培訓老師賺錢，又臨時抱佛腳背起了雅思單詞。
憑著一封口若懸河的自薦信，和背了一年的雅思單詞，老羅成功忽悠住了俞敏洪，成為新東方年薪60萬的英語講師。
更魔幻的還在後頭。
老羅憑藉吹牛不打草稿的演講功力，以無數妙趣橫生的段子和一句“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竟然一舉成為網際網路初代網紅。
他以“我的奮鬥”為主題，全國巡迴演講自己的奮鬥史，雖然沒人知道他到底奮鬥出了啥。
在老羅混得風生水起的時候，小高也靠《同桌的你》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音樂人。
他還自編自導了電影《那時花開》《我心飛翔》，成功打入導演圈。
老羅和小高名氣越來越大，但一路順遂的背後，卻有更大的危機在等著他們。
二
被眾星捧月的老羅，一時腦熱放下教鞭轉戰商海。
他先後創辦了牛博網、搞過英語培訓學校、做過演講出過書，雖說不至於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但也半死不活。
而當時紅得發紫的小高，不光體型膨脹，心態也很膨脹。
在某次酩酊大醉後，他放出狂言：“魔巖三傑算什麼東西，都不如我”，氣得同桌的老狼憤然離席。
2011年5月9日，喝飄了的小高開著英菲尼迪越野車，一頭撞上桑塔納3000的後備箱，吃上牢飯的小高痛定思痛，寫下“永不酒駕”的保證書。
儘管遭遇不順，老羅和小高依舊生猛，在各自領域裡誰也不服誰。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幾年之後兩人將會有一場劍拔弩張的交鋒。
那時的高曉松，頂著清華肄業生的光環，家裡又全是牛掰人物，加上肚子裡有點墨水，想不自信都難。
而羅永浩半路出家，在摸爬滾打中飽受社會摧殘，卻堅信自己將來能成大事，自信得莫名其妙。
2011年9月，老羅突然在網上開罵西門子，以“西門子冰箱無法關閉”為由連發八百多條動態控訴，事件愈演愈烈，還引來韓寒等名人助戰。
不嫌事大的老羅，直接跑到西門子北京總部門口，用鐵錘砸爛了三臺有問題的冰箱。
這件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小高原本只是一個吃瓜群眾，卻因為在微博撒了一波狗糧，被急紅眼的老羅給盯上了。
三
那時的小高剛剛出獄，看啥都覺得美好，在網上發了妻子和女兒的親密照，讚美道：“妻尚如玉，女且如花。”
正愁沒處發洩的老羅氣不打一處來，此前和小高從無交集的他，怒轉小高的動態並配文：
“呵呵，好爛的中文。”
高曉松沒看出對方這是“故意碰瓷”，剛剛獲得自由之身的他不想惹事，只好酸溜溜地迴應：
“謝謝老羅批評，謝謝羅粉教我怎麼寫中文，我從小沒好好讀書，長大了去的地方又少，認識的人又捧我，讓我成了井底之蛙，再加上出了點名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了，讓各位見笑了。
以後一定努力學習，儘快提高自己，多讀書，少惹事，爭取有好的作品。真心感謝大家。”
小高的迴應正中老羅的下懷，正愁沒處吸引流量的他，立即直擊痛點：
“做人這些都是末節，最重要的是不要酒後開車撞別人。”
小高這就納悶了，老羅怎麼就揪著自己不放，但他也知道對方什麼意思，想息事寧人：
“不好意思，我和妻女久別團圓，興奮過頭，不知為何惹著老羅和粉絲各位爺了，抱歉。請各位爺高抬貴手，我過我生活。”
可老羅從來不是見好就收的主兒，他立即乘勝追擊：
“高曉松寫那麼爛的中文，被人說爛難道很意外嗎？直接回罵就回罵好了，還要寫那麼一大堆陰損的東西，這牢坐的，嘖嘖。以前他雖然傻，但勝在蠢楞磊落，現在坐牢坐得連這個優點都沒了。”
小高深知老羅盯上了自己，再回應只會惹上一身騷，索性不說話了。
老羅見對方沉默，得意之餘還有點可惜，畢竟很少有人流量大得過小高。
兩人的第一次交鋒，小高慘敗，老羅大獲全勝。
四
很多人不理解老羅為何如此彪悍，甚至有時還不講理，但其實這些都是之前在新東方學的營銷造勢手段。
他在接受魯豫採訪時，承認自己在網上說的很多話，是帶有目的性的。
靠著這股莽勁，老羅在2012年5月15日成立錘子科技，“漂亮得不像實力派”的小高，有幸被羅粉選中，一張大臉被貼上海報。
小高再也忍不了了，幾年前的火還沒壓下去，這次又被公開冒犯。
小高在微博對老羅發出靈魂四問：誰家產品啊？不侵犯肖像權？多low的企業啊？網友有這麼標準的產品標識啊？
高曉松的矛頭，直指錘子科技背後的羅永浩。
剛開始老羅還嘴硬回懟，稱粉絲行為和錘子科技無關，後來實在吵不過，也不佔理，居然破天荒向小高公開道歉。
最終，這場罵戰以小高一句“一起給大家普法”結束，結束得莫名其妙。
前幾年，兩人還是撕咬對方不肯鬆口的猛人，今年卻都已開始學會“圓潤”地處理問題，這一切都讓外界看來不可思議。
這一年，老羅43歲，小高46歲，昔日誰也不服誰的猛人，已經變成略顯油膩的中年男人。
五
之後老羅一個猛子扎進手機行業，搞黃了錘子科技，也欠下一屁股債。
小高則鑽進浩瀚的歷史，開創節目《曉說》，坐著搖扇子就把錢給掙了。
如今，曾經聲稱自己不在乎錢的老羅成了抖音直播帶貨當家花旦，為了宣傳還上了第三季《脫口秀大會》。
說著詩和遠方的小高，也成了某款三國遊戲的代言人。
人到中年，木吉他變成了白麵扇，《我的奮鬥》變成“我的帶貨”，情懷成了流量，詩和遠方也被置換成真金白銀。
誰能想到，老羅和小高當年的偶像都是搖滾先驅崔健，小高成名後崔健還提醒過他：“不要老寫風花雪月，要學會吶喊。”
但這幾年，他們都學會了“閉嘴”，不再憤怒，不再像年輕人一樣吶喊，別說吶喊，就連風花雪月都成了廢銅爛鐵。
老羅和小高這對骨子裡有叛逆精神的人，曾經以為兩人劍拔弩張就是江湖，其實哪有什麼江湖？江湖不過是寒氣逼人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