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魯迅逝世,髮妻變賣遺物遭質問:你有什麼資格變賣先生遺物

1936年魯迅逝世,髮妻變賣遺物遭質問:你有什麼資格變賣先生遺物

前言

提到魯迅的感情生活,人們通常會說到他與許廣平的感情故事,然而在魯迅的背後,始終有一位默默無聞的女士,她就是魯迅的原配妻子朱安。

魯迅去世之後,朱安一度不被人們所提及,甚至她的存在,成為文學界的禁區,直到十多年後,魯迅和朱安的故事才逐漸被人們所熟知。

“不是我娶娘子,是老太太在娶媳婦”

朱安出生於清朝末年的一個商人世家,就像當時所有的女孩子一樣,朱安被教育成一個脾氣溫柔、擅長料理家務、不識字的小腳女人。1906年7月,28歲的朱安和魯迅在這個炎熱的夏天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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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當時的習俗,新人結婚一般都會選在冬季,那個時候大家都比較清閒,如果一對新人選擇在夏天舉行婚禮,那必定是家中出了意外,或者家裡父母即將過世,亦或女子懷孕不得不結婚。

魯迅和朱安選擇在夏天結婚,完全成為當時習俗的例外。對於朱安來說,她當時的年紀在旁人看來已經成了“老姑娘”,結婚對於她來說迫在眉睫;而對於魯迅來說,結婚完完全全就是被家裡人“騙”回來的。

在朱安21歲的時候,經過媒人介紹認識了比自己小3歲的魯迅,按照當地的傳統,妻子比丈夫要大兩三歲為佳,所以兩個人算得上匹配,唯一的缺點是魯迅家經濟比較拮据,但朱安畢竟年紀也不小,算得上是理想的安排。

經過一系列提親、算生辰八字、挑吉日等繁瑣的過程,1901年二人即將舉行婚禮前,魯迅拿到了前往日本留學的獎學金,兩人的婚事就此擱淺下來。在這期間魯迅除了短暫地回過兩次家以外,一直逗留在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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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家裡人給自己說的這個媳婦,魯迅並不能說不上心。在他到達日本不久之後,就透過母親向朱家人提出:朱安放掉小腳,進學堂讀書。這個要求對於朱家人來說確實嚇一跳,當時朱安已經20多歲,即使放掉小腳也不能恢復正常,而且朱家附近沒有學堂,即使有,學堂中大多數也為少女,不適合朱安這個年紀的女子。

雖然魯迅的母親對這個未來的兒媳婦頗為滿意,但朱家人沒有完成魯迅提出的兩項要求,成為朱安之後悲慘生活的導火索。

當時魯迅從醫學院退學,準備專門從事文學工作,在紹興的老家,卻流傳著魯迅已經在日本結婚生子的謠言。魯迅的母親聽到之後非常著急,假裝病重託人給魯迅發電報,要他迅速回國。

當魯迅匆匆踏進家門的時候,沒有見到生病的母親,反而看到家中張燈結綵,他立刻明白了真相。而朱家也在著急地為二人的婚禮做準備,除了正常的嫁妝以外,還不忘新姑爺對小腳的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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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被魯迅嫌棄,朱家為朱安選擇了一雙大一號的繡花鞋,裡面塞進了棉花,這樣看起來就不是小腳,當時朱安還想著魯迅一定會喜歡,卻沒想到就是這雙繡花鞋害了她。

當朱安小心翼翼地走下花轎時,剛伸出腳想邁過轎槓,沒想到繡花鞋因為太大而脫落,一雙小腳頓時暴露在眾人面前,引起一片驚呼。畢竟新娘子的鞋在結婚當天脫落,不是什麼好兆頭,似乎也預示了朱安結婚之後的生活。

魯迅當時看到一雙小腳,頓時臉色蒼白如紙,本來就看不上朱安的魯迅,心裡的怨氣更深了。按照魯迅後來對朱安的描述,矮小瘦弱,面色蠟黃,沒有文化還纏著小腳。但從朱安的照片來看,外貌雖算不上美女,但也不能說醜陋,談婚論嫁不一定有大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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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魯迅被強行換下了身上的西裝,穿上長袍馬褂,綁了一根假辮子,和那個他絲毫沒有感情、婚禮當天還在繡花鞋裡塞棉花的朱安結了婚。對於魯迅這樣一個從海外留學回來的新派學生,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羞辱。

婚禮過後,朱安坐在一片寂靜的洞房裡,只能聽到時不時的翻書聲,按照習俗,新娘是不能首先開口說話的,因此魯迅決定了對她不理不睬。

婚後第二天,朱安按照傳統,在魯迅的陪同下回門,也到周家祠堂祭拜了祖先。當天晚上魯迅就躲在母親房裡看書,後半夜睡在母親房中。第三天仍是如此,從結婚當天開始,魯迅就沒有正經看朱安一眼。

三天之後魯迅帶著弟弟周作人一同趕赴日本,臨行當天朱安還抱著僥倖心理,守在門前等待著魯迅和自己打個招呼,然而從早上到中午,魯迅進進出出幾次,彷彿都沒有看到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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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魯迅提著行李離開家的時候,朱安坐在大門前的樹蔭下,魯迅在朱安面前停留了片刻,似乎有話要說,卻又沒有說出來,最終扭頭離開了家門。一個鄰居問魯迅,怎麼剛娶了媳婦就要走,魯迅冷冷地回答道:

“不是我娶娘子,是老太太在娶媳婦。”

朱安聽完頓時眼淚婆娑,一顆期盼的心碎裂在地上。

“從大先生一向的為人看,我以後的生活他是會管的”

魯迅此次一去日本,又過了三年時間,雖然時有和母親通訊,但絕口不提朱安。朱安在結婚之後不久,就將陪嫁的婢女送回了孃家,這樣起碼可以給拮据的周家省下一個人的伙食。

既然不能為周家延續香火,朱安就將自己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操持周家的家務上。朱安性格溫順,和周家人相處融洽,婆婆對她也十分喜愛,她們都希望朱安和魯迅的婚姻能夠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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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年的夏天,朱安再次對婚姻生活燃起了希望,這一年魯迅決定要回國了。當時周家需要穩定的收入,作為家裡的長孫,這個重擔自然交到了魯迅身上,魯迅的母親也希望能夠藉此機會,讓兒子和兒媳團聚。

魯迅回國之後在杭州找了一份工作,原本有很多回家的機會,但魯迅每次回家只做短暫的停留,既不和朱安說話,也不進朱安的房間。這種情況對朱安來說,讓朱安更加在親戚面前抬不起頭來。

次年魯迅回到紹興一所學校教書,離家只有幾十分鐘的路程。當朱安滿心歡喜地將結婚用的被子曬了又曬,細心地鋪在婚房中,自己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在房間中等候了一整晚,結果傭人告訴她:“大先生睡到學校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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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自然明白魯迅討厭自己的原因,他們完全就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而且朱安也感到自己所熟悉的世界正在發生改變。1911年周作人帶著自己的日本妻子回到紹興,朱安第一次接觸到外國人,也第一次感受到丈夫所熟悉的另一個世界。

中華民國成立不久之後,魯迅得到了一份教育部的工作,隨後隨教育部遷往北京。當得知家屬名單中有自己名字的時候,朱安欣喜若狂,自己的生活終於將翻開嶄新的一頁。

然而現實再次讓朱安感到失望,到了北京之後,自己的生活仍舊如在紹興一般,沒有絲毫的變化。當時的魯迅已經成為文化圈中的名人,報紙、電臺幾乎每天都出現他的名字,家裡更是經常高朋滿座。

此時的朱安不能出現在客廳,甚至不能為客人上茶,因為這些都有傭人來做,她只能待在自己最適合的廚房,因為魯迅喜歡吃家鄉菜,朱安唯一能為丈夫做的,就是給他做一做喜歡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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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7月,魯迅和周作人兄弟決裂,被迫搬出家裡另尋住處,他給了朱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留在周家在北京的房子中,另一個就是回紹興孃家。這兩個選擇對朱安來說都不是好選擇,因此朱安決定,隨魯迅遷居他處,照顧他的生活。

搬出家裡不久,魯迅就肺病發作,病情嚴重到只能吃流食,那一段時間朱安細心照顧魯迅,這是她結婚十多年來,第一次有機會和丈夫單獨相處。而魯迅對於朱安的照顧也十分感動,破例讓她住在自己臥室旁的書房中,以便及時將她喚到身邊。

魯迅在朱安的照顧下,身體逐漸好轉,他們的關係又回到了以前。一個年輕女子的出現,徹底將朱安的生活推進了深淵。

當許廣平第一次出現在魯迅家裡的時候,朱安一定不會想到,自己的生活會因為這個女子發生改變。雖然朱安曾經提出讓魯迅納妾,能夠為周家延續香火,但她後來也明白,在新世界中魯迅沒有納妾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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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八事件的發生,讓魯迅徹底離開了這個家。這場風波過後,魯迅接受廈門大學的邀請,離開了北京,和許廣平一道踏上了南下的火車。之後魯迅和許廣平在上海開始同居,雖然他們沒有告訴家人,但關於他們的流言已經到處流傳。

1929年5月,魯迅回到北京看望母親,同時告訴母親和好友一個訊息,許廣平有了身孕。對於這個訊息,朱安自然是從別人的口中聽來的,但也引發了她對自己未來的思考:

“我好比是一隻蝸牛,從牆底一點一點往上爬,爬得雖慢,總有一天會爬到牆頂的,可是現在我沒有辦法了,我沒有力氣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沒用。看來我這一輩子只好服侍娘娘一個人了,萬一娘娘歸了西天,從大先生一向的為人看,我以後的生活他是會管的。”

沒過多久魯迅和許廣平的兒子周海嬰出生了,他們寄了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到北京,朱安看過之後喃喃自語道:“他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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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朱安在看到照片之後會是這一種表現?一般後人認為她是一種迷信的表現,認為周家有了男丁能夠延續香火,自己死後也會有人祭拜她。但更重要的是,性格溫和的朱安已經接受了現實,既然自己無法改變,為何還要給丈夫製造不和諧?

從此之後,朱安忘記了自己是魯迅髮妻的身份,世人也忘記了朱安,他們只知道,在魯迅身邊的有一個叫許廣平的女子。

“我也是魯迅的遺物,你們誰來保護我?”

1936年10月19日,魯迅在上海病逝,朱安第二天聽說這個噩耗後,感覺實在突然,畢竟前一個星期她還聽說魯迅的病情已經好轉。由於婆婆年事已高,需要人在身邊照顧,因此朱安放棄了參加魯迅葬禮的想法,燒了幾樣魯迅愛吃的小菜,在桌案上點起香燭,在家中為魯迅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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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去世之後,朱安和婆婆的生活主要由許廣平負責,周作人也按月給母親一些錢。1943年魯迅的母親病逝,將兒子每月給自己的供養費留給了朱安,此後朱安的生活費由許廣平負擔,周作人也不再給嫂子錢。

雖然許廣平千方百計給朱安寄去生活費,但在當年那個戰亂年代,朱安的生活還是過得十分清苦,尤其在許廣平入獄之後,朱安的生活很快陷入了困境,甚至欠下了數千元的外債。

有一次朱安高燒幾天沒有吃東西,等燒退之後想要吃點東西,才發現口袋中只剩下兩個銅板。無奈之下朱安拄著棍子去找周作人,當時周作人一家住在魯迅之前買下的房產中,客氣地留朱安吃了飯,還給了錢,周作人的妻子話裡有話地對朱安說:

“北平開銷大,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守著大先生那麼多書報字跡,怎麼可能過苦日子?那可都是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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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就是讓朱安將魯迅的遺產變賣,換些錢來生活。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朱安,雖然打心底裡不想這麼做,但眼下身無分文,也只能對不起大先生了。猶豫再三之後,朱安決定變賣魯迅的手稿和藏書。

這件事很快被報界知道,尤其在上海,反應最為激烈。兩名代表在聽說之後立刻趕到朱安家中,質問朱安:“這是魯迅先生的遺物,是我們全民族的文化遺產,全都要得到妥善保護的。你一個老太太,有什麼資格出賣魯迅先生的遺物?”

當時朱安正在吃午飯,也不過是幾片蘿蔔乾和半碗冷粥,聽到二人的質問,她不禁心裡一酸,將自己的午飯給來人看:“你們看,我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們口口聲聲說要保護魯迅的遺物,其實我也是魯迅的遺物,你們誰來保護我?”

來人頓時啞口無言,經過商量之後,上海方面每月給朱安寄一筆生活費供她度日,後來又幫她爭取來魯迅房子的產權,讓她有了房租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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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許廣平出獄回到北京,收拾魯迅的藏書和其他物品,她和朱安同住在魯迅舊居,朝夕相處了幾個月的時間。每當許廣平奮筆疾書,抄錄魯迅的著述時,朱安就忙前忙後照顧她的生活,但每當許廣平想要找她好好聊一聊時,朱安總是小心迴避,她不會說話,也不想多打擾許廣平。

朱安對於許廣平不但是信任和依賴,甚至將許廣平和周海嬰視作自己最親近的人。眼看著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朱安將魯迅遺產和著作權的檔案,全部轉移給了周海嬰。

1947年6月29日,朱安在北京病逝,雖然她到最後身體非常虛弱,但腦子還是十分清楚,將自己後事所要穿的衣服列出清單,並向許廣平提出要求,希望能將自己葬在上海魯迅的墓旁。

朱安的葬禮是許廣平安排進行的,她最終未能如願葬在魯迅墓旁,而是下葬在自己婆婆的墓旁。墳墓上沒有任何標記,只有她常用的一支水菸袋。這是她一輩子的喜好,在忙碌結束之後抽幾口水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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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一生的悲劇,可以說是新舊時代交替下的典型。社會的鉅變令她無所適從,只能默默接受,但她還是堅持保留自己的尊嚴。雖然在她的婚姻生活中屢遭打擊,但對於丈夫魯迅和許廣平,朱安卻始終保留了一份感恩:

“周先生對我並不算壞,彼此間並沒有爭吵,各有各的人生,我應該原諒他。許先生待我極好,她懂得我的想法,她肯維持我,她的確是個好人。”

朱安一生悽苦,身體在舊社會飽受摧殘,婚姻生活葬送在新舊社會的交替中,晚年面臨戰亂帶來的苦果。但她並沒有遷怒於別人,盡力守好自己的本分,這一點就值得後人所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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