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年間的“鄭旺妖言案”,暗藏正德皇帝朱厚照怎樣的身世之謎

大明弘治四年(公元1491年)的9月24日申時,明朝北京皇宮中又誕生了一位皇子。皇子的父親是弘治皇帝孝宗朱祐樘,這年剛滿21歲,母親是張皇后。

朱佑樘為皇太子時,就立張氏為妃,據說情好甚篤。孝宗即位後,封張氏為皇后。有人說由於孝宗與皇后情好的關係,孝宗未置妃嬪,而只選了5位夫人。又有人說因為皇后張氏也是一個妒忌成性的女人,迫使孝宗不立妃嬪。

明朝的16位皇帝中,只有皇后、不立嬪妃的就只有明孝宗了。當孝宗有了這位皇子之後,舉朝上下歡欣鼓舞。

因為從明朝開國到正德年間,除了皇太子朱標和武宗朱厚照之外,沒有一個既是嫡子又是長子的。朱標早死,沒有做成皇帝。所以朱厚照算是得天獨厚的明代皇帝中既是嫡子、又是長子的一位。

在封建社會中,嫡長子地位在宗法關係中至為重要,在帝王家更為重要。這次孝宗和他的張皇后生了這個空前的皇家嫡長子,當然是皇家貴族的大喜事。

朱祐樘與張氏在成化二十三年二月結婚。結婚半年之後,孝宗就登上皇帝寶座,皇太子妃張氏也就進封為皇后。當時孝宗17歲,正是青春年少,張皇后最大也不過十五六歲。

弘治年間的“鄭旺妖言案”,暗藏正德皇帝朱厚照怎樣的身世之謎

但是結婚4年之後,張皇后卻沒有生下皇子。此時孝宗已是21歲,這就明朝皇家的規矩來講,就算大問題了。

孝宗與張皇后為此也很著急,唯一的辦法只有乞請上天神靈慈悲了,連著幾個月在宮中齋醮求子。有些不知趣的言官就上書建議孝宗要趕緊選妃子,“以廣儲嗣”,不要求神賜福。

本來在中國歷史上那些皇帝都是廣置妃嬪,以求多子。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除了馬皇后之外,還有19個妃子,生了那麼多王子公主。後來的明朝皇帝有的妃嬪達30多人,少的也有10餘人。唯獨明孝宗不選妃嬪,只有5個不上名分的“夫人”。

直到弘治四年的9月,宮中突然宣佈張皇后的皇子降生!事前既無皇后懷孕或其他訊息傳出,事後當然會引起紛紛議論。

朱厚照降生後的第3年,張皇后又生了個皇子,名朱厚煒,但不久就夭亡了。所以孝宗與張皇后只有朱厚照這個獨生子。

朱厚照出生後5個多月,孝宗與眾臣就開始醞釀冊立東宮太子。這在明朝歷史上也是少見的。從弘治五年正月24日開始,由太師兼太子太師英國公張懋率領文武群臣上表請冊立東官太子。

到2月2日的8天間,表上了3次,最後總算得到孝宗的批准,決定3月8日辰時舉行冊立皇太子的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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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冊立皇太子的禮儀是一項既隆重又繁瑣的典禮。專為舉行冊立儀式而臨時工作的人員,包括授冊寶食的其冊寶官,糾儀御史在內的官員一共57人。擔任典禮警衛及儀仗人員,武官52人,司儀10人,太監10人,引導6人。

一次典禮有135個大小官員人役。這裡還沒有把觀禮的文武百官、外藩使臣、僧道、耆老等計算在內。

典禮的主角是皇太子,按禮儀規定要拜兩次,跪兩次,鞠躬一次,俯伏一次。典禮完畢,皇太子還要到中官去朝謝母后,接受諸親王百官的朝賀。

試想來到人間只有5個多月的朱厚照,如何能參加這樣隆重的冊立典禮呢?幸虧那些老皇帝富有經驗,早就考慮到這一點,而且已經訂立了規矩。

早在洪武年間就規定了《親王年幼受冊寶儀》,凡親王因年幼可以由“保抱”(保姆)抱王行禮如儀。遇到該拜、該跪、該鞠躬時,都由保姆代勞。

這個規定雖然使用於親王冊立典禮中,但皇太子的冊立典禮當然可以援用。朱厚照就這樣在保姆的懷抱中被冊封為大明王朝的皇太子。

按規定皇太子的冊封和命名應該同時進行。不知道什麼原因,命名的正式敕書在冊立典禮5天后才公佈。孝宗在命名敕書中,這樣說:這位皇子,既是元子(長子),又是皇后所生(嫡子)。因為他“天資秀髮,日表英奇”,而且是國統所繫,特賜給他的名字為“厚照”。

接著孝宗在敕書中解釋命名的意義說:

厚照的“照”字是取《周易》的“大人以繼明照於四方”和《尚書》的“光被四表”的意思。

對這位皇太子寄予厚望說:這皇子命名為厚照就是希望他

“四海雖廣,兆民雖眾,無不在於照臨之下,而朕(孝宗自稱)之主器,永為得人”。

弘治年間的“鄭旺妖言案”,暗藏正德皇帝朱厚照怎樣的身世之謎

自從朱厚照被冊立為皇太子之後,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人們都傳遞著一個驚人的資訊,就是懷疑朱厚照不是張皇后的親生兒子,也就是說朱厚照的生母,另有其人。

這場謠傳似真似幻,誰也沒有真憑實據,但是就張皇后是朱厚照生母一事,卻存在著不少疑點。

張皇后與孝宗結婚後,經久不育,4年過去了,仍然未有懷孕或生子的資訊。這一點是京師裡的人們都知道的事情。群臣和宗室親王都先後提出請孝宗從速選妃,不可耽誤大事。

這類章奏越來越多,就證明人們已經認為張皇后是不會生育了。社會上也出現一些議論,比如說孝宗與張皇后“情好甚篤”,孝宗不肯選妃嬪,或者說張皇后妒火太大,不肯讓孝宗選妃嬪。

總之,張皇后自己不能生育,又不許孝宗選妃嬪,人們的埋怨集中在張皇后的身上。這對於張皇后也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在當時社會里,作為一個女人,即使她已經是一位皇后,如果不能生育兒女,不但人們會認為是個缺欠,就連她自己也會感到莫大的遺憾。普通婦女不育,在封建家庭中會影響其在家庭中的地位,更何況張皇后如果不育,勢必要影響她的權勢地位。

令人懷疑的是,就在這種形勢下,張皇后被突然宣佈生下了一個皇子。人們會很自然地猜測這個皇子的來歷。

京城裡好事的人們會順著這種猜測懷疑下去。懷疑之處是張皇后不能生育,是否會從別的女人那裡抱養來一個孩子作為親生的呢?

這種猜測,表面看起來似乎好像想象成分太多,但是明朝人懷疑根據,這就是在宮廷裡有一種不成文的習慣,凡是妃嬪生下個皇子如果這個皇子有繼位權的話,一律要歸皇后撫養,這個皇子要稱皇后為“母后”,而稱親生母親為“生母”。

可是孝宗沒有妃嬪,張皇后即使想用這種辦法撫養一個皇子,也不可能。她退一步的辦法是從與孝宗有過關係的宮女中,抱養個孩子。但是如果這樣做了,由於宮女的身分太低,將來這位皇子,不免要被人譏笑為“都人之子”。為了孩子的將來,為了使他成為無可挑剔的皇太子,那就只好謊稱是自己親生的了。

不過這畢竟還只是一種推測,是否就是如此,還沒有更多的根據。而且這種推測是建築在張皇后絕對不能生育的基礎上,看來也不科學,因為張皇后後來又生了個朱厚照的弟弟朱厚煒,似乎可以證明張皇后不是不能生育,只是有早有晚而已。

至於朱厚照的生母究竟是誰,是張皇后?是什麼官女?明人曾經根據某些蛛絲馬跡加以推測過。雖然誰也未能提出什麼鐵證來確定問題,但是朱厚照不是張皇后親生這件事,確實流傳甚廣,甚至朱厚照已經做了14年皇帝之後,寧王朱宸濠造反時,釋出檄文中還攻擊正德皇帝不但不是張皇后所生,而且連朱家的子孫都不是,完全是一個冒牌貨!

弘治年間的“鄭旺妖言案”,暗藏正德皇帝朱厚照怎樣的身世之謎

這種傳聞的傳播,或議論此事所循的蹤跡,都和一件冒認皇親案件有關。

這樁案件發生在弘治時期,明朝政府把它命名為“鄭旺造妖言案”。案子有一個較長時間的審理過程,一直到朱厚照即位後,才告終結。事情涉及到朱厚照的生母問題。案情和對人犯的處置上,撲朔迷離,疑竇叢生,宮闈隱私,外人難於盡知。

案情是這樣的:北京城的東北角有個地方名鄭村鎮,這裡是京師武成中衛的所在地,衛的下面有中所,所有一個軍餘。軍餘是軍戶中正軍之外家中的子弟,屬軍籍,但未當軍,就習慣稱作軍餘。

這位軍余姓鄭名旺,妻子趙氏生有一女,起個名字叫鄭金蓮。這個女孩子生下來在右肋留有出痘時的疤痕,長大時脊樑上還有一處燙傷的痕跡。她在12歲時就被賣給勳戚東寧伯焦禮家中,不久又被轉賣給沈通政家作婢女。

鄭旺可能早已不知這個賣出的女兒下落了。但是有一年,忽然傳說離家不遠的駝子莊鄭安家的女兒入官,鄭家就要成為皇親了。

鄭旺猛然想起早年賣出的那個女兒,會不會也入了官呢?說不定大家傳說的那個姓鄭的入官女兒,就是自己那個親閨女呢?一種有朝一日成為皇親夢想的衝動,使他不再考慮別的,決定馬上進京,去探個究竟。

恰好鄭旺在北京有兩位朋友,是兄弟倆,一個叫妥剛,一個叫妥洪,都是錦衣衛的“舍餘”,也就是錦衣衛人員的家屬子弟。他們認識人多,也能走走宮中內線,女兒的訊息不怕打聽不出來。

鄭旺向妥氏兄弟交待了要找的女兒一切情況後,就回家等待訊息。不久,妥洪送來了訊息,要鄭旺先寫好一個貼子,上面介紹自己和要找的女兒情況,到北京找妥洪。鄭旺到了北京,由妥洪引導進了皇城,把貼子交給了乾清宮的一個太監,名叫劉山,託劉山幫助打聽女兒的下落。

鄭旺回家,足足等了個把月,還是不見動靜,著急不得了,就帶了些自產的米麵等物去找劉山。可是劉山說一直在打聽,但是還未打聽到鄭旺女兒究竟在何處,鄭旺只好再央求劉山仔細查詢。

此時劉山既受人之託,又覺得如果真能找到鄭旺的女兒,將來能攀上這個鄭皇親,他這個普通的太監還會因此發跡起來。即使找不到這個女兒,也可以想辦法敷衍鄭旺,撈他點好處,也無不可。

但無論如何,劉山還是要積極打聽宮女中有沒有姓鄭的。果然不久就被打聽到了,有個宮女姓鄭名金蓮。劉山找到鄭金蓮一問,金蓮卻說她未曾進過深宮內院,而且也從未見過皇上。只知道有一個叫王女兒的宮女,進入皇宮的高牆之內。

劉山趕緊託人去問王女兒的家世,是不是和鄭旺有什麼關係。可是王女兒卻說:“我的父親姓周,不姓鄭!”劉山聽了很失望,怎麼向鄭旺說呢?噢,有了主意。他找到鄭旺對他說:“你的女兒從小賣出去,已經換了3個主人,你那個在宮裡的女兒自己也鬧不清楚了。她是要認你這個爸爸的,可是又有點拿不準,不願意現在就見你。”

鄭旺聽了高興得很,雖說現在還見不到女兒,但是已經知道她在宮裡,而且千真萬確是自己早年賣出的女兒!從此以後,鄭旺就常常帶上一點本地出產的果食、衣料等物,交給劉山,請他轉給女兒。

劉山自然不敢把東西貿然送進去, 便把鄭旺送來的東西自己收下享用,對鄭旺說已經送進去了,再找出些衣服靴鞋、布絹等物,交給鄭旺,就說是他的女兒的回贈。鄭旺不知內情,拿上回贈高高興興地回家,進一步做起女兒成了皇妃、自己當上國丈的美夢。

弘治年間的“鄭旺妖言案”,暗藏正德皇帝朱厚照怎樣的身世之謎

有一天,劉山忽然急匆匆地找到妥洪,告訴他那個宮中的王女兒果然被皇帝選中,成了皇上的人,進了乾清宮,這下子你們都成了皇親。可是他又特別囑咐妥洪,當前不要把這個訊息張揚出去。

妥洪不對別人講還可以做到,但是憑哥兒們義氣不能不告訴鄭旺啊!於是急忙找到鄭旺,告訴他這個特大喜訊。鄭旺一聽,大喜過望,這下子就像一步登天,美夢成真,樂得發狂。他被喜訊衝昏了頭腦,也不去分辨這個就要做娘娘的女兒叫鄭金蓮還是叫王女兒。

於是訊息就像長了腿一樣,一傳十,十傳百,不久鄭旺的家鄉都知道鄭旺的女兒成了皇妃,鄭家就要成為皇親,這還了得。整個鄭村鎮沸騰起來,鄉里鄉親中和鄭家沾親帶故的人家,誰也不甘落後,都拿出財物,送給鄭旺,聯絡感情,為日後攀附皇親之計。

鄭旺數了數,來送禮的不下600多人,不但有本鄉的,也有鄰鄉的,不但有鄭家親屬,也還有外姓的鄉鄰。人數太多,鄭旺怕記不住,他特意置了一本帳簿,把交財物的鄉親姓名、誰交多少、誰先誰後都明明白白地一筆筆記下來,這才放心。

不久,鄭旺又盤算著女兒快過生日了,就趕緊備辦了一桌酒菜託劉山送入宮內,為女兒祝壽。劉山對送來的這桌酒菜,當然還是老辦法,自己享用了,找了幾件被褥、靴鞋、絹帕等物,還報鄭旺。

鄭旺捧著這些宮中之物,邊走邊想,應該再著實炫耀一番,於是硬著頭皮到京城的齊駙馬家去作客。駙馬的兒子聽說鄭皇親來訪,趕緊熱情接待,送客時又特意拿出一件豹皮和馬鞍轡頭、紗羅衣服等物相贈。豹皮和馬鞍馬具是送給鄭旺的,以壯行色;紗羅衣服是送給鄭妻趙氏的,換換行頭。

鄭旺一家人也都為此好運激動起來,被即將成為皇親的美夢衝昏了頭腦,於是在鄉里鄉外,縣裡縣外,到處張揚此事。到後來北京城裡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出現鄭皇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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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一傳開,人們會一下子就和弘治皇帝與張皇后的關係,張皇后忽然生子等等的事情聯絡起來。在北京的人們都知道,張皇后妒火旺盛,不許皇帝選妃嬪,弘治皇帝也不是一個老實人,經常夜出,到外面沾花惹柳的事不是沒有,而且人們也都知道,皇上和宮女的關係向來暖昧,宮女鄭金蓮生個皇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管鄭金蓮是不是真的鄭旺女兒,鄭金蓮是不是就是皇太子的生母,大家雖然沒有什麼確切的根據,但是都只對皇太子不是張皇后所生這一點,最感興趣。

自從鄭旺認皇親這件事在京城傳開後,人們就加以各種推測。如果孝宗和其他皇帝一樣選有妃子,妃子生了孩子,都可以明白宣佈此皇子是某妃所生,然後由皇后撫養成人。

可是孝宗偏偏又沒有妃子,張皇后婚後多年不育,孝宗尋求宮女,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皇子是官女所生,而且又不能把這個宮女封為妃子,這樣可能就破壞了孝宗與張皇后不立妃嬪的閨房協定。

不能這樣辦,只好把孩子說成是張皇后所生,把那個生過孩子的宮女養起來,既不封她什麼名分,也不把她當成皇子的生母。這樣把“生母”和“母后”合二而一,都歸到張皇后身上,既可以使皇子朱厚照成為明朝少見的嫡長子身分的皇太子,又可以掩蓋孝宗的醜聞。

弘治末年,鄭旺張揚自己為皇親的事情,被緝事衙門先按冒充皇親的案件,後來又認定為妖言案件,把鄭旺、太監劉山、妥氏兄弟等一干人犯拿獲在監。

這樁案子是此時才發覺而立即逮捕人犯,還是由於某種原因,揭發處理案情和人犯都有困難,而遲遲不予處理呢?內情不得而知。

但是從當時情況來看,鄭旺一心尋女兒,後來又想去認皇親,已有些念頭了。後來又以為自己的女兒生了皇子,才又大肆張揚自己的皇親身分。這個時間應該是在朱厚照出生時。

有人講,朱厚照出生不久,京城就傳出了皇子不是張皇后所生的傳聞,可見鄭旺認皇親的活動,在弘治四年皇子降生後就開始了。

緝事衙門逮捕鄭旺等一干人犯則在弘治十八年,這前後已經十幾年了。從這裡透出的訊息是,鄭旺女兒生皇子的事,可能有人已經默許了,這個人可能就是孝宗。

正因為這樣,儘管在京城內外鄭旺的事哄傳已久,法司和緝事衙門也未奉到捕人的命令。這件事情牽扯著孝宗、張皇后、皇子朱厚照的重大幹系,所以一直拖著不理。

弘治年間的“鄭旺妖言案”,暗藏正德皇帝朱厚照怎樣的身世之謎

弘治末年朱厚照已十幾歲,出閣讀書,孝宗感到這件案子必須審理結束,以免影響皇太子的政治地位,遂於弘治十七年的12月間審理了這個案件的一干人犯。

在審理過程中,又出現了幾樁不同尋常的事情。

審理此案是司法衙門的事,而這次卻舉行御審,孝宗親自提審主犯鄭旺等人。這裡使人大惑不解的是,如果是一個小人物冒認皇親的案件,何須皇帝老子親自審理呢?

這無疑是明白告訴人們這個案件一般法官審理不了,案情涉及到皇家有關的內情,外廷官是無權過問了。

據說孝宗親自審問劉山和王女兒時,劉山卻敢依仗王女兒與皇帝的關係,來為自己開脫,御審竟無結果。

後來把人犯送到錦衣衛刑訊,此案似乎有了幾點澄清,一是王女兒的身上沒有痘疤和燙傷痕跡,證明她不是鄭旺早年賣出的女兒。結論是鄭旺冒認宮人為女,是冒認皇親罪。

二是劉山、鄭旺等散佈妖言惑眾,按律屬妖言罪,主犯應當處死。定案之後,只有劉山以太監干預外事的罪名被處死,而鄭旺等人則被監禁。

後來孝宗死去,朱厚照即位,實行大赦,鄭旺竟被赦罪出獄回家。這裡面的緣故,則難於推測了。

據明朝人說,這個重大案件全部審理判決的卷宗存於刑部的福建司。當時曾有不少人託刑部的人代為錄出副本,作為日後案情有新的發展時的參考。

這批卷宗中,有人見過一件孝宗的“內批”,也就是弘治皇帝對這個案件最後的處理意見。內容是這樣寫的:

“劉林(即劉山)依律決了。黃(即王)女兒送浣衣局。鄭某已發落了。鄭旺且監著。”

這件重大的“妖言案”只殺了太監劉山一個人,這可能和殺人滅口有關,而首犯鄭旺雖處死刑,但未執行,“且監著”。那個黃(王)女兒,既證明她不是鄭旺的女兒,但因“虛喝以規貨利”的罪名,被送入浣衣局。

浣衣局是明宮內的宮女等犯罪者的安置場所,王女兒被送到浣衣局,表明她已不是宮女,被罰在局勞作管制。

弘治年間的“鄭旺妖言案”,暗藏正德皇帝朱厚照怎樣的身世之謎

在孝宗御筆內批中有兩個姓鄭的,一個是鄭旺,“且監著”等候發落,另筆個寫作“鄭某”,這裡似乎就是指的鄭金蓮,但是不寫作“女”,也不寫作“鄭金蓮”,這裡似乎有文章。

因為“鄭某”一般指男性姓鄭的,但也可以作為中性或女性。這隻說明孝宗不願寫出這個“鄭金蓮”的名子來,而代以“鄭某”。因為牽扯到這個案子中來的,只有鄭旺和鄭金蓮姓鄭,所以這個“鄭某”指的是“鄭金蓮”,不會錯的。

可是為什麼孝宗偏偏這樣寫,其間必有原因。

而且孝宗對這個“鄭某”的處理意見只寫了四個字:“已發落了”。“發落”二字是個含混的說法,是殺了、剮了,還是送浣衣局了,還是仍然留在宮內,甚或留在皇帝左右,都不清楚,因為這些處置都可以叫做發落。

孝宗對這個案子的內批留下不少疑竇。如果這個“鄭某”就是太監劉山訪問過的宮女鄭金蓮,她又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如果這個鄭金蓮就是鄭旺想要找的女兒,為什麼她又舉出個王女兒而不去認親爹?

這個鄭金蓮是不是鄭旺的女兒,還是疑問。也可能這個鄭金蓮與鄭旺原無關聯,只不過同姓一個“鄭”而已。再有就是那一個王女兒,她既然宣告自己姓周,而不姓鄭,可以說她不是鄭旺的女兒。那麼鄭旺的親生女兒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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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王女兒後來被送去浣衣局,罪名定的是“虛喝以規貨利”,意思是說“假借名義騙取財物”,這也是不肯明說原委而寫成的糊塗罪名。假借的名義可能就是冒充得幸的官人或假託妃嬪的名義,來收受官內外一些逐利的人的好處。

尤其對那個鄭金蓮更是糊塗發落了事,更會引起人們的猜測。

在處理這樁案件的過程中,當時有一位翰林院官員名叫王瓚,曾親眼看見此案中被判罪的一個女人被送進浣衣局。

王瓚告訴人們說:有一個早晨,在司禮監教小太監識字後,在左順門地方,看見兩名太監押著一名用紅氈裹著的婦人,看不見那個婦人的臉,卻可見下面的兩隻小腳。還有一些人跟著走,看樣子是押送浣衣局的。到了門前,浣衣局的守衛都立刻起立,躬身迎入。看來這個被押送的人不是等閒之輩。

過了幾天,王瓚才聽說近來刑部逮捕了一些人問罪,其中有一名罪犯叫鄭旺,有個女兒先年入宮,近來生有皇子,現在太后宮裡依住。

他的這段述說證實了鄭旺等被捕後,曾有一個相關的女人被送進浣衣局,而且這個女人又曾生過皇子,這就是王瓚所看見的在浣衣局門前守門的番役都恭敬地迎接這個女人的緣故。

從孝宗的內批可以知道這個女人是王女兒,而不是鄭金蓮,孝宗對鄭金蓮已另作發落。從王瓚的述說中可以知道是王女兒生了皇子,而不是鄭金蓮。

鄭旺的案子在孝宗生前審理結果一直保持孝宗內批中的決斷。但是孝宗死後,朱厚照即位,實行大赦。刑部尚書閔珪根據大赦令把鄭旺赦罪釋放回家。鄭旺案是一件大案要案,閔珪竟然把主犯鄭旺釋放,這是一種少見的事。

在釋放鄭旺時,刑部福建司司官因主辦此案,曾向閔珪提出過不同意見,認為此案關係重大,要想釋放鄭旺,必須向皇上奏明,批准後再釋放。但閔珪說:“大赦詔書凡不再論罪的人犯就可以釋放!”

弘治年間的“鄭旺妖言案”,暗藏正德皇帝朱厚照怎樣的身世之謎

正德二年的10月間,被釋放的鄭旺仍然堅持他是皇親,他的女兒生了皇子。鄭旺一被放出,朱厚照非張皇后所生的傳聞又起。鄭旺的同居人王璽跑到北京,透過某個人的關係進入東安門,聲言上奏“國母”(鄭旺之女)被幽禁的情況。

於是鄭旺第二次被捕,一干人犯都被投入刑部大獄。經過幾次審理,鄭旺等皆不服罪。這時刑部尚書閔珪已離職,而代之以屠勳。此案歸大理寺反覆推審,最後才得定案。

鄭旺等人被定為造妖言罪,處斬。明朝的刑律中有“造妖書妖言”罪款,犯者處斬。但刑律中的妖言罪是:“凡造讖緯妖書妖言及傳用惑眾者,皆斬。”這裡指利用讖緯宣傳品或傳播謠言等方式,鼓動群眾,達到某種目的的人所犯的政治行為罪。

明代中後期這種妖書、妖言案出現不少,大都和皇家內部各種勢力鬥爭有關。鄭旺的自稱皇親案,也是屬於危及皇家繼承人的一種政治行為罪,法司只能比附律例中的妖言罪定讞。

鄭旺等人第一次和第二次被捕,最後定罪處置,雖然同是“妖言罪”,但結果截然不同。第一次被捕定罪入獄,後來被赦免出獄,而第二次被捕定罪,仍是“妖言罪”,但這次卻被處死。這又是什麼原因造成截然不同的後果呢?

鄭旺第一次被捕入獄,在弘治時期,孝宗與張皇后之間的矛盾日趨增多,張皇后日見加增的妒火,使孝宗難堪。

張皇后的兩位兄弟也借勢胡作非為,尤其是孝宗改善政治的打算往往受到來自張皇后和一些權貴、太監方面的阻力,這一切都使孝宗對張皇后產生一種嫌棄感。

我們可以從這方面來推測孝宗為什麼在鄭旺一案的基本態度是寬大的緣故。孝宗在處理此案時會考慮到要保全鄭旺和鄭金蓮這些人,他們當然不會給孝宗帶來什麼好處,而且有損於自己的皇帝形象,但是他們的存在確實是對張皇后勢力的一種潛在的威脅。

孝宗一死,朱厚照即位,這種形勢完全變了。朱厚照是以孝宗的長子和張皇后親生兒子的身分繼位的,這個身分使他在封建貴族宗法系統中佔著重要的地位,而且朱厚照即帝位也必須得到張氏貴族勢力的支援,這種利害關係是很明顯的。

何況此時朱厚照已十四五歲,與張皇后的母子關係確立已久,現在他已經不是皇太子,而是當今皇帝。即使鄭金蓮真是自己的生身母親,此時也不能承認,因為如果承認了這樣一位生母,不但要失去貴族的支援,被人稱作“都人之子”,而且自己和自己的父親都不大光彩。

基於上面的原因,於是出現了正德二年重審鄭旺妖言案的事。

弘治年間的“鄭旺妖言案”,暗藏正德皇帝朱厚照怎樣的身世之謎

“鄭旺妖言案”表面看來在正德初期便已結案,但其潛在的影響卻是深遠的, 引發了一系列的或直接或間接的後果,。

一是導致弘治死後武宗和張氏的母子隔閡。“鄭旺妖言案”一直拖到朱厚照登極,武宗母子關係並不融洽,朱厚照登基才一年多,就另外營建了“豹房”, 從此不再踏足皇宮。

如果與妖言案聯絡起來,可以推理為朱厚照皇位不得不同意處死自己的外公, 而生母又不知所終, 心中不可能沒有怨恨。

後來, 武宗病重, 在豹房養病的時候,張太后對武宗的生死也漠不關心,,不但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反而暗中操作在藩王中選擇皇位繼承人,以至於武宗到死時和外廷的聯絡基本被切斷。

當時有人建議從宗室中過繼宗室子弟給正德皇帝, 以免正德皇帝絕嗣。但是卻被太后張氏拒絕。而正德死的時候,身旁沒有親人,也沒有大臣在場, 只有兩個小太監, 景況十分淒涼。

出了一口惡氣的張氏下場也十分悽慘,她選定的繼承人便是後世有名的嘉靖皇帝朱厚熜。

朱厚熜登基不久立即翻臉,對張太后極不禮遇,將她的稱呼由聖母改為伯母,如有臣子上奏還降罪。一次,張太后弟弟犯罪,張太后苦跪求情不果,一病不起。而張太后甫一逝世,世宗就把她弟弟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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