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曆代政治得失》要講一代的制度,必須要精熟一代人事

現在的網友大多都對中國歷史上的制度持有不屑的態度,總覺得自己要是去設計一個制度肯定比古人做的更好,畢竟在網路上嘲笑古人和往事時,大部分人都會獲得一種廉價的優越感,誰叫我們開了上帝視角呢。

但是大部分人都是有時代侷限性的,能超越時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教員肯定算一個),人們之所以制定一項制度往往是根據當時的情況進行考量(不能總說當權者目光短淺,很多隱患也無法看出來或者新的矛盾也無法去預測),至於以後國家會發展成怎麼樣,無人知曉。

在《大明王朝1566》中有這樣一個片段令我印象深刻,海瑞查案時,對沈一石說根據大明祖制,你不該如此穿戴(商人的穿戴十分有講究,沈一石當時的穿戴是僭越了規則),在嘉靖的年代談洪武的事情,感覺大部分人都是一臉懵逼。但也從側面說明了其實那個時候很多人都忘記了以前的制度是怎麼樣的,因為社會在不斷髮展,制度也隨之更改,老的一套新人未必喜歡。

《中國曆代政治得失》要講一代的制度,必須要精熟一代人事

中國歷史上的政治制度都值得學習

錢老也說了現在人們談起中國的古代制時時,往往也只會用“專制黑暗”四個字來概括,其實如果要真細究中國歷史上的制度,這些人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他們只會情緒輸出,別說做學術研究了,自己動手百度一下都不願意。

我們在討論歷史時,要注意要講一代的制度,必須要精熟一代人事。

比如在漢代,皇帝和政府是分開的,皇權和相權也是分開的,皇權是代表,相權處理事實。非要說中國歷史是封建專制怕是有點勉強,再者就是皇帝用錢從少府拿,政府用錢從大司農拿,兩者一般互不干涉,皇帝也不是想幹啥就幹啥的,頗有一點君主立憲制的味道。

漢代的政府很早就注意到要去避免軍人政治和富人政治(當然了也有失敗的時候,但並不能說政府缺乏這個意識,有些情況下只是有心無力罷了),中央將考試開放政權給各地,透過無定期的,特殊選舉,定期選舉(舉孝廉)儘可能地客觀篩選人才,所以大部分官員都是讀書人出身(避免了資本主義?)。政府也能考慮百姓的疾苦,所以賦稅很輕,但制度上還是有紕漏,就是未能抑制民間土地兼併的行為(這個問題十分嚴重,但封建社會社會一直沒被解決,董仲舒和王莽提過兩次,都沒施行成功,後來也沒人提了,這一點十分奇怪,要知道最後革命的成功,土改功不可沒),以至於後來“富者田連阡陌,貧者卻無立錐之地”,很多人流離失所,大量流民的存在也是王朝覆滅的根本原因之一。這樣即使再怎麼減稅,人們還是難以維持生計。

《中國曆代政治得失》要講一代的制度,必須要精熟一代人事

犯我強漢者,雖強必戮,雖遠必誅

在本書中,我個人感覺錢老最為喜歡的還是唐朝的制度,唐朝的皇權受到了一定的制衡,形成了平衡之勢(主要是輿論上的制衡,畢竟人都要臉)。譬如皇帝的詔書要經中書、門下兩省,武則天沒遵守,就被劉禕之批評:“不經鳳閣鸞臺,何以稱為敕。”武則天氣不過,怕他廢話連篇唧唧歪歪,就把他殺了,到底還是畏懼自己沒能守制;後來的唐中宗想按自己喜好封個官職,怕下面反對,就不經過正式的敕封程式來封官,人們就戲稱這些私封官員為“斜封官”。可見這些制度程式還是對至高無上的皇權是有約束力的,皇帝也怕丟臉。

再就是唐代最重要的舉措之一便是結束了上半段的鄉里選舉制,而開創了科舉考試製度,科舉對中國的影響我就不多說了,懂得都懂。不過弊端在於中央政府不斷地鼓子加入仕途,導致了政治上的臃腫,因為官職就那麼多,供遠大於求,這樣很多人究其一生也無施展才華的機會,估計大部分人都在不斷演繹“馮唐易老”的悲劇;再是人才大量湧向一個產業時(做官)又同時抑制了工商資本的發展,以至於中國的其他產業全發展不起來,畢竟你要是經商,人格上就低人一等,搞科研啥的就更不可能了,古人偏好意識形態,對技術不是很看得起。

再說唐代的稅制也明顯優於漢朝,漢代是在社會上層節制資本,而下層則沒有力量管;唐朝則多注意下層社會,由國家來計劃分配,而讓上層的富民能自由發展;就是唐代政府允許你過富,儘量不讓你過窮,而漢代政府只是不讓你過富。

錢老透過讀《唐六典》這本書,認識到中國歷史上的讀書人對政治上的理論和思想,早在實際政治中得以表現,用不著憑空著書,脫離現實;中國古代的政治天才都不是紙上談兵,尤其在不落於空談玄想,而能把一切理論化成具體事實而排列開來,這便是古人的智慧。

《中國曆代政治得失》要講一代的制度,必須要精熟一代人事

唐:中國最為強盛的朝代

不過唐朝還是有些地方沒做好,一個是地方上政治不行,中央集中了最優秀的人才,導致地方上都是庸人,下級官員永遠沉落在下級,不會輕易地得到升遷,這樣容易導致下級官員失去了奮鬥的動力;二是兵役制度的不合理,士兵沒得到應用的尊重總是被拉去幹苦力,同時又大量地用外國人當兵作將,最後形成了中央弱勢且軍閥割據的亂象;三就是中央的監察官壓過了地方的行政長官,地方的官員無法根據地方的實際情況去治理,幹事總是束手束腳,既要面對問題還要處理不合理的同僚關係。

唐朝以後的時代卻再也沒呈現唐朝那樣的輝煌,是讓我們值得惋惜和警惕的。

宋代可說的地方不多,畢竟大宋被戲稱為“大慫”(老打不贏對外戰爭,趙光義還被網友們稱為高梁河車神”,笑死我了)或者“大送”(每年送歲幣)。宋代上地方收入全歸中央,地方上就過的非常辛苦;又因為整個國家無險可守,就只能多養兵,這些兵又不能打仗,就成為了廢兵和冗兵,然後繼續惡性迴圈,這就導致了養兵而破產亡國的怪象。另一方面宋代的文官待遇很好,力求給讀書人好的待遇,這樣文官又逐漸成為了一個很大的利益集團,利益驅動下又導致文官系統中的冗官也多了起來。

宋代有一點好處,優待文人且刑不上大夫(300年只殺了兩個大官),同時提倡歷史傳統和加強意識形態的教育,中國的文脈也因此得以傳承,這也是為什麼中國歷史上分分合合之後還能大一統的潛在原因之一吧。(個人認為羅馬帝國未能再興起的原因之一就是價值觀未能統一)

《中國曆代政治得失》要講一代的制度,必須要精熟一代人事

宋朝文化和經濟不錯,但政治沒啥創新,對外也慫

錢老對明清的制度不是很讚揚,認為明代的政治制度不進反退(明朝拿得出手還是張居正的“一條鞭法”),清代就更沒什麼可取之處了。比如明清時代的地方行政官都是管官的,不管事,具體的事都有胥吏去辦;而胥吏又沒什麼升遷的途徑,他們便在辦理具體事情的操作程式上面動手腳來束縛上級,這就是典型的以下克上;而百姓又是直接和胥吏面對面,百姓要是運氣不好,就會被各種吏刁難,這樣一來遭殃的還是底層勞苦大眾。(官吏官吏,官和吏果然大相徑庭)

清代就更完犢子了,“反清復明”四個字都快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了,唐朝那麼強大興盛,也沒看到有人說什麼“反宋復唐”。畢竟在明代以前包括明代在內,各朝各代大多數還是鼓勵大家發言的(明代的言官異常生猛);而清朝就是禁止了“言論自由”,“結社自由”和“出版自由”,這就是很扯淡了,完全是反人類;不僅如此清朝政府還在國境內劃了很多禁地,形成一些特殊區域,錢老說這都是政府自己心虛的結果(我還是沒懂為什麼制定這個制度,防止漢人跑出去形成革命根據地?);至於滿漢一家親啥的那也只是口號罷了,聽聽就行;清代的地方政府原則上都是用滿洲人,太平天國後,政府不得已才啟用漢人,要不然曾、左、胡、李這些人才永無出頭之日。

《中國曆代政治得失》要講一代的制度,必須要精熟一代人事

雖明清交替,但天壇還是那個天壇

總而言之,研究歷史時,錢老告誡我們不能單憑時代意見抹殺歷史意見。中國的特性就在於從歷史上一直不是向外征服,而是向內凝結,強大有力的中央政府一直是中國製度的主基調,中國能強大與否完全在於中央是否強大,中央一旦弱了,地方上就會亂。

所有的制度都有時代性,地域性和國別性,任何制度的制定都有得失之分,所以批判中國製度不要總說“專制黑暗”,外國的制度也不一定適合中國的國情。任何國家在政治上的衰敗都是因為鬆懈和怠慢,而事在人為,如果沒人願意對制度進行改革和創新,國家自然會走下坡路。看如今美國的驢象之爭,我也感觸頗深,制度來了一套又一套,人們先縫縫補補,再推倒重來,這些都只是迴圈罔替罷了,看多了也沒啥新意。

說來說去還是李世民那句話,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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