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為什麼要“焚”儒,為什麼要“坑”帶你進入大秦的至暗時刻

厭槌坡火光沖天,公元前213年,中國歷史上最奢侈的祭禮用一竄火苗拉開了序幕。

這是一座位於渭河岸邊的極其尋常的小山丘,時光倒溯2232年,這裡曾經升起過沖天的火光,烈焰熊熊中,數以萬計的竹簡發出慘烈的畢剝之聲,厭槌坡,以通紅的山體對應渭河的厭槌坡,此刻更像是一座祭壇,一間屠場。這是中國文化史上的一個至暗時刻,史稱“焚書”,而這場“焚書”的最初緣起,來自秦廷之上的一場激烈辯論。公元前213年,剛剛蕩平天下的秦始皇在變分封制為郡縣制、統一了六國的度量衡、馳道和文字之後,興致盎然地在咸陽宮擺酒設宴,宮中博士七十餘人都進入受邀之列。這位中國始皇帝的臉上充斥著踞傲狂悖的神情,六國的一切典章制度都在以秦製為標準,大一統的格局從疆域上已經形成,下一步便是從觀念意識上徹底洗去六國的印記,而現在,這項工作已經開始。品著美食喝著美酒的眾博士們沒有忘記給這位年輕的君主山呼萬歲,其中,博士僕射周青臣對秦始皇更是推崇至極:“神靈明聖,平定海內”,“以諸侯為郡縣,人人自安樂”,“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然而此時,一個叫淳于越的齊國人卻不合時宜地跳出來,這位年輕學者厲聲陳道:古時殷周分封子弟功臣,故能長有天下,“今陛下有海內,而子弟為匹夫”,一旦有事,誰來救助?為此,他主張以古為師,認為“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本來興致正濃的秦始皇聽到淳于越這樣一聲斷喝,立時有些不悅,倒是這時丞相李斯的語氣有些不容置疑:“五帝不相復,三代不相襲。今陛下創大業,建萬世之功,三代之事,何足效法!諸生不師今而學古,以非當世,惑亂黔首;而私學又相與非法教,人聞令下,則各以其學議之,入則心非,出則巷議,譁眾取寵,造謗生事。若不加禁止,必主勢降乎上,黨與成乎下”。在這段言之鑿鑿的辯論中,李斯這位從百家爭鳴時代走出的新朝重臣,已經準備為始皇帝打造一條前無古人的文化專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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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次宴會之後,李斯向秦始皇建議禁止私學,規定“若有欲學者,以吏為師”;還建議焚燒《詩》、《書》,提出:“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這是一條陰毒的建議,而急於一統天下意識形態的秦始皇立刻慨然允諾,當即著人付諸實施。當大批的先秦諸子百家之書被兵士們悉數從民間蒐集到咸陽,平靜的厭槌坡再也無法平靜,中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焚書事件宣告開始。

沒有人能說清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劇,竹簡與布帛的撕裂之聲劃破咸陽的天空,望著拔地而起的火焰,大師們已經沒有眼淚,精神上的浩劫遠比物質上的浩劫來得苦澀,來得沉重。皓首經年,迎來的卻是思想與符號的殘酷剝離,這難道也是一種酬答?中國始皇帝以“書同文,車同軌”的天子之威燃起帶血的祭火,一經燃燒,就燒斷了先秦的歷史,當承載歲月的典籍在火光中化為灰燼,秦帝國之前的所有故事已成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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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悲傷的文化浩劫還在“焚書”之後。公元前212年,就在“焚書”事件發生一年之後,一些痛心疾首的儒生聚在一起議論這場文化浩劫,不勝悲哀,這件事很快便傳到了秦始皇的耳朵,此時的秦始皇,對儒生們方士們已無半點好感,那個叫徐市的方士騙去了他的大量錢財,而他的祈求長生不老之藥的船隊卻一直沓若黃鶴,正在氣頭上的秦始皇彼時又聽說一班儒生們對“焚書”之事仍耿耿於懷,當然不能容忍。很快,這位一統六合的暴君再次下達了一份血腥的詔書,他下令御史案問諸生,最後,受到株連的儒生竟達到460餘人。又是渭水岸邊,又是咸陽郊外,當一個巨大的深坑被兵士挖好,所有的儒生都被反剪著雙手,推了下去,一鍬鍬黃土覆壓住儒生們呼天搶地的哭喊,同時,也徹底埋葬了那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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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帛煙銷帝業虛,關河空鎖祖龍居。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厭槌坡雲靄四合,焚書坑張開焦黑的口腔,吐納著歷史的煙塵,芳草萋萋的“坑儒坑”,則在七尺深的地下累積著層層白骨。“焚書坑儒”是一次中國歷史上空前絕後的文化洗劫,而被噩夢困擾的秦始皇卻不知道,真正的夢魘,並非頭戴方巾的儒士,而是匹夫亭長和一個力能扛鼎的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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