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時代的生存智慧（三百零三）：大丈夫能屈能伸。
北洋十五年的年末，奉系軍閥雖然坐鎮北方，但是也處於風聲鶴唳的狀態。馮軍由甘肅打回了陝西，南下救急的一代“玉帥”吳佩孚一敗塗地，不可一世的“東南王”孫傳芳也從江西大潰退，此時的北洋軍閥僅剩奉軍一支獨秀。這似乎是一種獨孤求敗的寂寞，所以張作霖挑了是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在天津召集奉系軍閥諸將商量對策。兩天後趕到的張宗昌，力薦援孫和援吳應該雙管齊下。緊接著第二天在蔡園舉行會議，吳佩孚麾下的遲雲鵬，閻錫山麾下的田應璜，以及孫傳芳麾下的楊文愷均有列席。張作霖先是開門見山地表示自己只是想團結北洋集團內部，決心在南方與吳帥和孫帥合作，在西北與閻帥合作，救人也就是“救己”。
但是接下來達成的行動計劃，則可以看出張作霖佈局的精明所在。“援孫”由張宗昌的魯軍打頭陣，負責接管津浦路沿線作為孫軍的後盾，孫傳芳要負責的是帶領餘部全力恢復九江和南昌。而吳佩孚應先抽出人馬援陝，京漢線的戰事以及反攻武漢則交給奉軍來完成。遲雲鵬期期艾艾地表示，吳玉帥是叫他來請求接濟餉械的，派遣援軍的問題，則要回去請示一下才能回答。張作霖盯了他一眼說：“你不能代表吳玉帥，就請吳玉帥改派一位能代表他的人前來吧。”而孫傳芳派來參會的楊文愷，雖然沒有開口，但是目的和遲雲鵬是一樣的，不過當晚張作霖詢問了他關於孫帥的實力還剩下多少，楊文愷打哈哈地回覆說，加上陳調元和陳儀等人的力量，人馬超過五萬以上。張作霖一針見血地指出：“我所問的是馨遠自己的直屬部隊。”楊文愷一時語塞。
其後，張作霖讓楊文愷打電報給孫傳芳，如果願意直魯軍南下支援，請指定路線，以便迅速赴援。孫傳芳心裡清楚，一切援軍都是掛著笑臉的敵人，這種朋友比敵人還要可怕，何況奉軍本來就是他的敵手，自然不會懷著好意前來。是年十一月十九日，蔡園會議還在進行，張作霖忽然收到衛士遞進來的一張名片，接在手裡一看，不禁問道：“當真是他麼？快快請進來！”隨後走進來一個長臉、兩耳大小不一的漢子，這個人就是一直堅持反奉，曾經烜赫一時的“東南王”孫傳芳。不過孫傳芳的這番親自登門遞降表，擺明了是要去忽悠奉系軍閥。他在看到楊愷文的電報後，清楚阻止奉軍南下已無可能，而且張宗昌這隻臥榻之狼早就覬覦已久。
最終，孫傳芳不像吳佩孚那樣“又臭又硬”，所以改名化妝搭乘普通列車秘密北上，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價錢，而且也摸清了張作霖的脾氣，愛名而且惜才，所以先是裝腔作勢地表示本人絕不回任，願意交出東南僅剩的三省地盤。張作霖一聽，果然撞入孫傳芳的這招激將法，站起來拍著桌子大聲地說：“我們都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豈肯趁人之危，奪取別人的地盤！”眼見著張作霖已經表態，張宗昌也跟著站起來直言：“你不要把我張宗昌當作是不講義氣的小人，我的軍隊開到浦口後，換乘輪船開往前方，決不經過南京！”孫傳芳懸著的一顆心暫時落地，東南地盤得以暫時保全，不過玉帥吳佩孚贏得的是生前身後名，而他所獲得的不若是苟延殘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