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壩河文萃」重陽節裡餈粑香

作者:來寶勝

小時候最期盼隔一段時間來個節氣,其實是圖一頓好吃的。農曆九月九,正是新穀子下山的時候,吃一頓糯米做成的餈粑算是過節。糯米也叫酒米,顆粒圓潤,產量較低。酒米蒸熟後黏糯成團,有一股淡淡的米香味兒,不像其他常吃的飯米那樣顆是顆粒是粒的,糯米很適合做成米餅子餈粑。

每年八月中秋左近,秧田裡的水已被放幹曬田,這是農人搶收穀子要命過轉的幾天。天剛麻麻亮,生產隊長扯開嗓子喊叫:在鍾家大秧田板穀子啦!這坡那梁的男人女人們彙集到鍾家門前的秧田,女勞力拿起鐮子咳嚓咳嚓地割下穀子,整齊地置放在田裡。男勞力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推著拌桶子在秧田裡移動,雙手拿起一把穀子,在拌桶裡的木篦子上摔打,這就是板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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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穀子是有節奏的,雖然單調,聲音卻響徹幾里之外: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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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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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有五六種節奏調子,當然也少不了人聲鼎沸和歡聲笑語的伴奏,畢竟辛勞大半年,有香甜的新米可以吃了。一把穀子三到五下可以打幹淨,儘管是累得透不過氣的勞作,農人的臉上寫著真切熱情的笑意,黃澄澄的穀子是大地母親給予的最好回報。

穀子是主糧,只是當年只有鍾家門前那二十多畝秧田,山高水寒,穀子收成並不好,七八口人的農戶,只能分得三兩百斤穀子。

一個月吃不上幾頓白米飯,大多是包穀糊粥和紅苕,小時候總覺得米飯沒有吃夠,很是羨慕梁背後的小關梁,雖然很缺柴燒,卻有大片的秧田,每天有米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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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產量不高,但不可或缺。九月九吃餈粑,正月十五揉湯圓兒,紅白喜事蒸酒米是一道主菜。生產隊每年安排三兩畝水田栽種酒米穀子,到了秋季每戶分三五十斤毛重的稻穀。曬乾,用風車扇掉秕穀,能打二三十斤純酒米。這點酒米很珍貴,不會輕易用來蒸米飯吃。

不管每年穀子收成咋樣,九月九那天后半兒,母親總要做一頓酒米餈粑。柴火鐵鍋裡蒸熟酒米,切一點大蔥末末兒拌在酒米中,揉成雞蛋大小的糯米疙瘩,雙手擠成巴掌大小的圓餅。鍋裡滋上豬油,餈粑餅子放在鍋裡炕著,發出滋滋兒的聲音,豬油的香味裹著大蔥的躥味兒直鑽鼻孔,餈粑未曾烙好,口水倒是咕咕地順著喉嚨下嚥。我們姊妹幾個像是狗子聞到骨頭的氣息,守在柴火灶周邊,眼巴巴地等著餈粑起鍋。我是娃子裡的老大,又最好吃,母親用小鍋鏟把第一個起鍋的餈粑讓我拿著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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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滋滋香噴噴的餈粑固然好吃,卻是滾燙的厲害。一塊餈粑把人燙得左手倒右手,還沒吃到嘴已滿手油嚕嚕的。迫不及待咬一口餈粑,燙得恨不得吐出來。為了儘快吃下餈粑,雙手捧著餈粑不停吹氣降溫,狼吞虎嚥一塊餈粑不見蹤影,又眼巴巴望著下一塊。母親輕聲呵斥中帶著嗔怪:吃在手上望著鍋裡的,好吃成啥了!其實嘛,一群吃長飯的農家娃子,那個不好吃?肯吃肯長麼!在招呼我們姊妹幾個吃飽餈粑後,母親留下幾個餈粑在鍋裡溫著,那是給在地裡勞作的父親留的,她最後才吃上一兩個餈粑。

九月九的那頓餈粑實在太香,只是一年很少能吃兩頓,這頓餈粑尤其顯得珍貴,時過幾天還在回味兒。母親已經離世十幾年,但母親烙餈粑,姊妹幾個圍著鍋臺一轉等著吃餈粑,還有母親呵斥嗔怪的我們的場景卻宛如昨日,令人感到歷久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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