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苑藏珍 || 劉海粟與朱復戡的交誼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靜遠老人海粟。復戡老友笑笑。丙午夏日年七十一歲。”水墨芭蕉是劉海粟先生喜愛的畫題之一,因其高幹闊葉,生機勃發,蒼翠滿眼,以墨筆寫之,與藝術家豪氣縱肆的畫風相得益彰。近日滬上春雨霏霏,展海老此幅,更覺蒼莽勁挺墨氣淋漓。底下橫斜一枝,妍紅欲滴的櫻桃幾簇,既點題又點醒畫面,頗有浪漫意趣。

藝苑藏珍 || 劉海粟與朱復戡的交誼

劉海粟《芭蕉櫻桃》立軸 設色紙本 1966年作 135cm×67cm

上款人“復戡老友”是劉海粟先生一生的摯友朱復戡,兩人的交誼長達70餘年。近現代金石書畫大師朱復戡(1902-1989),鄞縣人,原名義方,40歲後更名起,號復戡,別署多至二十餘個。年少有神童之目,7歲起即能鬻書,12歲為寧波阿育王寺書“大雄寶殿”擘窠書匾額。受恩師張美翊照拂之餘,17歲時由吳昌碩介紹加入“海上題襟館金石書畫會” 為最小的會員。張大千從日本回國,在上海“九華堂”見其書畫篆刻,誤認為是老先生,一度登門欲拜師。朱氏是豪家子,據說當年擁有滬上唯一一輛玫瑰紫紅色的進口“斯蒂派克”轎車,曾借給蔣介石與宋美齡大婚用。在上海中法學堂畢業後留學法國,歸國後應聘為上海美專教授,講授金石書畫。因為有相似的旅法經歷和藝術追求,劉、朱兩個年輕人遂成好友,在上海美專造就一大批成就斐然的國畫家、書法家、金石家。

藝苑藏珍 || 劉海粟與朱復戡的交誼

劉海粟(中)朱復戡和徐葳(右)1987年

朱氏尤擅金石鐵筆,民國時期令名一時無兩,有為紙業大王汪統一人治百印的豪舉。據鄭逸梅先生記載,吳昌老下世後,朱復戡對陳巨來說:“印壇屬鄞人矣。鄞人以趙叔孺為第一,我次之。”及叔孺下世,又對巨來說,“君在印壇,當升為第二位。”復戡蓋以第一人自居也。以巨來之能,自然不服,嗤之。雖如此,當年為巨來治“安持精舍”印者,正是朱復戡。

本幅《芭蕉櫻桃》畫於1966年(丙午)的夏日,此前兩年朱復戡被山東省政府安置在山東省泰安縣政協工作,離開了上海,是以劉海粟寫寄好友,但這幅畫卻遲至1973年才送到朱氏手中。只因該年正是十年浩劫的開始,此畫自然算是“黑畫”“毒草”,能保藏留存已屬不易。從此兩人山海遠隔不通音訊,直到1973年海老收到朱復戡寄來的祝壽聯,才喜知舊友無恙,回函雲:“賜書壽聯,為摹鼎彝,以示大法,筆墨之間,淵然有思,醰然有味,遊神於三代,冥心於造化。”並欣然從篋中找出早已繪就的《芭蕉櫻桃》,並附上自作水龍吟詞回贈。

藝苑藏珍 || 劉海粟與朱復戡的交誼

《芭蕉櫻桃》 區域性

自此兩人魚雁往返,暢敘舊誼,內容最多的就是互寄自作詩詞,切磋砥礪。因工作關係,朱老在泰安住了近二十年,八十年代中期才返寓上海。此間雖也取得了不凡的金石藝術成就,如補訂《草訣歌》,重建《泰山刻石》、辨識秦詔版等,但專業性極強,其聲名隱而不彰,但先生卻以得展其所長,甘之如飴。回滬後,雖年過八十,仍不輟藝事,曾為泰安雲海飯店書每字超過兩米見方的店招;朱復戡、劉海粟、夏伊喬也合繪松、梅、竹歲寒三友圖,1985年以《風骨之範》的畫名發表在《解放日報》上。

藝苑藏珍 || 劉海粟與朱復戡的交誼

朱復戡先生1987年於交通大學

前述海老寄贈《櫻桃芭蕉圖》的同時,還寄了一闕《水龍吟·題鐵骨紅梅圖》詞,請劫後重逢的老友評鑑並求和詞。詞意雖是形容紅梅歷雪經霜,但言在此而意在彼,欣喜之情充溢字裡行間。

水龍吟 題鐵骨紅梅圖

劉海粟

直教身歷冰霜,看來凡骨經全換。

凍蛟危立,珊瑚冷掛,絳雲烘暖。

勁足神完,英華內蘊,風光流轉。

愛琅玡石鼓,毫端鬱勃,斂元氣,本吾腕。

迅見山花齊綻。醉瓊卮、襟懷舒坦。

乾坤縱覽,朱顏共慶,異香同泛。

三五添籌,騰天照海,六州同燦。

正芳枝並倚,陽和轉播,稱平生願。

之後朱復戡作《水龍吟·劉海粟畫鐵骨紅題詞索和即步原韻》

一枝頂立冰天。等看春色人間換。

朱顏未改,巗峋依舊,豔陽相眷。

赤子琴心,蒼虯劍魄,年年榮健。

覽豪端錦簇,乾坤壯觀,縱揮灑,來神腕。

閱盡江山千代,數今朝,偉雄綸奐。

曙光初照,紫霞飛舞,寰瀛紅遍。

松竹高成,良朋滿宇,不遺於遠。

正山花爛漫,怡然四顧,咲償心願。

特別宣告:以上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不代表新浪網觀點或立場。如有關於作品內容、版權或其它問題請於作品發表後的30日內與新浪網聯絡。

TAG: 朱復劉海粟芭蕉櫻桃水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