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版權被迪士尼購買,導演迴應:不關注收視,在意觀眾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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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丨騰訊新聞答爾問研究院 X IconsPro星研所

在決定拍攝《人世間》之前,李路拒絕了很多遞給他的劇本。那些專案中有很多是完善的,也有著他所擅長的行業變遷與人間觀察的題材,但比起再一次重複做過的事情,李路想要的是挑戰一下自己,去做更大、更難的作品。《人世間》是梁曉聲獲茅盾文學獎的同名小說,講述的是周家三代人幾十年裡的經歷,透過時代的變遷來展示出中國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而比起那些外界讚譽他作品的「宏大」命題,李路選擇《人世間》的理由卻很簡單,“梁曉聲是作家裡面有悲天憫人情懷的,對中國百姓這麼多年的變化、生活,對國家的命運,他是發自內心的關心。”一個在談論中坦白自己熱愛觀察他人和圍繞著他人所產生的情感的導演,在紛擾繁複的當下,是如何讓嚴肅的作品全民皆知的?

心裡的答案:拍完《人民的名義》不想重複自己

想要做一些現實題材的關於人的作品,這是很多年前李路寫在自己的案頭的備忘。他將《人世間》稱為自己「人字三部曲」的終章,前面兩部分別是大熱的《人民的名義》與《巡迴檢察組》,講的都是公檢法反腐的故事。但《人世間》又有一點不一樣,它著重的是時代遷徙中人會有的變化。

因為呈現了周家三代人的經歷,加上農村與城市的互文,還有經濟建設、情感婚姻等等元素的累加,整個劇本的籌備時間很長。編劇王海鴒在這個期間始終是李路最為重視的人之一,“我們合作得挺好的,但是中間過程肯定是有一些碰撞,跟海鴒老師有不同意見的時候,我嗓子講啞了也得跟她聊,讓她按照李路同志的總體意圖來繼續前進。”

編劇王海鴒認可李路在戲上是個急脾氣,常常當天寫好的劇本他們當天就圍讀,“半夜兩三點給我發意見,後來我夜裡就睡不著,老是等他們的意見。”這種看似得罪人的舉動,所通向的終點卻是共同的,“都是為了戲, 都是為了達到藝術創作和理念上的高度一致,所以我們都不在乎,彼此印象都很好,覺得是戰友,有我說一你就說二的默契,這是很美好的一種關係。”

劇本是影視作品中最堅實的地基,李路認可普通人才會明白生活的細節,為了不讓故事懸浮,他會把已經寫完的劇本部分讓公司裡不同工作的人都一起看看,告訴他真不真實,好不好看。 “其實梁老師也可以自己寫劇本,但他沒有參與,就是現場去了幾趟,到東北基本上都是在監視器前流淚,跟演員交談感受。”

這些努力全都反饋在作品裡,《人世間》在豆瓣開分8。1,許多觀眾留言“這挺真實的”,也有人說,“就像是我父母那個年代發生的故事”。李路不否認評分有它存在的意義。“它有它的商業價值,有它的公信力,有它的驅動力,它有它的延伸價值,有很多人會在意的,商家會在意的,業內會在意的,觀眾會在意的,看不明白的人會在意的。”只是他不在意,該做什麼做什麼。“

總結歸納評價是觀眾和評論家做的事

,但這些都不能阻擋我去繼續創作的腳步。”

站在鏡頭前的船長:我是導演,也是投資人

從二十多歲入行開始,李路作為導演被觀眾們真正認知的作品是女歌星張咪的傳記電視劇《孤星》,當時想要做這個專案的原因也很簡單,“那時候我在文藝部門做晚會導演,領導沒活兒派,就惦記著自己找出個機會來”。這個中國電視劇史上第一部由藝人的真實人生經歷改編而成的作品,在1993年播出之後,很快火遍了全國大地。

在作品的選題上,李路有著近乎精準的直覺,《老大的幸福》的原型是範偉寫的500來字的構想,卻在上映後讓「幸福」一詞成了央視追問每個普通人的經典命題。更不用說那之後的《山楂樹之戀》《人民的名義》,每一部都讓他獲得了更多的聲與名。

可在聲名之外,李路又不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導演。在他的身上,人們總是很容易讀到一種關乎成功「投資人」特有的氣質,喜歡自己做判斷,不盲從市場,從零的領域中趟出不同的出路……“

你要把我當導演,你就錯了。我也是《人世間》的投資人,導演只是我其中的一個角色扮演。

”李路笑道,“之前的戲也是我謀篇佈局的。”

導演之外,他做過南京電影製片廠生產副廠長、江蘇電視臺電視劇製作中心主任,還於2004年出任江蘇天地縱橫影視的總經理,並至今擔任著江蘇廣電集團(總檯)藝術總監一職。

豐富多彩的人生經歷讓李路始終活躍在各種圈層之中。他曾先後在南京大學、香港中文大學、北京大學、哈佛大學、哥倫比亞大學、長江商學院學習進修過。“我上過那麼多的商學院,學到的是

一個專案不管多大體量,你肯定要測算它的市場前景、盈利成本,要在戰略高度上排兵佈陣嘛。

哪怕要請最好的演員,用最好的裝置,這都要在成本的資金池裡面去測算,

不能讓投資人虧錢了,這是不合適的。

對影視專案商業化運作的熟練把握是李路與很多其他導演不同的地方。國內某知名文藝片導演,與李路是截然相反的兩面。對方工作了幾十年,卻始終保持有純淨的藝術家底色,他的製片人幫他負責所有的除創作以外的事情,為的就是保護他作為導演不受世俗瑣碎的打擾。

但李路自己喜歡這種大包大攬,喜歡作為一個專案「掌舵者」和實際操作人。作為行業內少見的對專案有著很高自主權的導演,困難、壓力、瑣碎與責任都是一併而生的。瑣碎通常是資金鍊的穩固程度,“這一次《人世間》的資金鍊很穩固,甚至在當地政府的支援下還省下了不少錢。”也有些雜七雜八的製片工作,比如那麼大體量的戲要如何選角順利,“騰訊影業和新麗影視幫助了不少,在我想要合作一些不熟悉演員的時候起了很大作用。”

作為「掌舵人」意味著他某種程度上擔負著整個專案的生死,困難總會與責任相伴。拍攝完《人民的名義》,在審查上遇到了一些困難,有三個月李路每天從朝陽門走到亞運村,徒步走,天天走在路上想怎麼辦。提起這段「走路」的故事,李路想的只是解決困難,“

你看播出之後我宣傳特別少,真正知情的人都知道,責任、壓力全在我這兒。

所幸結局是好的,《人民的名義》成了當年的爆款劇,在湖南衛視的收視率破了歷史記錄,李路也瞬間成為業內炙手可熱的導演,那之後他的選擇更多,但只有一件事沒變過。只要選定的專案,每一次從前期的籌備、立項、編劇、選角、投資到後期的建組、拍攝、後期、審查等等,他總會想著自己能不能親力親為去做一些事情。“很多不瞭解我的人以為李路就是個總導演,在酒店裡待著改改劇本就行了。但合作過的人才知道我每天最早起床,最晚走,群眾演員的戲、空鏡頭我也拍。這次開B組,我有個人專門對著B組的螢幕拍,傳過來

我說過了才能繼續,我說“不行”就得重來。

然而在這些看似掌控的「霸道」之下,李路卻是個好脾氣的人,拍戲現場他很少去停下來大段大段講戲,也不再需要去表演「導演」這個身份。“我在片場從不罵人,因為都是非常棒的演員,只要演的是我要的,我就一句話不說,除非演的和我要的差一點,我會說一下。如果演的完全扭掉了,我才會停下來。

並不存在因為我是導演,你是演員,所以我講的你就得聽我的,不需要的。

公式與真誠:我不關注收視率,但在意觀眾反響

往回看,《人民的名義》在某種程度上重塑了市場對優秀演員的看法。媒體愛把這部劇稱為改變了流量時代的作品,自此之後,越來越多的老戲骨們的作用被看見了,市場驗證了觀眾們更可渴望看到有血有肉的表演。

伴隨著盛名而來的熱鬧與喧囂,一度讓李路站在市場的風口上。有學院透過影片平臺的老闆來邀約他去上課,講講「爆款是怎麼製成」的,是不是有獨特的公式,能夠讓觀眾們追捧某一類的作品。

“我覺得這事就不可行,沒有意義,因為人不是機器人。”儘管在承認自己有著對市場、對商業敏感的那一面,甚至對大資料時代的利益流行公式心知肚明,但李路在對待作品的時候還保留有一名導演的堅持。他會反問自己, 我的作品能為觀眾們帶去點什麼?

在一個任何影視專案都以“IP是否流行”來衡量投資產出比的年代,過去在學校裡學到「藝術來源於生活,卻要高於生活」卻始終貫徹在李路的堅持中。這些在當下看起來略顯俗氣和過時的說法,是他創作的基準,“

你不能用資料去分析人會喜歡什麼,流行的橋段是藝術家們製造的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作品是被人民、被國家所需要的。”有觀眾評論說,李路導演是一個有家國情懷和歷史使命感的人。

在李路看來,只用公式去追趕市場是對不起觀眾的。《人民的名義》一開始沒有被任何一個人看好,那不是市場判斷能夠流行掙錢的作品。但意外就是發生了,面對那之後記者們所津津樂道追問的關於投資不到位,可能不過審等充滿「江湖氣息」的故事,李路卻記得有一群小學生在看完電視後用辣條模仿人民幣貼了一牆的場景。

“真誠的作品是重要的,特別是真實的生活質感,有真摯的表演,

不要想著去教化誰,只是呈現,觀眾們會有自己的判斷。

”好的作品有激動人心的力量,往往覆蓋的面積更廣。過去市場認為的嚴肅題材看的人少,通常是因為在內容上沒有觸動年輕人的點。這一次在籌備《人世間》劇本的時候,李路就特意和00後們聊天,問問他們會不會喜歡這樣的電視劇。

《人世間》在播出後擁有著很多的年輕觀眾,其中的絕大多數人好奇著父母長輩那代人的生活是怎麼樣的。這也是李路感興趣的地方,在我們國家這麼多年翻天覆地的變化中,每一代人的生活、每一代人的思想、每一代人的經歷,都有不同的地方,他們會怎麼發生碰撞,“兒子是新鮮的,父親是老舊的,對吧?這種矛盾任何時代都會有,但社會永遠是年輕人的,未來是他們的。很多00後他們喜愛這部劇,我看了他們發我的截圖,因為他們其實都生活在是淘寶、外賣和發達的年代,中國的經濟總量是世界第二位,他們其實想像不到他們的爺爺奶奶、父母輩為什麼買東西要憑票,這也是我們能保留的一點記憶。”

《人世間》的絕大多數場景是實景拍攝,劇組花了很長的一段在東北的冰天雪地裡,為的是抓住那些搭景造不出來的真實質感。那些空氣的感覺、黑土地的氛圍,甚至是屋簷下的冰溜子……李路自己在東北出生,能踏實故事的基石,又加上他的父母復旦畢業工作,他跟著在南方長大,讓他身上有著男性創作者中少見的「南北交融」、「剛柔並濟」的特質。這讓他執導作品裡既有情感細膩的部分,也有被打磨掉過的粗糙的毛邊。

不要煽情 ,要收著演,不要矯揉造作地敘事與表演,這是整個《人世間》劇組對這部戲的要求。“我們這次請的演員塑造性都極強,像薩日娜老師,她根本不知道攝像機在哪個角度拍她,但她給的東西就很足。我也會去要求一些我要的東西,演員們都會願意提供一些自己設計的情節。比如薩日娜老師說給秉義留點零花錢,還有雷佳音加的問他爸“我們姊妹仨你最喜歡誰”,都是演員提出後和導演現場加入的即興的表演。”往往演員們沒有過於用力,但觀眾們在看的時候就被完全地帶進去了。“上映後也有觀眾和我說她老公看的時候看哭了,怎麼都哄不住。兩夫妻還是分開看的,各自看到不同的橋段流眼淚,我當時就想‘成功’的。”

《人世間》擁有著豐富多彩的女性角色們,不管是周蓉、喬春燕、鄭娟還是曲書記,形形色色的人物,在李路的鏡頭中,都是各有經歷的普通人。不要去演,這是他的堅持,當創作者去想象一個人物的時候,那人物就立不住了。“任何時代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是他們的故事和經歷組成了這一切,

女性角色當然也是有各種各樣的,但如果單拎出來講,對她們不公平。

在決定做《人世間》這個專案之後,遺憾和期待就一直追趕著李路。期待在於這就像在參加他多年前為自己設下的考題,沒有強有力的懸疑,緊張的節奏,扣人心絃的情節,那要怎麼樣讓觀眾追著看這些平淡的情節?而遺憾則因為專案的週期太短,容量大,案頭時間少,要怎麼在有限的時間裡完成海內外觀眾對他的期待。“

我不關注收視率,但我會想,我爹媽我鄰居,像我一樣的老百姓會喜歡它嗎?

海內和海外:影視作品要有國際視野

拍完《人世間》,李路瘦了三十斤,在宣傳期趕各種通告採訪的間隙裡,他告訴我們,“最近我改名了,叫李俊誼。”

雖然瘦了三十斤的李路看起來氣色不錯,但壓力一定是存在的。壓力不僅在於拍攝的艱辛,還來自意料之外的“出海”契機。《人世間》開拍剛一個月,迪士尼流媒體就購買了這部劇的海外版權,“迪士尼買一個當代題材又是跨度那麼長的一個劇,我們在拍的時候就很重視,就覺得應該有國際視野,要端莊一點,要更高階和有抓手,讓世界看到中國人的風貌,為什麼中國人可以用了四五十年就超越了西方世界三四百年的發展”。

很多年以來,西方對中國影視劇的理解始終停留在武術與古裝片的窠臼中,近十年裡登陸海外流媒體最成功的案例依舊是重新剪輯版的《甄嬛傳》。文藝作品要出海,怎麼出海,怎麼讓不同文化背景中的觀眾主動對中國故事感興趣,是永恆地懸掛在當代創作者們頭頂的命題。

李路在很早之前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回憶自己做影視公司經營管理人員的時候去英國BBC談合作,對方就武則天為例提出過合作,期間舉例了數十種關於武則天的作品,還用英國女王做對比,講到雙方對這件事的情感觀念是一樣。“

你要了解對方想什麼、需要什麼,然後你講的故事是對方願意聽、願意接受的。

其實全世界的情感都是共通的,只要有一個合適的立足點。”

《人民的名義》播出之後曾在海內外收穫了不少的反響,海外的華人群體震撼於國內能夠過審反腐力度這麼大的作品,這和過去他們所接受到的資訊大相徑庭。“那次我去境外的時候,就有好多海外的華人打著橫幅來接我,其實根本不認識。請我吃早茶一直到宵夜,期間一直和我談這部劇給中國的民主與法治程序提快了多長時間,國家怎麼那麼好,反腐力度怎麼那麼大。所以很多好的作品有時候它會起到正能量與資訊糾正的結果。”

海外的華人社群通常是中文作品出海的前哨站,也往往起著勾連東西方群眾互相理解的基礎。在李路的眼中,文化的引進與輸出都同等重要,更毋論當下的文藝環境中,有很大一部分的視窗是由英文語言組成,那麼如何讓每一個人不去偏差誤讀一部作品,是時代交付給創作者們的問題。李路選擇的答案是透過影像去呈現真實的狀態,因為他始終相信著情感是可以帶來打動人心的力量的。

更年輕一點的時候,李路在吉林藝術學院學導演,那一代的文藝青年們要接收海外文藝作品可不像如今,難度會更大。改革開放的初期,長春影視製片廠舉辦過各國的電影周,有瑞典的、法國的、德國的、日本的……一天六部電影連映,中午要帶盒飯進場。他幾乎是把自己整日整夜地浸泡在由法斯賓德、英格瑪·伯格曼這些大師所構建的世界裡。

要學會影像的故事,就得讓自己長久地沉浸在這條河裡,就像要讓海外的人明白海內的人在想什麼,就得搞清楚他們說的故事。李路始終在聽、在看、在觀察。採訪中他會和我們聊起好萊塢型別片的創作公式,也會關注當下年輕人的愛好,不管那是大眾的還是小眾、二次元的。他看日本當代的動畫片,看《琅琊榜》,去年看了由段奕宏主演的《雙探》。“但還是有一點遺憾的”,李路笑著說,“我至今沒弄清楚《紅氣球》裡那個小孩拿的繩子是怎麼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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