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刷6集，Sir不困了。
有理由看好，又一部國產罪案劇要爆。
感受一下這寒氣逼人的氛圍。
受害者家中。
兇手用刀拉下了一塊什麼，放進瓶子裡。
殯儀館。
一雙赤腳突然動了動，接著下一秒，他直起了身。
冷庫裡。
有人拿來一塊油紙，包住了一個……人。
不賣關子。
這是昨天剛上線的：
《雙探》
段奕宏監製的第一部網劇。
用上了做電影的規格。
製作班底中，有的來自《暴雪將至》《白日焰火》，有的參與過《影》《八佰》《暴裂無聲》《地久天長》。
不夠？
再拉老友入夥，《我的團長》成員聚首：
康火鐮、張迷龍、龍文章、虞嘯卿。
期待值拉滿。
更重要的是，Sir看到了這部劇的創作者是如何像故事裡的人一樣：
越在嚴酷的環境裡，越是咬住自己認為最重要的東西不放。
01
雙探源於“雙案”。
北京，同一天發生了兩樁案子。
一個是綁架。
帶著熊皮頭套的歹徒，當街劫走了一個女孩。
她是警察李慧炎（段奕宏 飾）兒子的同學。
警隊透過攝像頭，很快查到了綁匪們在郊區的藏身處，於是派李慧炎他們小隊去圍捕。
但出師不利，李慧炎的幾個同事都受傷進了醫院，綁匪則帶著人質成功脫身，逃出北京。
這案子，在李慧炎是過不去了。
他下定決心決定要抓到綁匪，救回女孩。
循著線索，他追往東北雙塔。
另一個案子，謀殺。
兇手先是往受害人脖子上注射氰化物致死。
然後生生割下了他的舌頭。
不久後，北京某殯儀館的入殮師周遊（大鵬 飾）接到了一個“活兒”
到兇案現場，把屍體運到法醫處。
臨下班的周遊並不想去，因為晚上約了要和父親吃飯，奈何同事想多賺一單，他也不好推辭。
到了現場，他沉默不語。
同事說，用擔架抬下去吧，可週遊自顧自地背起屍體往樓下走。
死者不是別人，正是周遊的父親。
兇手不知是出於挑釁還是怎樣在現場留下了一張照片，上面拓著碑文。
一查。
這碑文來自：
東北雙塔。
李慧炎和周遊因為分別追查的案子，來到同一個地方。
隨著越來越多線索浮出水面。
他們發現，同一天發生的兩個案子，好像並不是偶然……
《雙探》設定的雙主角。
是一明一暗的兩條線。
一個有正式身份，一個卻灰色模糊。
先說段奕宏。
這不是他第一次演警察了。
《烈日灼心》，僅憑眼神就能發現端倪，敏銳，凌厲，有閱人無數的直覺。
《暴雪將至》，他演了個上世紀末，想當警察而不得的工廠保衛科幹事餘國偉。
對於身份認同十分渴求，卻像雪花一樣飄零無痕。
而這回《雙探》裡的李慧炎，有什麼特點？
一出場沒看出是警察。
只看出了市井氣。
提溜著尿盆，弓著身子叼著煙，從公廁出來，一路上搖頭晃腦地一臉興奮。
他在興奮啥？
注意他居住的北京胡同大雜院。
這種房子一般沒有獨衛，每天只能去公廁方便，劇中李慧炎因此花錢給自家挖下水管道，裝座便器。
可由於缺錢，挖的坑還沒填，座便器也還沒用上，被街坊鄰居各種埋怨。
但不妨礙他開始暢想以後不用去公廁的生活，連看人都是斜著眼的。
佐證就是，當三天後，他在雙塔的冰天雪地裡凍得快要死的時候，眼前閃過的（臨終前）最幸福的事，居然是：
家裡的馬桶能正常抽水，他坐在馬桶上幸福地微笑。
有人說劇中和鄰居大爺大媽的交流，向同事借錢等情節，是市井氣，煙火氣。
但Sir看來，真正的市井氣是：
連在家裡上廁所都可以是生活中的小確幸，甚至是臨終所想，這人的生活該是有多平凡、甚至卑微。
再看周遊。
出場則是十分緊張瘮人。
停屍房裡那個起身的人就是他。
鈴響，接電話，穿鞋，還踢翻了推車旁的幾個啤酒瓶。
資訊量已經給到了
昨晚，他在停屍間裡喝酒，旁邊擺著一具女屍。
他喝醉就睡，一點也不怕的。
更讓人不解的是，在父親視角中，他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
為什麼願意這樣放浪形骸？
這兩位主人公的一陽一陰，一熱一冷，以及會在未來碰撞出的火花，是《雙探》的一個重要看點。
02
比起通常罪案劇所說的燒腦。
《雙探》不止於此。
它的野心是要在東北的雪原上，逼近心理的極限，拍出《冰血暴》式的黑色。
資訊密集，環環相扣。
第一集裡，短短二十分鐘就介紹了幾乎所有主角，鋪開了主線。
孩子，警察，綁架，入殮師，兇案……幾乎沒有廢筆。
每集一個小高潮，都是人狠話不多。
警察與綁匪周旋。
千鈞一髮，生死就是瞬息之間。
不藏著掖著，boss都出了場。
但懸念感不減。
這臺詞越聽越不對勁
老吳
我餓了 想吃肉
孩子什麼時候到
老吳是誰？綁匪是誰？殺周遊父親的兇手又是誰？
周遊的父親被割舌頭，雙塔一個兇案的死者被挖了眼睛，這又有什麼關係？
隨著白石舟，老七，雷公，韓冰一批人出場，30年前的一樁舊事，也逐漸浮出了水面。
Sir越來越感興趣了。
《雙探》讓人感到驚喜的地方還有
在案件的迷霧中，你還能看到顆粒感分明的現實。
警察並不全能。
反派也並不是有勇無謀。
一場戲就足以證明：
長途貨車司機經常一個人開車，在路邊買飯有不拔鑰匙的習慣，一般都打包直接帶走。
綁匪就瞅準機會套近乎，套話、請客、偷車，以此成功離京。
簡單一場戲，生活細節全在裡面。
好的現實題材作品，應該有讓正邪雙方站在同一起跑線的勇氣。
《雙探》的勇氣，不，是膽氣，Sir看到了。
03
看《雙探》讓Sir最有感觸的一點是。
這彷彿是一個真實發生過的故事。
感覺不是憑空而來。
而是在細節雕琢後，對觀眾潛移默化的影響。
是實拍，還是借景？
服化道是紮實做，還是隨便糊弄？
水平再高點，拍攝時的打光、攝影，後期製作的剪輯，特效，調色……是花功夫，還是能看就行？
這些成本是否投入，在觀眾這，就是真不真，信不信，質感好不好。
在這點上，《雙探》明顯在網劇這，是超標的。
首先，實拍。
開頭的衚衕大雜院，包子鋪，羊肉湯館，就不說了，暖色調搭配下，這是北京的市井煙火氣。
到了東北。
警察局外可以看到蕭瑟的老工業區氛圍。
下面這的場景，你猜是哪？
法醫室。
不像對吧。
但這就是真實的樣子，小地方，案子不多，所以看到的更多是法醫在生（摸）活（魚）的樣子。
到處是日常使用的痕跡。
整個劇給到的第一感觸，其實是冷。
並不只是茫茫的大雪和老林子。
第一幕，拿著槍的李慧炎栽倒在齊小腿深的雪地裡，臉凍得通紅，頭髮上結著冰絲。
Sir相信這種紅絕不只是用化妝能達到的效果。
本劇的造型指導，曾參與過《南方車站的聚會》《暴雪將至》《暴裂無聲》的造型師李華，在採訪中坦言：
（考慮的是）如何做到讓觀眾也感受到演員在極端環境下的狀態……段老師從雪和冰碴裡爬出來，渾身是血，面部凍得僵硬，頭髮全部打綹，那一幀是我對《雙探》最深刻的記憶。
我們意識到之前找的東西僅限於比較寒冷的地區，和真正的雪鄉城市比，還是弱了點。經過幾場戲之後，我們對演員的特效妝容及時糾正，保證劇集的寒冷基調。
導演之一的陳宙飛更是回憶，這只是《雙探》的基本要求：
在雪鄉的戲，為了進入情景，段老師先自己一頭扎進雪裡，他說這是演員應該做的。
在《雙探》裡，這種寒冷，隨時都在被暗示。
有一幕，獨自調查的周遊因為私闖民宅，被警察發現，帶回了警局。
他在回答問題的時候，都忍不住去伸手烤烤火。
最後甚至把油汀搬到自己身邊來，把警察都給整懵了。
Sir看了幾乎所有的主創採訪，都提到了拍攝條件的艱苦。
東北的延吉，沒有手機網路訊號。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溫，不斷下雪，幾十米的路都走半個小時。
在這種極端環境下的拍攝，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讓觀眾感受到那股故事裡的冰冷。
本劇的另一位導演費聿竹更是在採訪中表示：
為了保證真實、接地氣的紀實風格，全劇90%採取手持攝影完成拍攝，強調一種既視感。
除了觸感上的抵達之外，還有打光和調色。
《雙探》裡，這兩點明顯看得出有過預先的設計和考慮。
某種程度上，服務於劇情，撩撥著觀眾的情感。
家庭的溫暖，煙火氣；
詭秘的病床與惡念；
冰庫裡的罪惡……
讓Sir印象深刻的還有雷公（邢佳棟 飾）出場的色調。
隱身在黑暗中，抽著煙，一邊冷光一邊暖光，暗示這個人物的重要與複雜，會是多方勢力忌憚的人物。
同樣的使用還有，白石舟在打發走找上門的周遊，去小女孩房間的鏡頭。
從光線充足的一端走向另一端。
中間這段明暗交織的走廊，暗示的是這個角色痛苦和陰暗的一面。
這是一個被過往和仇恨毀掉的人，他底色善良，但已經見不得光。
Sir相信，任何一個喜歡看劇的人，都不會輕易忽略掉《雙探》裡的這些精心雕琢的東西。
視聽藝術，一定要在故事之外，給到一些更高階的觸達和體驗。
在今天的劇動輒注水到5、60集的時候。
《雙探》只拍16集，完全從故事需要出發。
不像別的劇以流量為門臉。
這裡只有實力演員，用戲說話。
當國產劇習慣於用對立的話題上熱搜，用簡單的“爽”打發觀眾，用快餐的製作趕工。
《雙探》卻還在用最苦、最慢、最“笨”的方法，計較自己在乎的品質。
因為投資不夠拍電影，乾脆做成網劇。
但是沒有人規定，網劇裡就不能放進電影級的表演、內心描寫和影像塑造。
這些追求。
不是由金錢決定的，而是由你的熱愛決定的。
這也是Sir覺得《雙探》的可貴。
這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創作者。
不管什麼天寒地凍，只管揮灑一腔熱血。
不管人群在朝什麼地方擠，只守好自己心愛的舞臺。
這樣不怕冷清的國產劇，Sir就希望再多一點。
因為比起“財富密碼”。
國產劇更該回歸的信仰是：
你只要發光發熱，就是目光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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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吉爾莫的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