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家地區,現在有很多孩子都不會講客家話,更何況在外地長大的孩子呢。開始有朋友跟我說這事,她說這個現象真的很嚴重,不信你就留意一下。
於是,開始留意,果真如此。
去小區值班室拿快遞,短短的幾分鐘,值班室的鐘叔跟他孫女說著半鹹不淡的普通話,看他說得好費力,我實在看不下去,就問:鍾叔,你不會講客家話,趕什麼時髦跟你孫女講普通話。
鍾叔:死細打靶(客家話:小孩子)不會講客家話,在學校講普通話,在家,她爸媽一直跟她講普通話,怕她的普通話說得不好。
真搞不懂這是什麼邏輯?自己祖先的方言不說,而是一味去追求講普通話,甚至以講好普通話為榮。
有一年的春晚,某個小品有句話:“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廣東人說普通話。”確實,很多廣東人普通話說得不好,那是因為歷史的原因,那代人都是上了一定年紀,沒有學過漢語拼音,只會認字,不會拼音,所以普通話發音都是在客家話的基礎上現場發揮出來。
80後的客家人,大部分普通話基本說得很溜,別說90後,00後。
普通話學得好,因為不是體育老師教的。
平時我說普通話的時候,經常被人誤認為是北方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高,還是確實說得好?
十幾年前,那時梅城計程車比較少,坐電動三輪車,一個外地的司機,用普通話問我到哪裡?我說到江南某小區,要多少錢?
他說那個地方很遠,路又不好走,要十五塊。
這傢伙肯定把我當外地人,坑我沒商量。
我冒出一句“惹公(罵人的話,不懂的不要學,懂的就偷笑),死佬冇咁貴(就是超級貴)。”
他一聽到我講客家話,很吃驚,趕緊問我:細妹,你是客家人?
我說:你沒有聽見我講客家話?
他灰溜溜地說:那就五塊錢。
要是我不會講客家話,就貴多十塊錢,當然,這是一個很特殊的例子。
在我的概念裡,客家人就要會講客家話,就算你不在客家地區。
我是大埔人,我先生是梅縣人,經常因為梅縣話和大埔話鬧出不少笑話,很慶幸我的大寶會講梅縣話和大埔話。
大寶經常梅縣話和大埔話無縫切換。
爸爸,落雨了。(梅縣話)
媽媽,落水了。(大埔話)
爸爸,我肚飢了。(梅縣話肚子餓)
媽媽,我豺死了。(大埔話肚子餓)
爸爸,我痛死啦。(梅縣話我很痛)
媽媽,我疾死啦!(大埔話我很痛)
下面我講一些客家話的趣事趣聞。
一、大寶有段時間在我媽家長住,她講梅縣話,我媽講大埔話,經常雞同鴨講,笑話百出。
大寶說:毑毑(大埔話喊外婆),這裡暗“穢穢”(梅縣話很骯髒,讀音妹妹)。
我媽:哪裡有妹妹?沒有妹妹來呀!
大寶:就係咁“穢穢”,不是妹妹。
講了半天,最終打電話問我怎麼回事?我說是那裡很髒的意思。
二、我媽帶大寶去公園玩,下雨了,我爸去開車,很久沒有回來。
大寶:毑毑,厓鴰愷(我很累)。
剛好,在她們面前有一堆沙,我媽以為大寶讓她把那堆沙刮開來。
我媽:阿妹,那堆沙那麼多,毑毑沒有那麼大力,刮不開。
大寶:系鴰愷(是很累),不是刮開。
我媽實在不明白大寶為什麼讓她把那堆沙刮開來?
又打電話問我,什麼叫鴰愷(很累)?我說是很累的意思。
三、我先生在大埔買肉,在市場走了一圈,都沒有買到他說的“豬酒的肉(豬後腿肉)”,大埔人叫“腳腕肉”,市場賣肉的老闆都聽不出是什麼肉,個個都搖頭說沒有。
好像扯遠了,客家話,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難學,英語那麼難學,小孩子都學得滾瓜爛熟,別說自己祖先的語言。
就在我寫這篇文章前,問了幾個在外地工作的鄉親,他們的孩子都不會講客家話,即使夫妻雙方或夫妻一方講客家話,孩子都不會講客家話,在家庭交流中遷就孩子講普通話,客家話的語言環境幾乎淪陷啦!
2018年9月19日,首屆世界語言資源保護大會在長沙開幕,作為我國語保(語言保護)工程的推廣大使,汪涵發表了主題演講,更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助理總幹事穆茲·查楚克頒發感謝榮譽證書,以感激他在語言保護中所做的貢獻。
汪涵
:
方言
是這個世界最響亮溫暖的聲音。
汪涵
:普通話讓你走得更遠,但方言是為了不讓我們忘記從哪裡出發的。
汪涵
:唯一能夠區別你是哪裡人的,不是你身上的衣服和開的車子,而是一口地地道道的
方言
。
很多客家人都擔憂自己的孩子不會說客家話,當我問他們:是否有計劃教孩子學客家話?大部分的回答是沒有,就這樣算了,要怎麼教?孩子根本不願意學,管你什麼鄉音,管你什麼鄉愁?
因為孩子們不知道
客家話是中原正音
。
因為孩子們不知道
客家話是古漢語的活化石
。
臺灣學者邱從容稱:
客家話是最接近唐朝官話的語言
!
不信,你們可以用
客家話來唸唐詩
,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
話說
,不會講客家話,到底還算不算客家人?
如果不以血統而以方言作為客家人的標準,那就不算。
而客家人之所以為客家人,永遠為“客”的異鄉人狀態,即使不會講客家話,還是算客家人。
摘《新週刊》的一段話
說白了,我們永遠都是精神客家人,拼了命想要逃離鄉土,卻比誰對故鄉念念不忘,慎終追遠。
客家話是一種獨特又原始的古老方言,但就算客家人離開了家鄉,隔了多久沒有講家鄉話,這種“胎記”般的模式永遠不會生鏽,隨時待機啟動,尤其是對著推心置腹的親人。
不管未來怎麼樣,
客家話是我人生唯一的行李
,送給所有的客家人,以此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