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從老家回來的前一天，96歲的老爺爺，失落地一個人坐在大廳，靜悄悄地看著忙著離家的我們。
原本已經大部分時間臥床的他，聽說大家都要走了，強撐著體力，爬了起來，來到了大廳。
那一瞬間，我在他的眼神裡，看到了很多東西。
有孤單，無助、迷茫、恐懼、渴望……
於是，我第一次認真地思考起關於衰老和死亡的話題，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問題：
在人近黃昏之時，怎樣還能擁有生活？
01假如幸運地活到100歲，我們可能要面臨什麼？
年輕時，曾經豪言壯志，自己要活到99歲。而如今邁入不惑之年，才明白原來活到99歲，得到的不是隻有長壽的快樂。
試想一個人的生命線足夠長，在人生的秋冬之際，將會面臨些什麼呢？
我想首先應該是對死亡必然性的豁達。
史鐵生在《我和地壇》裡有一段戳中了我對於死亡的認知。
他寫道：
“在我的印象裡，她是走進那面牆裡去了。沒有門，但是母親走進去了，在那些高高的樹上蟬鳴浩大，在那些高高的樹下母親的身影很小，在我的恐懼那裡即是遠方”。
除此之外，還有種更美好的說法，那些離開了我們的親人，都變成了天上的星星，在守護著我們。
但再詩意的表達，也掩蓋不了一個真相。那就是我們永遠也無法戰勝死亡，生命的最後一刻必定是衰老和死亡，衰老和死亡就像落日一樣不可避免。
其次，是在衰老的過程中接納各種失去。
港劇《大時代》裡，有一幕我印象深刻的情節，刻畫出了一種老年生活的情境。
年輕時叱吒風雲的探長龍成邦，在垂垂老矣的暮年，過的卻是獨居的生活，陪伴他的是一群狼狗。
當最殘酷的病痛襲來，他一個人窩在堆滿鈔票的房間裡，面臨的卻是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的窘境。
身體不好，兒女不孝；昔日的桀驁姿態早已蕩然無存，生命的尊嚴也在絕望中裸奔。
當然這只是一種極端的情形，也有些人活到高壽的年紀，還可以每天喝點小酒，四處旅遊；但對大多數人來說，衰老的過程面臨的難題顯然會更多。
長壽之餘還能享受著人生美好，其實並不容易。
02獨立、自尊的生活是否將一去不復返？
我們離家時老爺爺的神情還時常盤旋在我的腦海裡，我有點後悔當時沒說點什麼寬慰的話。
但我也知道，不管我們給予他什麼希望和承諾，對他來說，可能都是海市蜃樓，都不能改變他獨自將要面對風霜晚年的現實。
人生最苦一味是孤味。
在《最好的告別》一書裡，有一段文字很戳我，書裡寫道：
“在人近黃昏之時，所需的不僅僅是醫藥，還有生活，有意義的生活，在當時的情形下儘可能豐富和充分的生活。”
什麼是有意義的生活呢？書裡也有給出答案。
那就是除了安全以外，還擁有獨立、自尊，掌控感的生活。
一扇可以關上的門，可以自己決定開關電視的自由，可以自己上廁所的體力。
有自我，亦有他人陪伴的，讓生活變得可能，真正像家的地方。
當然，除了外界提供的環境外，最重要的，還是個體做好心理建設。
沒有了好身體的老年人，怎麼守住內心的秩序，是個重要的課題。
我們給爺爺的房間裝了監控，回來後我養成了每天三餐時間都會開啟看看的習慣。每當這時，爺爺會坐起床吃飯，用他沒有牙齒的口腔咀嚼著食物；吃完飯，他也會仔細地用紙巾擦走床上的食物殘渣，然後慢慢地再回歸床鋪休息。
在這遠遠觀察的日子裡，我漸漸地釋懷了對爺爺生活的擔憂。
活得這麼長壽的爺爺，早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生存的技巧。他懂得怎麼度過每一個平凡的日子，怎麼擺弄自己身旁的物品，怎麼安排好自己細碎的時間。他依靠的東西很渺小，比如肉鬆、糖水、提子、日曆、電視機。
幸運的是，這些東西都在他的觸手可及之處。更幸運的是，他只期待這些渺小的東西。
原來，在人生的暮年之際，我們還可以尋求到一份自主性。這份自主性是我們不能控制生命的情形，但我們還可以把握住怎麼去應對。
知道我們要面對什麼，知道我們還可以期待什麼；牢牢地抓住這些支點，我們的人生就依舊有盼頭，有意義。
進一步想，怎麼和疾病、衰老等生命的種種限制相處，在夾縫中求生存，這其實不是我們90歲時才需要做的是，而是人生的每個階段，都要學會的功課。
03怎麼寫好自己人生故事的最後段落？
在《最好的告別》裡，作者有個說法我很喜歡。他說我們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在寫一個屬於自己的故事。而當我們年老時，最重要的事，就是讓我們的人生故事，按我們想象中的方式結束。
當生命接近終點時，每個人都有對自己而言的重要的事。
有些人希望分享記憶、傳承智慧和紀念品、解決關係問題、確立遺產、確定留下的人能好好活著。
有些人希望道歉、道謝，道別。
“他不希望用呼吸機，不想受罪；他希望待在家裡，和他愛的人在一起。
假如生命在逼近極限，那麼他希望他的故事最後幾行是安寧。”
不管怎樣，他們希望按照自己的主張結束自己的故事。
回到最初的問題，在人近黃昏之時，怎樣還能擁有生活？
我的答案是，我們要追求的是，好好活到生命的最後一秒；在這個過程中，按照命運給我們提供的情境，繼續寫好我們的人生故事。
就像《最好的告別》裡我最喜歡的一句話—— “他還可以做這麼多事啊！”
讓我想起聽不到聲音的爺爺突然間恢復聽力的那個早晨，我心中湧起的驚訝和歡喜，也由衷感慨生命本身就是一種奇蹟！
他可以用語言和家人溝通，可以擁有電視機的聲音和自己作伴，他的生活還在，除了珍惜，別無選擇！
我是柚子媽，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正面管教講師。
專注育兒相關的書評、影評、熱點事件分析；擅長兒童心理學、個體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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