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像以前那樣驚慌失措,他好像不那麼在意自己的身份了。經歷了這麼多,他對自己是誰,越來越確定了。從今以後,不論際遇如何,他不可能再做申世傑。其實申世傑這個名字離他越來越遙遠。他也不可能是林如英的兒子封嘯聲,那個自閉的少年。
他只能是他自己,他從得到重生機會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選擇。就像柯瀅說的,不論世界如何,你永遠可以選擇做好人,而不是壞人。
阿瀅,你都聽到了?你……如果你不想理我,……我不會強求。他說出這句話,內心宛如刀割。
自從他知道柯瀅執意分手,是因為看到了那個影片後,他就深刻理解了柯瀅。
一個壞人,把人害成那樣,還妄圖被害人愛上自己,這得是多大的自信。
以前的他不覺得,他的世界只有自我,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愛你你就得愛我。
但是,現在的他有了心,這顆心有了是非觀念,有了善惡之別,他怎麼有臉要求柯瀅愛他,接受他。
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和孩子負責。我們回去後,你要好好養身子。如果……你不想要我們的孩子,我也……他說不下去了。轉過身,雙臂支撐在船舷上,看向大海。
忽然,一雙手臂環上他的腰。柯瀅輕柔地靠在他的後背上。
阿聲,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你居然不想要這個孩子?她的語氣柔弱又含著質問。
他的身子僵了僵,她這是沒聽到他喊阿坤?他心裡有一陣驚喜。緊接著又苦惱要不要告訴她,他究竟是誰。
他轉過身,把她摟進懷裡。他決定面朝大海,向她坦白一切。既然決定坦蕩做人,就不要懼怕迴避真相。
阿瀅,說出來你可能難以置信,其實我是……他的心狂跳,他不知道她說完結果會怎樣,但他已經忍受不了不說出來的煎熬。
你是阿聲啊,我孩子的爸爸,但我覺得你好像不喜歡這個孩子,你是不是希望我打掉他?柯瀅佯怒,揮手打他。
你來救我,就是追著告訴我,讓我打掉孩子?柯瀅似乎越說越氣,拼命打他,但是經過此番折騰驚嚇,她哪還有力氣,拳頭綿軟得像棉花。
他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也許有些秘密不用大白於天下,有些秘密適合爛在肚子裡,永遠沒必要說出來。他忽然間釋懷了,心裡決定這輩子要做柯瀅的好老公,孩子的好父親,要做一個實實在在的好人。
他抓住了她揮舞的小拳頭,把她往懷裡一帶,恰好船顛簸了一下,她撞進他的懷裡。
他出其不意地吻上她,輾轉吮吸著她的香甜。那是歷經風雨後彩虹的甜美,是滄海桑田後空氣的甘冽。
兩人忘情地陶醉在愛的潮水中,都有些難以自制。
忽然,柯瀅的肚子傳來咕咕的叫聲。
封嘯聲立刻放開她,你餓了,去吃點東西。
柯瀅卻翹起腳,雙手捧住他的臉,拉低他的身子,又親了上去。
他著迷地迴應著她,又擔心她的身子,只好攔腰抱起她,邊親邊回到艙裡。
他把她放在床上,強行拉開她,乖,別亂動,否則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誰讓你控制了。她小聲嘟囔。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飢。渴了?他寵溺地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又忍不住啄了一下她的唇。
誰飢。渴了,我還不是怕……怕你太想我了。她越說越小聲。
真的?真的是為了我?那我現在就想……他說著作勢撲上去,雙臂撐在她的身側,她一點點後退,身子已經半躺下去。
他笑了,一把拉起她,逗你玩的,我怕嚇到我們的寶寶。
他不顧她滿臉失望,去取了一袋麵包,撕開,遞給她,又倒了一杯水,吃吧,這個船上只有這些,我們得趕緊想辦法逃離這裡,我怕你和孩子受不了這種顛簸。
阿聲,我沒事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擔心。柯瀅舉著麵包安慰他。
也許是太餓了,也許是放下心來,柯瀅居然吃了下去,沒有噁心嘔吐。
你也吃。她掰了一半給封嘯聲。
不,我看著你吃,你要多吃。等我們回去,一日三餐,都我來做,保準把你和孩子養的白白胖胖。他幸福地笑著,把大手放在她的腹部去感受。
忽然,他的口中被她塞了一大塊麵包。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柯瀅還有這麼調皮的一面。他立刻對準她的嘴塞了一半給她,兩個人邊嚼著麵包,邊傻笑。
阿聲,我們什麼時候能獲救?會不會一直在海上漂下去?柯瀅不無擔心地說。
不會,小武肯定會報警的,說不定現在警察就已經在搜救我們呢。我們現在只需要耐心等待。封嘯聲很有把握地說道。
阿聲,你說,如果我們老了,在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生活,是不是很美。
他嗯了一聲,想起逃亡前夕,他答應她,要在巴拿馬買一個島送給她,為了這個目標,他拼盡了全力,甚至搭上了上一個軀體。
嗯什麼啊,我就是那麼一說,你還當真了。柯瀅點了點他的額頭,笑他憨傻。
忽然,平靜的海面,傳來馬達的轟鳴聲,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