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我在：看世界，看自己。
文/ 淡千尋
我們都有名字，有的名片上還印著密密麻麻的頭銜，我們希望透過這些名稱讓更多人認識自己。我們還在生活中扮演不同的角色，我們是某人的父母，某人的兒女，某人的朋友等等。
是的，看起來我們都是獨一無二的自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有了這些標籤，你還會是誰？別人應該如何認識你？
這是一個值得深入思考的問題。今天，就和大家一起分享安部公房的短篇小說《S。卡爾馬氏的犯罪》。
01 “日本卡夫卡”安部公房
安部公房（1924-1993）被譽為“日本卡夫卡”，是前衛文學與超現實主義的代表作家。他的作品在藝術形式和思想內涵上都與傳統意義上的日本文學有很大的不同。安部公房出生於日本東京，卻在中國瀋陽度過了童年和少年時期，他對原野和沙漠情有獨鍾，因而筆下也帶著冷峻、荒涼的氣息。
安部公房的小說創作無疑是受到卡夫卡的影響的，他很少使用修飾語，對夢境、象徵、隱喻的使用風格與卡夫卡有很多的相似之處。
在安部的小說世界裡，人和物之間的轉換，現實與虛構之間的過度都是渾然一體的，他所使用的“變形”的創作手法也經常讓讀者聯想到卡夫卡。
雖然二人有著相似的創作風格，但在一些具體的文學作品中，安部相對顯得更加積極樂觀，他在察覺到現實的荒誕之後，更認識到要正視並超越這個“荒誕”，勇敢地追求真實的存在。
02 “名字”取代了“人”
《S。卡爾馬氏的犯罪》是安部公房的早期前衛代表作，獲得第二十五屆芥川文學獎。
故事講的是名叫卡爾馬的主人公，一天早晨醒來，他忘記了自己的姓名。到公司後他發現自己的名片取代了他的位置，並因為失去名字而胸中虛空產生了負壓，把雜誌封面上的沙丘和動物園的駱駝吸入胸中，因此陷入一場荒唐的審判，最後他在孤獨和疲憊中變成了一堵牆。
在這個短篇小說中，安部就採用了極具風格的“變形”創作手法。如果我們用傳統小說的閱讀習慣來讀這個作品，難免會有點難以理解。那些荒誕不經的想象，離奇曲折的情節，具有深刻內涵的意象，正是這部作品的精彩之處。
在《S。卡爾馬氏的犯罪》中，安部選擇“名字”對人的控制來揭示這個充滿荒誕和異化的人生真相。主人公被名片奪去了名字，不僅失去了工作，生活中還無法購物，無法看病，甚至喪失了被裁決、被愛的權利。他原來熟悉的一切，包括衣服、鞋子、領帶一起反對他，親人也變得陌生，主人公如同喪家之犬，遭到各種圍追堵截，被逼入絕境。
這件荒誕的事件好像是作者創作出來的，但仔細想想，我們的生活中是否也會如此？如果我們失去了一些標籤，比如你不再是公司裡重要部門的職員，你不再擁有名校畢業的學歷學位，你沒有了一身光鮮的名牌衣著，你還會是誰？
小說裡的“名字”其實就是我們現實生活裡的身份、地位、名譽、權利，這些符號取代了活生生的人，社會所認可的只是那些冷冰冰的符號，人變成這些名頭的附庸產品，人已經被物化了，而人也為其“名”所累。
這就是我們大部分人在現實生活中所遭遇的。小說用了一種誇張的創作手法讓我們警醒，當我們的“名字”背叛了我們，我們又該如何？
03 “牆”的意象
安部的小說中使用意象，也是最突出的風格之一。在《S。卡爾馬氏的犯罪》中，主人公最後孤身一人，空虛的胸口開始不斷地長出牆，牆越長越大，佔據了他整個身軀，他已經不再是人的形態，他成了曠野中悄無聲息、無休止生長的一堵牆。
“牆”這個意象就有隔閡的意思，一種外部世界與內心自我的隔閡、疏離。當人們面臨壓力，甚至失去了現實社會中作為人的證明，也就切斷了與外部世界的聯絡。小說以這樣一種自我的封閉作為結尾，既是一種內心孤獨的體現，也是一種自我認同的困境。
阿爾弗雷德。格羅塞在《身份認同的困境》中提出：“個體身份不是任由外界標記來界定的，我的身份是我屬性的總和。”
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份建構，都和我們的自我觀念有關，就是所謂的個人“身份認同”。這個認同就是要建構起個人在社會中的位置，建構起“我們”在一系列事物的秩序中的地位。
如果一個人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是他自我創造的，那麼這個人就是自主的。自主的人才能有能力控制、創造自己的生活。而一個人只有不斷地塑造他的生活能力，才能創造更多“生活”的意義，才能突破自己心裡立起的那道“牆”。
結語
小說閱讀的精妙之處，不是給你一個解決困難的方案，也不是給你一個生活的範本，優秀的小說給予我們更多的是一種體驗。安部公房以敏銳的觀察力發現了繁榮安寧的社會表象下，人的內心以及外部世界的種種混亂。現代人內心的不安、恐懼、焦慮等等感受，我們都能透過閱讀感同身受。同時也讓我們更加靜下心來思考：人和人的關係，人和世界的關係，也進一步思考，“我是誰”，“我能是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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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一起看世界，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