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休鼓盆成大道

周朝末年,有一位大賢,姓莊,名周,字子休,是宋國蒙邑人,曾經在周朝做過漆園吏,拜了一個大聖人為師,學習清淨無為的道家思想。這個人就是道教的祖師爺,姓李,名耳,字伯陽。伯陽生下來就是一頭白髮,人們都叫他為老子。莊生有白天睡覺的習慣,有一次,忽然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翩翩蝴蝶,在園林裡花草叢中飛來飛去,欣然自得,愜意無比。醒來的時候,還覺得自己的臂膀像是蝴蝶的兩扇翅膀,在繼續不停地飛呀飛。這幅畫面在莊生的腦海裡是多麼的活潑生動,多麼的形象逼真,這讓他非常奇怪,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且,這個夢境不時出現。

莊周悟道的心思異常堅定,老子便把《道德經》五千字的秘訣,傾囊相授。學成後,放棄了漆園吏的前程,辭別老子,周遊列國,四處訪道。

莊生雖然推崇清淨無為的思想,原本也沒有斷絕夫婦關係,先後結過三次婚。第一任妻子,生病夭亡;第二任妻子,犯了過錯被趕出去;第三任妻子,姓田,是田齊家族的女子。莊生到齊國遊歷,田宗非常看重他的人品,便把女兒許配給了他。那田氏,比先前的兩任妻子,更加美貌,面板白得像冰雪,如仙女一般,風姿綽約。莊生不是貪圖美色的人,卻也十分愛她,夫妻兩個真是如魚似水,恩愛無比。

楚威王聽說莊生賢德,派遣使者拿了兩千兩黃金,一千匹色彩斑斕的織錦,用四匹馬拉的可以坐乘的小車,並且要把宰相一職委任給他。莊生感嘆道:“那祭祀用的純色牛,身上披著刺繡,嘴裡吃著芻豆,看到農田裡的耕牛在辛苦地勞作,就炫耀自己的光榮。等到它被送進太廟,看見刀和案板就擺在眼前,這時,想要去做那頭耕牛,卻已經不可能了。”就推辭掉楚王的禮物,也沒有接受任命,帶著妻子回到了宋國,在曹州南華山隱居了起來。

一天,莊生外出遊玩,來到山下,只見遍地都是亂墳,不免感嘆,道:“年老的和年少的沒有什麼區別,聰明的和愚蠢的歸宿也完全相同啊。人死後,就變成了墳墓裡的一堆枯骨;可墳墓裡的枯骨,難道還能再變回活人嗎?”很是嘆息了一會兒。

再往前行走了幾步,忽然發現有一座新墳,墳土還沒有幹。有一位年輕的女人,渾身穿著白色的喪服,坐在墳墓旁邊,手中舉著一把齊地的紈扇,正朝著墳墓使勁兒地扇個不停。莊生感到很奇怪,就問她:“娘子,墳裡面葬的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拿著扇子扇這墳墓上面的泥土呢?一定是有什麼緣故吧。” 那女人並不起身,一邊繼續揮扇,一邊答話。

那婦人道:“墳裡面的人是我的丈夫,剛剛不幸去世,葬在裡面。生前和我特別相愛,死了也不能丟下,留下遺言,讓我如果要改嫁,就要等到喪事辦完後,墳上的泥土都幹了,才能改嫁。我想,剛修築的墳土,怎麼可能馬上就幹,因此拿了扇子扇。”

莊生笑了起來,想道:“這女人好性急!虧她還說什麼生前相愛。如果是不相愛的,還要怎麼做!”就問她:“娘子,要這新土乾燥非常易。因為你沒有力氣,我願意替你代勞。”

那女人才肯站了起來,深深地行了一個禮:“多謝了!”雙手把扇子遞給莊生。

莊生行起道法,舉手照著墳頂連扇幾扇,水氣都沒了,那墳土一下子就幹了。

女人笑容可掬,謝道:“有勞了有勞了。”拔下一根銀釵,連同那把紈扇,要一起送給莊生,作為答謝。莊生推掉那銀釵,接受了紈扇,女人欣然離開。

莊子心裡憤憤不平,回到家中,在草堂上坐著,看了紈扇,口中嘆了四句:“不是冤家不聚頭,冤家相聚幾時休?早知死後無情義,索把生前恩愛勾。”

田氏在丈夫身後聽到莊生的感嘆,就走上前來,問他遇到了什麼事。那莊生是明白事理的人,夫妻之間也稱作先生。田氏道:“先生為了什麼事感嘆?這把扇子是從哪裡得到的?”

莊生就把女人扇墳,要土幹改嫁的話複述了一遍。“這把扇子就是扇墳土的。因為我幫了她,就送給了我。”

田氏聽完,忽然變了臉色,非常生氣,對著空中大罵那個女人千不賢、萬不賢,對莊生道:“如此薄情的女人,真是世間少有!”

莊生又道出四句:“生前個個說恩深,死後人人慾扇墳。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田氏聽了老公這幾句,非常生氣,不顧體面,向莊生臉上猛地吐了一口痰,說道:“雖然都是人,但是聰明的和愚蠢的不同。你為什麼輕易講出這樣的話,把天下的女人都看成一樣的人?因為一個女人這樣,就把所有的好女人都看作這樣,又不肯道歉,你也不怕犯錯!”

莊生道:“不要放空炮,假如發生不幸,我死後,你這般如花似玉的年紀,難道能熬得過三年五載?”

田氏道:“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哪裡看到有好人家的女子喝兩家的茶,睡兩家的床?如果不幸輪到我的頭上,這樣沒廉恥的事情,莫說三年五載,就是一輩子也不行,夢裡也還有三分的志氣!”

莊生道:“難說!難說!”

田氏一聽,更生氣了,就破口大罵,道:“有志氣的女人勝過男子。像你這般沒仁沒義的,死了一個,又討一個,趕出去了一個,又納一個,只認為別人也是跟你一般見識。我們女人,一鞍一馬,倒是站得穩腳跟的,怎麼肯讓別人說閒話,惹後人恥笑!你如今又不死,竟然如此冤枉好人!” 就從莊生手中奪過紈扇,撕得粉碎。

莊生道:“不必生氣,只希望你真能這樣爭氣就好了!” 自此無話。

過了幾天,莊生突然得病,一天天沉重起來。田氏坐在床頭,哭哭啼啼。莊生道:“我病情已經這樣了,和你永別只是遲早的事情。可惜前天那把紈扇被你撕碎了,如果留著,也好給你扇墳!”

田氏道:“先生不要多心!我讀過書,懂禮節,從一而終,對天發誓,對你沒有二心。先生如果還不肯相信我,我願意死在先生的前頭,來表明我的心意。”

莊生道:“你能講出這些話,足見你的節操,我莊某死也瞑目了。” 說完,就斷氣了。

田氏趴在丈夫屍體上大聲痛哭。少不了央求鄰居們幫忙製備壽衣棺材,入殮出殯。田氏穿了一身白色喪服,真是白天憂愁,夜裡痛哭。每每想起和丈夫生前的恩愛,如痴如醉,覺也睡不著,飯也吃不下。

住在南華山附近的農戶,也有一些人知道莊生是一個逃避名聲的隱士,紛紛前來弔喪,但是到底不比城市熱鬧。

到了頭七那一天,有一個德才出眾的少年,臉蛋白淨,嘴唇紅潤,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衣著華麗,穿著紫色繡花衣服,戴著黑色禮帽,腳著紅色鞋子,帶著一個老僕人,說是楚國王孫,先前曾經與莊子休先生有一個約定,想要拜在門下做弟子,今天特地前來拜訪。見莊生已經死了,嘴裡不停地說:“可惜!可惜!”慌忙脫下身上的衣服,叫老僕從行囊中取出素服穿了,向靈前拜了四拜,說:“莊先生,弟子無緣,生前竟然不能和你見上一面,好好陪侍奉教。願意為先生守一百天喪,以盡私淑弟子的一點心意。” 說完,又拜了四拜,落淚起身,便請田氏相見。

第一次,田氏推辭不肯。王孫道:“依照古時的禮節,世代交好的朋友,都不避諱對方妻妾,何況我和莊先生還約定要結為師生。” 田氏只得走出孝堂,和楚王孫見面,寒暄了一番。

田氏一見楚王孫人才標緻,就動了喜歡愛戀的心思,只遺憾沒有什麼理由讓兩個人接近。楚王孫道:“先生雖然已經去世,但我對他的思念仰慕之情卻難以忘懷,想要暫時借住在這兒一百天,一來為先師守喪,二來先師如果有什麼遺留下來的著作,我也正好趁這個機會求借一看,以領受先師留下的教誨。”

田氏回答道:“既然兩家世代交好,就是長久住下來又有什麼妨礙!” 當下準備飯菜款待。

吃完飯,田氏將莊子著述的《南華真經》及《老子道德》五千言,和盤托出,獻給王孫,王孫深表感謝。

草堂中間被靈位佔了,楚王孫就在草堂左邊的房間裡安頓了下來。田氏每天藉口哭靈,前來左邊房間和王孫攀話。兩個人一天天地親密起來,眉來眼去,感情控制不住,楚王孫只有五分,那田氏倒有十分。讓人高興的是深山偏遠,就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也沒人往外傳;遺憾的是老公剛去世不久,況且是女求男,實在難以開口。

又熬了幾天,大概有半個月了,那婆娘心猿意馬,按捺不住,悄悄地叫來老僕,拿美酒犒賞,用好話安慰。不慌不忙地問:“你家主人結過婚沒?” 老僕回答道:“沒有結婚。” 婆娘又問道:“你家主人要選一個什麼樣的人才肯結婚呢?”老僕帶著醉意道:“我家王孫曾有話,如果能找到像娘子那般風韻的女子,他就心滿意足了。”婆娘道:“真有這話?該不是說謊騙我吧?”老僕道:“老漢一把年紀了,怎麼會說謊?”婆娘道:“我求你老人家做媒說合,如果王孫不嫌棄,我情願服侍他。” 老僕道:“我家主人也曾對我說,一段好姻緣,只礙在老師弟子這四個字上,恐怕惹人議論。” 婆娘道:“你主人與先夫原是生前一句空約,並沒有正式拜師受教,還不能算是老師弟子。再說,住在這荒僻的山上,很少有鄰居,有誰會議論?老人家一定要幫我委婉巧妙地把這件事促成,到時一定請你喝一杯喜酒。” 老僕答應了。臨走時,婆娘又喊回來囑咐道:“今天如果說通了,不論時間早晚,都來回復我一聲,我在這裡專門等你。”

老僕離開後,婆娘懸著一顆心,一直在期待著,朝孝堂那邊張望了好幾十回,恨不得用一條細繩,綁了那俏後生的腳,拉他進來,兩人摟抱到一起。

快到黃昏,那婆娘實在等得不耐煩,摸黑走進孝堂,細聽左邊房間裡的呼吸聲。忽然靈座上發出響聲,婆娘嚇了一跳,只以為是亡魂出來,急忙回到房間,取來燈火照亮,原來是老僕喝醉了,直挺挺地睡在擺放著靈座的桌子上。

婆娘不敢生氣斥責他,又不敢喊醒他,只得回房,挨更挨點,又過了一夜。

第二天,看見老僕走來走去,並不過來回復。婆娘心裡發癢,再喊他進房,問那件事。

老僕道:“不行!不行!”

婆娘道:“為什麼不行?莫非不曾將昨夜這些話分說解釋明白?”

老僕道:“我都說過了。我家王孫也說得有理,他道:‘娘子的容貌,自不必說。沒有拜師徒,也可以不論。但有三件事不妥,不好回覆娘子。’”

婆娘道:“哪三件事?”

老僕道:“我家王孫道:‘堂中現在擺著一個兇器,我卻與她行吉禮成親,心裡面怎麼忍受得了,而且這吃相太難看。二來莊先生和娘子是恩愛夫妻,況且他是一個有道德的名賢,我的才學不及他萬分之一,恐怕被娘子瞧不起。三來我家行李還在後邊沒到,空手來到這裡,聘禮宴席的花費,也沒有一個籌措的地方。因為這三點,所以不行。’”

婆娘道:“這三件都不必考慮。兇器又沒有生根,屋後面還有一間破空房,叫幾個莊客抬出去就是,這是一件了。第二件,我先夫哪裡就是一個有道德的名賢?當初不能齊家,致使發生趕出妻子的事,人們都說他缺德。楚威王仰慕他的虛名,用重禮聘任他做宰相,他自己知道才學能力不夠,逃跑到這裡。上個月一個人在山下行走,遇見一個寡婦,用扇子扇墳,要等墳土乾燥了才能嫁人。我丈夫就調戲她,奪了紈扇,替她扇土,最後把那把紈扇帶回了家,是我給撕碎了。在臨死前幾天,還和他慪了一場氣,又有什麼恩愛可言!你家主人青年好學,前途不可估量。何況他還貴為王孫,我也是田宗的女兒,門第正好相當。現在來到這裡,兩人的姻緣,正合乎天意。第三件,聘禮宴席的費用,我做主,誰能要得了聘禮?宴席也是小事,我還積存了私房二十兩白銀,全都送給你主人,讓他去做一套新衣服。你馬上再去說合說合,如果成了,今天晚上便是結婚吉日,就要成親。”

老僕收了二十兩銀子,回覆楚王孫,楚王孫只得順從。老僕回覆了婆娘。

那婆娘當時歡天喜地,連忙把孝服脫了下來,重勾粉面,再點朱唇,穿了一套嶄新的鮮豔衣服,叫蒼頭請來附近的農戶,把莊生的棺材抬到後面的破屋子裡,打掃乾淨草堂,準備辦結婚宴席。有詩為證:俊俏孤孀別樣嬌,王孫有意更相挑。一鞍一馬誰人語?今夜思將快婿招。

這天晚上,那婆娘收拾好婚房,把草堂內擺得燈燭輝煌,楚王孫穿戴著達官貴人的官服和帽子,田氏也穿著一身華麗的衣裳,雙雙站在花燭下,一對男女,秀美無比,妙不可言。互相拜禮完畢,千恩萬愛地攜手進了洞房,吃了合歡酒。正要上床解衣就寢,忽然楚王孫雙眉緊皺,寸步難移,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雙手撫摩著胸口,直喊著心口兒疼痛難忍。田氏心痛王孫,剛剛結婚也顧不得害羞,走近前去,使勁抱住公子,替他撫摩,問病因。王孫太痛了,說不出來話,口吐唾沫,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死去。

見老僕慌成一團,田氏道:“王孫平時曾經有過這種病症嗎?”老僕代言:“這個病平時也經常犯。有時一兩年發作一次,無藥可治,只有一種東西,用了它立馬見效。” 田氏急問:“是什麼東西?”老僕道:“太醫傳給我們一個妙方,一定要得到活人的腦髓,用熱酒吞服,立馬止痛。平時這病一發作,老殿下向楚王報告,就調撥一名死囚過來,把他捆起來殺掉,再取出他的腦髓。現在山裡面怎麼可能得到這種東西?公子這回應該是沒命了!”

田氏道:“活人的腦髓,一定得不到,只是不知道死人的能不能用得上?”

老僕道:“太醫說,凡是死去沒有滿七七四十九天的人,他的腦髓還沒有枯乾,也可以取出來用。”

田氏道:“我老公才死去二十幾天,為什麼不砍開棺材取出他的腦髓呢?”

老僕道:“只怕娘子不肯。”

田氏道:“我和王孫已經結為夫婦,女人以身侍奉丈夫,自己的身子尚且不可惜,一具將要腐朽的屍骨又有什麼呢?”

於是,就叫老僕伏侍王孫,自己找來了一把砍柴板斧,右手拿斧,左手提燈,趕去後邊那間破屋子裡,將燈放在棺木蓋子上,看準棺材裡丈夫頭部的位置,雙手舉斧,用力劈了下去。女人家氣力小,如何劈得開棺材?有一個原因,莊周是參透人生﹑不受世事牽累的人,不肯厚斂自己,棺材只是用了三寸薄桐木板做的,一斧頭就劈去了一塊木頭,再一斧頭下去,棺木蓋子就裂開了。只見莊生在棺材裡面嘆了一口氣,自己推開了棺材蓋子,挺直身,坐了起來。

田氏雖然心狠,終究是女人,見此情景,早已是嚇得腿軟手麻,心頭亂跳,不知不覺不把斧頭掉落在地。

莊生叫:“娘子扶我起來。” 那婆娘不得已,只得扶莊生出了棺材。

莊生提著燈,婆娘隨後一起進了房間。婆娘心裡知道有楚王孫主僕二人在房間裡,嚇得捏了兩把汗,走一步,後退兩步。等到來到房中一看,只見房間裡的鋪設依然燦爛,可是那主僕二人,竟空無一人。

婆娘心下雖然暗暗驚疑,卻也放了心,用假話來抵賴掩飾,向莊生道:“從你死後,我日夜思念。剛才聽見棺材裡有動靜,想到古時候有很多還魂的事,特別希望你能復活,就用斧頭劈開了棺材。謝天謝地,你竟然真的復活了!我的運氣實在是好啊!”

莊生道:“多謝娘子的深情厚意,我只是有一點不明白,娘子守孝時間不長,怎麼穿著錦襖繡裙呢?”

婆娘又解釋道:“開棺見喜,我不敢用喪服冒犯,暫且穿上錦繡衣服,好求得吉兆頭。”

莊生道:“算了!還有一點,棺材為什麼不擺放在正房,卻撇在一間破屋子裡面,難道也是吉兆?”婆娘無言可答。

莊生又看見桌子上擺滿了酒菜,也不問緣由,叫妻子暖酒來喝。莊生放開大量,滿滿地喝了幾大杯。那婆娘不識時務,還指望和老公溫存親暱,重新再做夫妻,緊挨著酒壺,裝瘋賣傻撒起嬌來,甜言美語,要哄莊生一起上床同寢。莊生喝了一個大醉,要了紙筆寫出四句:“從前了卻冤家債,你愛之時我不愛。若重與你做夫妻,怕你巨斧劈開天靈蓋。”

那婆娘看了這四句詩,滿臉羞慚,啞口無言。莊生又寫出四句:“夫妻百夜有何恩?見了新人忘舊人。甫得蓋棺遭斧劈,如何等待扇幹墳!”

莊生又道:“我現在就讓你看兩個人。” 莊生用手往外面一指,婆娘回頭一看,只見楚王孫和老僕踱了進來,婆娘吃了一驚,轉身不見了莊生;再回頭時,連楚王孫主僕都不見了。哪裡有什麼楚王孫、老僕,這都是莊生的分身隱形的道法。

那婆娘精神恍惚,感覺沒臉,解開腰間繡帶,懸樑自縊。嗚呼哀哉!這倒是真死了。

莊生看到妻子田氏已死,解開帶子放了下來,就用劈破了的棺材盛放了她,把瓦盆當作樂器,敲打成韻,靠在棺材上寫下了一首歌。歌詞是這樣的:“大塊無心兮,生我與伊。我非伊夫兮,伊非我妻。偶然邂逅兮,一室同居。大限既終兮,有合有離。人之無良兮,生死情移。真情既見兮,不死何為!伊生兮揀擇去取,伊死兮還返空虛。伊吊我兮,贈我以巨斧;我吊伊兮,慰伊以歌詞。斧聲起兮我復活,歌聲發兮伊可知!噫嘻,敲碎瓦盆不再鼓,伊是何人我是誰?”

莊生唱完,又吟詩四句:“你死我必埋,我死你必嫁。我若真個死,一場大笑話!”

莊生大笑一聲,將瓦盆打碎,取了火把從草堂放起,房屋全燒了,連棺材一起變成了灰燼。只有《道德經》、《南華經》沒有燒燬,被山裡面一個人揀了去,流傳至今。

莊生遨遊四方,終身不娶。有人說他在函谷關遇見了老子,跟隨老子一起離開了,已經修得大道成仙了。

莊子休鼓盆成大道

莊子休鼓盆成大道

莊子休鼓盆成大道

TAG: 莊生婆娘田氏王孫老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