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濤:中秋步月,推開夜夜相照的窗潭,清風弄水,月色如銀| | 影片

望月兩章

文丨倪濤

中秋步月

八月,推開夜夜相照的窗欞,清風弄水,月色如銀。陰翳的樹木越發爽朗,紛紛落下斑駁的疏影,給這條林蔭道增添了些許靜謐安祥。晴空萬里,雲無留跡,此刻的天空宛如一座大舞臺,群星閃避,今夜的主角是那一輪圓月。

於是,我陪著孤獨出來散步,對影也成了三人。想看看當年李白邀過的明月,東坡望過的嬋娟。也許愛月亮的人,都是孤獨的人;或者說孤獨的人,才會喜歡月亮。但中秋的月亮卻並不孤獨,因為人間萬姓都在仰頭看。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這個浪漫的問題,大概永遠也沒人能夠說清,但卻把月與人結合在了一起。無論是月明千里照平沙,月隨人千里;還是缺月掛疏桐,入戶尋幽人;照見的都是人間冷暖,世態炎涼。

人生失意時,舉頭望月,看到的或許只是蒼茫大地上自己細長的身影,和早已落滿全身的寂寥。欲乘風歸去,玉宇瓊樓,高處不勝寒,這是蘇子望月的無奈與愁苦。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這同樣是蘇子對月的領悟。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還是他借月寄託的衷情。

月下獨酌李白,與叢中花和花中酒相伴,花前月下,對酒當歌,不怕知己難尋,仕途坎坷;邀明月共飲,與影同歡,一曲高歌唱古今。愁又何妨?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老又何懼?青絲白髮,明鏡高堂,雖如黃河之水難復返,怎比我材天生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或許,明月最懂人情,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人生就如月亮,長年奔波勞苦,也都在圍繞某個中心旋轉,時遠時近,卻都不曾脫離人生的軌道。而心中所願,就如月影,千山同一月,時圓時缺,時喜時悲,即無常又有常。而禪宗將人生的至高境界也與月聯絡了起來,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

一池秋水旁,我坐了下來,風露娟娟,出神地望著清夜無塵的天空。年到中秋月到半,正是萬物輪迴中最美好的時節,經歷春之萌發,夏之繁盛,才到了秋之收穫的季節。儘管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但也應不辜負今夜的這輪圓月。萬事到頭都是夢,明日黃花蝶也愁,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何不乘著此時,褰衣步月踏花影,做個閒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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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山月

西當太白,橫絕峨眉,李太白的詩句又讓我多了一個心嚮往之的地方。

正值暑假,八月伏天,雖說今夏多雨,氣溫不高,但陰雨間歇的悶熱卻異常難耐。往年這個時候,紅日當空,天高雲淡,濃蔭遍地,人們汗流浹背,四處尋地方消暑降溫。而今年彷彿置身於江南梅雨季節了,不見小橋流水,只覺陰雨綿綿。芳草萋萋,綠陰庭院,白日濃煙暗雨,夜晚窗外潺潺,甚是惱人。

幸好東君有意,知我欲太白山行,吹斷連日積雨,晴雲絮帽,初日銅鉦。沿著108省道,我和妻出城一路向西,途徑扶風法門,首站便來到了眉縣河堤路的千畝荷塘公園。

微風起,步入荷塘,清芬蘊藉,陣陣綠光,不禁讓人怦然心動。好美的一片荷塘,紅日白花,荷葉田田,綠裙連連。踏著曲曲彎彎的鋪木道,遊客們興致勃勃地觀賞著荷花動人的姿態,紛紛拿出手機,相機,捕捉著美好記憶的照片;談論著,歡笑著,時兒有調皮小孩戲耍,追逐著;偶爾飛來蝴蝶停留在菏花上,菏葉上,也有幾隻蜻蜓掠過。在這個花海綠意的世界裡,近聽清風流水,萬柳千荷百花漣漪,與水相伴,與綠色相擁總讓人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傍晚時分,終於來到了太白山腳下的龍鳳廣場。這次不為登山,只為一睹太白之眼的丰姿,而太白之眼,實為音樂噴泉表演。距表演時間尚早,只看到一個巨大圓環置於水面之上,據導遊說,噴泉運用現代科技,融入了聲、光、電、水、火等舞美特效,會隨著音樂節奏變化出的不同的形式與花樣,試圖展示太白山的文化歷史和壯麗景色,表演很是震撼。

華燈初上,我們也加入了等待的行列,也不知從何而來的人群紛紛湧了進來,有買票進場坐上貴賓席的,也有坐上橋頭欄杆感覺良好的,而更多的是站立橋頭準備看風景的人們。“雨衣、雨衣,十元一件,待會就買不著了”,聽到賣雨衣的吆喝聲,不禁抬頭望了一眼夏夜的晴空,卻看見已有不少人買了雨衣,也看到橋頭欄杆上坐著的紅男綠女,不知何時都已身著白色雨衣,等待和風細雨的來臨了。我看了一眼妻子,見她輕微搖頭,也甚合我意,於是就不買之意已決,誰怕它一蓑煙雨任平生呢!

突然橋頭路燈閃亮,音樂響起,頓時人聲嘈雜,人群湧動,我和妻被擠到了燈火闌珊處,聽人笑語。“真美呀”,妻子一聲驚呼,我急忙抬頭,原來一輪山月正出於東山之上。我已然目瞪口呆,眼睛在一剎那間溼潤了。有生一來,還未見過如此動人心絃的月亮。山色空濛,山高月小,月在山之顛,彷彿被“供奉”著,皎月初斜,玲瓏如玉,綽約天真,四周有光暈環繞,照著棉絮般的白雲,香菸繚繞。月光從峰頭洩落,灑下朦朧的亮色,宛若少女的薄紗。月下的太白山顯得太低了,我真想一鼓作氣爬上去,一覽眾山小。我已忘記了身在何處,身邊的睜開的太白之眼彷彿也早已睡去,恍惚間馮虛御風,遺世獨立,步入了武林桃源。眼裡只有了明月和高山,耳裡卻什麼聲響也聽不見了,心裡靜到了極處。

霎時一陣小風疏雨,點點滴滴,落在了我的身上,滿衣清淚,讓我從夢中乍醒。原來噴泉演到高潮處,水柱擎天,隨風跌落滿橋煙雨。一時暖風晴雨,那些備有雨衣的人,都躲在雨衣下安之若素,而我和妻子就成了沒傘的孩子,必須努力奔跑到橋邊了。到了橋邊,看噴泉的人成了我們的風景,太白山月也已開始裝飾我的夢。

回來的路上,朗月清風,我不時回頭,發現那輪山月正跟著我們的車子跑,我坦然欣喜,這幾日的苦惱也已煙消雲散。但我又想,那月肯定還在山頂上!任陰晴圓缺,悲歡離合,人生代代,誰也帶不走她。明朝就算雨疏風驟,梧桐跌落,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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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濤

80後,乾縣人。陝西省青年文學協會會員,陝西省散文學會會員,咸陽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於《延河》《陝西農村報》《陝西工人報》《教師報》《農業科技報》等報刊。2020年獲第三屆陝西省“青年文學之星”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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