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皇帝”田英章:練字只能學我!蘇士澍:書協永不歡迎田楷

“田楷”,是當代中國最時髦、最流行的書風。所謂“田楷”,依我理解,主要指稱的是小田英章先生的法式。

“書法皇帝”田英章:練字只能學我!蘇士澍:書協永不歡迎田楷

田英章先生,1950年生人,天津籍,中書協會員

至於“大田”蘊章先生,儘管好臧否人物,放言無忌,可極少高自標榜,少了很多功利色彩,書風更近正統師古路數,成就也顯然更勝一籌,無論思想狀態,還是書學宗旨,都不免同門異戶,理當分而論之。

何況,田蘊章主要在大學裡從事書法研究與教學,更近學者一路;而田英章呢,主業則是搞培訓兼出版字帖,號稱中國書法圈最具經商頭腦,也是最成功的商人。二人雖為兄弟,也師出同門,可論為人、論用心,實已本同末離,也不好完全混為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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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田昆仲

田蘊章時常掛在嘴邊的話是,“我從不準學生寫我的楷書,田英章卻決然相反,只教人亦步亦趨學他自己,不能取法乎上於古人,稍有違背,就逐出師門”,姿態很是謙退,對弟弟也有不認同處。

開篇明義,直言不諱,既談小田大師,我先撂句徹底開罪人的大實話:“田楷”不僅難說成功,甚至究其根子,連審美系統都有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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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的田英章一家

可以說,田英章憑他筆下功夫,不要說是否可自立門戶、開宗立派稱“田楷”了,就傳統書學理念而論,他是否夠格稱“書法家”,都是一個問題。儘管論書法普及工作,他的功績也是有目共睹的,一舉開創所謂的“書法帝國”,人稱“書壇皇帝”。

道理很顯豁,練習書法,酌水而當知其源,案法式可驗得失,臨摹或仿寫,的確是起初的必經之路,可任何有志於更上一層者,亦或有心登堂入室成為“書法家”者,都不可能也不該以邯鄲學步為最終目標。更何況所謂“田楷”,名曰學歐,實際早已掉魂失真,說是“田醜”也不太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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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學書法,摹得一紙顏體,臨得一手歐楷,極力模仿,描盡逼真之狀,也許也算俗稱的“好字”。可是,書法作為一宗藝術,論其核心,不是呆板地如法炮製,不是機械地教狗訓猴,總是要有所創造的,總是要寫出自我性情的。書者只有寫出了自身風格,獨出心裁,別開生面,才足成“家”,才有力量,不託飛馳之勢,不靠商業包裝,流傳久遠,戰勝時光。

現如今,“田楷”佔據了書法教育的半邊天,儼然業界流量明星。可就上述理由而言,二田尤其是田英章先生,儘管打造瞭如此龐大的產業,卻依然很難說是合格的書家,更別說徒子徒孫吹噓的“學歐甲天下,千古第一人”的一代書壇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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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士澍:“書法要取法乎上要學歐顏柳趙,不要學田某”

這些年,田楷在大眾市場上唯我獨尊,在中書協同行那裡卻眾矢之的,連一向溫吞的現任掌門人蘇士澍,都隱約其辭暗示學田是誤入歧途,理由也在這裡。

練書法不是搞影印,書法家更非打字員。書法凡稱家者,勢必有其專擅、摭以兼通,且務須做到形神兼具、推陳致新,這理當是常識。

田英章先生屢屢說,門下弟子們,不僅要學好他的字,更要緊的是要領會他的精神。而在我看來,所謂“田楷精神”,恰恰是田楷最大的問題所在:“田楷精神”,說穿了,就是一種極端教條化的“書奴精神”。這種精神病症,再分而論之,又具體表現在兩點,且環環相扣,迴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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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精神趣味上,學養不足,故步自封,只管寫字,只認田氏,只宗楷書,似乎這世界上除了歐陽詢田英章,都不是書法家,書法門類除了楷體都是“醜書”。這些人,沿襲受學的書法脈絡過窄,以學養書、轉益多師、取徑多體、師古創新的傳統,被他們摧毀殆盡,形成“田教”的自閉環。

所以呢,田門培訓出來的孝子賢孫,論數都有幾十萬,可不管李四張三,幾乎所有人的字都如出一手,好似一個模子蓋來,這樣的培訓委實就是“影印機”呀!由此還帶來一個惡果,就是田楷門徒往往精神世界與見識都狹窄的可怕,聽其言論,宛如掉在井裡的青蛙,讓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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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師”自居,遍地開設培訓班,收費昂貴,書法產業化

其二,具體實踐中,取法沒有乎上而乎田,門生門奴化,視性靈如臨大敵,排斥多師,自我神化,是枯本竭源,是將入魔道矣。創造力已經自廢武功,學歐又不一定得正法,形成了美術字與印刷體似的東西,充斥形式感與腐匠氣,板滯挺屍,千篇一律,如木雞,如死灰,個性和生機全無。這等字,表媚在形,刻俗入骨,是“涉乎標榜,未厭群流,或失精嚴,轉疵竽濫”。結果是人俗字也俗。

因此,有人調侃,假如搞一個“田楷書展”,全場作品不題款不簽名的話,估計所有人進去看了都將傻眼,因為琳琅滿目都如一個人手裡出來的。古來都未有這般學,也沒如此教的。這種斬斷精神特質的書風,愈深入下去就愈是個死局,心靈一旦關門,定迷途難返,斷送慧命。田楷門徒遍天下,可至今沒一個能入“國展”,本身就已是警示——唯一有點淵源的範琛,是入了第十一屆國展,可人家後期為了擺脫田楷整整矯正了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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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書家範琛,1976年出生,湖南長沙人,中書協會員

任何書風,都當有“人的自覺”作底子。平實地講,田楷這種法式,對於剛起步的初學者來說,也許的確不失為入門良徑,快捷速效還能美觀,可寫到了一定階段後,倘還裹足不前止此,可以明確放言,這是一條自絕於進路的邪道。

正如一位圈內人指出的,一個書法家,出多少本字帖,並不代表他地位有多高、功績有多大、教育普及有多廣,只說明他可能賺的錢極多,僅此而已。比如,田英章先生自封“書法教育家”,可他教出過幾個真正的好學生?荊霄鵬、祝金廷、夏梁、李淼?這其中除了以硬筆有點名氣的荊霄鵬外,其他人有何成績跟地位?反倒是二田動輒攻擊為“醜書典型”的王冬齡,門下弟子周鴻圖、王佳寧、翁志飛等等,早就是公認的新一代書壇菁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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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冬齡女弟子王佳寧,中國書協會員

既相執證,理合辨明,是則是,非則非,無需掩飾,無需客氣。我就常說,是我們這代人書學的渙散、學養的欠缺、美感的失落,才會讓此等書風“澤被”四海八荒,橫行於通都僻壤。

公允地講,“田楷”書風、教法確有問題,可“田楷”也並非一無是處。不可否認,田英章臨習歐楷的功底,可算是深的,只是細究起來,毛病大於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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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因太撈錢引起眾多爭議

他終生服勤於歐楷,與歐為奴,數十年磨一劍,形式層面的功夫,不能不說有過人之處。其字,點畫結構、篇章布白,都能見內力。“三角一肚”的點、“跪筆彈鋒”的豎勾等等,一招一式、一筆一劃,都如模子刻就,工整流利,紋絲不亂,形式上極其規範美觀。不諳書法者亦或學識有欠的朋友,是一瞧就會歡喜讚歎的。

可在太多專業書家眼中,田楷委實連歐體都算不上,無非是晚清王維賢“新歐體”與當代“館閣體”怪胎的變異,學歐又蔑棄古法,漂亮實僅是聚墨,線條僵硬,筆畫枯槁,甜俗媚巧,缺神乏骨,找不到節奏感,丟失了生命氣,是典型的複製品、美術字、印刷體。

例:歐陽詢九成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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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田英章筆下的九成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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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楷的竅門,和練美術字差不多,歸納起來無非一句口訣:“橫豎平直撇捺展,點對方向鉤折寬”,前所未有的機械。田楷其特徵,在去歐體的渾厚與爽勁,全字四角方正,字間結構拘謹,筆畫一味乾瘦,滯澀僵硬,有竹節病,所練“唯手熟爾”,並非功夫。 這樣的”字”,最缺力量、性情、氣度、知覺、學養的灌溉,看不到活潑潑的生命感覺。這樣的字,儼然“死字”;這樣的“書法”,不過5毛錢一張的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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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條另一書家鄒扶瀾的歐楷

“夫書者,寫志也”。再明確說開,練習書法,再怎樣形似,終究只是寫字,不是書法。有些朋友,不客氣地說,生平見的最多的“書法”,也許就是印刷字了,腦中的書法概念,還是小學語文老師教的“橫平豎直”之理,書帖完全不看,古典素養又太缺,你說他們見了田楷,如何會不歡呼雀躍,仰作教父?

長期以來,大眾中就流轉著一個錯誤的共識:即字是人人都認得的,毛筆是人人都會比劃兩下的,書法自是人人都有資格品評一番的,你要多嘴多舌,跟他辯稱真正的書法藝術不該是如此這般的,起碼是要“借形神似”,進而“憑書顯志”的,他會恨不得飽賞你以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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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跪拜禮的收徒

所以,說的悲觀點,我們這代人,大眾的學識、品味、審美、判斷力、品鑑水準,大概也就只能欣賞田楷了吧。

所以,我索性再歸納句招罵的大實話,是時乏英雄,才會讓田楷在書法圈稱王霸屏,衍為最流行書風,踞而為書壇神話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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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師門”:五花八門的掙錢之路

可以說,二田書風,居其先者,雖極力開派,不足傳世;承其後者,再極力蹈襲,無法有成;當其際者,雖極力擺脫,無法倖免。總之,學田楷者,假如能脫田尚古,篤心於經典,未必無望魚躍龍門;倘一味迷信,取法乎下,不難預見,終身只能混跡在江湖書叢內,以罵書協噴醜書過市招搖。無法領略真正的書學風光。

當然,我說這些,已預知會惹眾怒,可也無所謂了。觀者之耳目,眾人之非譽,貴者之權勢,傳闢者之辭,實話與信念面前,都是不必退讓的。“高位實疾顛,厚味實臘毒”,時間才是最公平的評委,它會自動淘洗一切竊得虛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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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門日益田教化,不容任何批評聲音

我想,田楷的是非好壞,讓滔滔逝水自動宣告去吧,儘管我們可能都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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