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丨陳樸:矢志不渝地用詩歌去滋養生命

矢志不渝地用詩歌去滋養生命

——白麟詩歌印象

文丨陳樸

沒有任何一片葉子不曾被秋風吹拂,也沒有任何一個詩人不曾受過他人的影響。在我居住的這座城市,一代代熱愛詩歌的人不曾停息地用詩歌延續著內心的掙扎、不安和告慰,在時代變遷中始終堅守著自己心靈內部的陣地,白麟就是這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員。在白麟的詩歌中,我學會了唯美與浪漫的表達方式;在白麟的為人處世上,我學會了和他詩歌品質一樣的低調、謙和與友善。可以說,不僅是白麟的詩歌影響了我,他對於文字的敬畏感和對於詩歌的執著追求狀態更讓我對自己的未來之路有了一個內心的標尺。

一條河流是一座城市的遠方,一座山脈是一座城市的高度,一個詩人是一座城市的靈魂。如果要我用一句話去評論白麟的詩歌,我會用上面這一句來總結白麟的詩歌創作。對於一個矢志不渝地用詩歌去滋養生命的詩人,我知道這一句話當然是遠遠不夠的。透過這麼多年對於白麟詩歌的系統閱讀,我認為白麟詩歌的可貴之處可以從以下三方面來探究。

一、眷戀故土,心懷蒼生

白麟出身農村,透過一番拼搏如今過著條件優越的城市生活,他也可以像一些“土豪”一樣,忘記昔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手夾皮包出入於燈紅酒綠之中。但他沒有,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他知道他是一個有根的人,一個忘不掉故鄉的人,一個無詩就難以走路的人。如今社會,“走得太遠而忘記了為什麼出發的人”比比皆是,相對於許多散文對於故鄉的反覆咀嚼,詩人對於故土的書寫卻無一不是情感所至,順勢而為:

農曆一立冬

怕冷的柿葉就跟著大雁私奔了

留下老實巴交的火罐柿子

還傻站在枝頭

光著膀子

等待綠娘回心轉意

門口掛這麼多的小燈籠

看得出他還不死心

… …

在村莊裡驀然見到

這雪地燃起的幾捧火焰

我快要凍僵的心

又暖了過來

——《火罐柿子》

如果說眷戀故土是一個遊子的本分,那麼心懷蒼生就是一個詩人的責任。當下詩壇,每日詩歌的產量不計其數,那麼又有幾人靜下心來想過,我們寫詩,為誰而寫?一個詩人,搞清楚為誰而寫的問題,會比閱讀一本名家詩集更有用處。不是每個去遠方的人都會眷戀故土,也不是每個詩人都能心懷蒼生。一個詩人能夠心懷蒼生,那麼在他的心靈世界裡,一隻螞蟻和生命就會和一頭耕牛同等重要,那麼在他的眼裡,城市裡的清潔工和公務員就是一樣的,沒有高低之分。

除了愛情噴薄的烈焰

這是多年來我見到過的最大的火

火星四濺

像一頭剛挨宰的年豬

大股大股地湧著熱血

在城裡 打鐵鋪子

早就被生產線淘汰出局

躲在郊區這犄角旮旯

煽風點火

許是想守住民間手工的晚節吧

——《打鐵鋪子》

面對這些日漸消失的社會景象,除了想去打造鐵器的人,恐怕只有詩人記得這打鐵鋪子的存在了。歲月流轉中,一些舊的事物沉下去,就會有一些新的事物浮上來,世人總在圍繞著新鮮的東西團團轉,生怕自己落伍了,被時代所遺忘。詩人要寫時代之新,更要憶年輪之舊,只有在日子的流淌中,我們才會看到人類的發展和未來。白麟在亂花漸欲迷人眼的詩壇沒有迷失自我,有著為故鄉和草根的立傳之心,這份情懷就是詩歌的仁義所在。

二、行吟大地,思緒紛揚

一個人最好的一首詩是下一首,一個人最好的生命狀態就是在路上。我們常說,身體和靈魂,總要有一個在路上。對於行吟大地的詩人,可謂是身體和靈魂都在路上。白麟的行走詩篇是用腳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他不同於那些粗製濫造、拼詞湊句的“旅遊詩”,他在眼觀耳聽的過程中,寫出了自己的思想內涵,達到了“知行合一”的本真狀態。

沙粒都一顆顆粘得緊緊的

生怕把誰叫秦風颳走

麥積山 遊人一撥撥聚散離合

卻沒留下一個

陪他到老

——《麥積山》

評論丨陳樸:矢志不渝地用詩歌去滋養生命

一般人去旅行,拍些照片發發朋友圈,吃吃當地特色飲食,時間就那樣溜走了。詩人去旅行,不寫詩總感覺都對不起這大好河山之美。這是詩歌的樂趣,更是詩人的使命。相對於白麟的唯美與浪漫,他的睿智與沉著在詩歌中就顯得彌足珍貴。動靜之間,那需要緩和氣氛的一段時間,就是一個詩人思緒紛揚,詩如泉湧的時間。

把花朵還給春天

讓枯朽留下來

把悲歡還給歲月

讓孤寂留下來

把苦難還給今生

讓愛留下來

… …

——《還給你》

“詩歌在深刻展示人的理智、意志、情感、情緒、本能、慾望上,有著別的文學樣式難以替代的優勢。這不是苛求詩,而是它自身的使命。”(陳超《“人”的放逐——對幾種流行詩潮的異議》)每個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有自己的使命,詩歌也有其自身的使命。白麟對山川河流的熱愛,就是對步伐的熱愛,對思緒的放飛。每每行走皆有收穫,從不空手而返,這就是白麟的風格。

三、紮根地域,致敬夢想

寫身邊的事物,寫熟悉的事物,是白麟詩歌的一貫主張。在行走的過程中,我們畢竟要忙著趕路,所以缺乏更加深刻的體驗和深入的瞭解,如此一來,詩歌寫作中也就難免會膚淺缺乏深度和想象力。在認識到這一點後,白麟恍然發現,我們腳下的土地就是最古老而優美的詩篇,為何要捨近求遠?於是乎,他就寫出了別人寫不出的《附庸風雅——對話<詩經>》系列詩歌。

回家 回家

遊子漂泊的心啊如一片浮雲

讓候鳥牽引著

一步步返青

故鄉的草木在鳥群啁啾的胎教中

睜開惺忪睡眼

從早春的襁褓裡走出來

在慣於指揮的山風的指尖

合奏一曲盛大的春之聲圓舞曲

——《葛覃》

桃花這小娘子不可小覷

嘴上不說啥

心底的岩漿

卻沿一樹樹細密的根莖

慢慢躥上來

最後噴出一朵朵火山

萬紫千紅搶佔春天

——《桃夭》(一)

白麟生活的城市——寶雞,是周秦文明的搖籃,而白麟的祖籍岐山,更是詩經的發祥地。白麟對話《詩經》主題的系列詩歌,脫離了以前古典文學專家們迂腐的註釋或白話翻譯,他是將古老詩篇在詩歌現代性寫作中的具體嘗試,更是一種“致敬經典”的精神傳承和文字呈現。基於以上這些因素,這個系列詩歌寫作的難度可想而知,稍有矇混的意識,便會留下敗筆。作為一名在詩歌之路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詩人,作為一名有著岐山血脈的後人,白麟具有著強烈而深刻的自省意識,在長期思考琢磨修改的過程中,他最終不負內心、無愧山水中給我們呈現出了這一系列詩歌。“可以說,《詩經》是白麟新詩衍生的母體,而他所進行的並非一種簡單的轉移或仿寫,他以現代人的思維和意識進入,以自身的生命體驗、人生經驗重構詩意、詩境,創造性顯而易見。”(王可田《對話經典的互文性書寫》)

結語

在白麟幾十年的詩歌創作歷程中,他的成功之處,關鍵在於他能在語境的時代變幻中,以不變的赤子情懷在詩歌意象中不斷求新求真,以堅守傳統之心在門派林立的詩歌突圍奠定地位。這是一個善於取他人之長來補自身之短的詩人的智慧,更是成為一名好詩人的重要前提。在乘坐高鐵的時候,在吃快餐的時候,在每個夜晚要關燈休息的時候,我的腦海裡常常會浮現出三個字——“慢下來”,在詩歌中,這是一首被眾多流行體詩歌所遮蔽的好詩,在日常生活中,這是一次生命的吶喊,對這個時代,對社會大眾的吶喊。

生活中的白麟,常常在盡興的時候為了一杯酒而叫代駕;詩歌中的白麟,卻始終用一支筆或一個鍵盤忠誠的面對著殿堂之上的繆斯。這就是白麟,一隻矢志不渝地用詩歌去滋養生命的麒麟鳥,不管是展翅飛翔還是在樹枝上休憩,都能堅守對天空的嚮往。

陳樸

中國作協會員,寶雞文理學院陝西文學研究所特聘研究員,入選第二期“陝西省百名優秀中青年作家扶持計劃”。有詩歌評論作品見於《光明日報》《星星 詩歌理論》《詩潮》等。獲得第三屆陝西青年文學獎評論提名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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