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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少女：
小白好，我特別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武俠？光風四娘你就寫了好多篇了，以往寫金庸和古龍的也很多。即便一些熱點新聞的推文裡，你的觀念也充滿了武俠感，那你生活中一定是一個非常有正義感的人，大概也是嫉惡如仇的那種人吧？
我也看武俠，但沒有你看的那麼多，我喜歡金庸寫的很多女性角色，但我一點也不想成為她們。所以我還想問你，武俠小說裡的江湖和我們現在的現實世界有什麼區別呢？我們是不是回不去江湖了？還有武俠給你最大的影響是什麼？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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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人問我關於武俠的問題了。
我上小學的時候看過一部武俠類的電視劇叫《日月神劍》，很多80後應該還記得。這個劇說了一對性格迥異的兄弟日和月，闖蕩江湖的故事，劇情很簡單，邏輯很明確，按照現在的審美來看就是一部簡單的武俠片。但是它對我影響深刻的不是故事，而是人可以飛來飛去，可以無視規矩的想做啥就做啥，當然我理解比較單純。
後來我看了正統的武俠電影《俠女》，我震驚了，原來武功高強的大俠也有這麼悲慘的身世，活的也那麼窘迫，也會被官府的人追殺，也會有各種痛苦。我當時想，那要一身武功有什麼用呢？
我小學時代看的武俠還停留在打打殺殺方面，武功對我來說是一門接近於神仙鬥法的東西，特別嚮往。而且我理解武功是解放身體枷鎖的法門，只要練就了高深的武功，天下可去。
也就是說，我要怎麼活，我說了算。
90年代內地引進了港劇《射鵰英雄傳》。我跟你說，我在小學的最後一年，就看懂了「射鵰」到底在講一個什麼樣的故事。於是上初中之後一直悶悶不樂，因為我明白了在武俠小說裡還有一個叫「江湖」的世界，那些厲害的武功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你想想看，郭靖父親被殺，母親為了養活他被迫在蒙古人的地方生活，他後來都做了射鵰大俠和金刀駙馬，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但是呢，還是不能阻止母親慘死，自己流落中原的慘境。
更慘的是，他父親因為金人死的，母親因為蒙古人死的，他一身武功無法為父母報仇。你想想看，看重忠義節孝的郭靖每每想起這件事是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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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在一所高校做過一個專題分享，叫「江湖只配少年有」。我告訴大家武俠小說裡面的純淨江湖，只有少年時期才能感受到。因為成年人的世界充滿了人性鬥爭，才導致有了江湖險惡的說法，這些都太髒了。
為什麼說要讓學生們學會享受學生時代的江湖，這可能是你以後混成人社會的底氣。當你以後進入成人世界之後，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噁心事兒，會有各種人過來教你做人做事，甚至讓你學著跟他們一樣變的面目猙獰。
那麼剛剛成年的你怎麼面對？你還小你沒有錢，工作也不穩定，沒有任何底氣對抗成人世界的「險惡江湖」。但是你有一樣這些成人沒有的東西，那就是「乾淨」。這是少年時期保持下來的特質，這是少年江湖給你的砝碼，你只要使用了，會讓成人世界的人詫異，他們會評價你，沒想到現在還有這樣的人，還有這樣認真單純的人。
聽起來像是取笑是不是？除了他們無奈的「取笑」之外，還有對自己無能的嘲笑和憤怒，因為這些成年人早就在世俗社會中放棄了抵抗，喪失了這種可貴「乾淨」。他們羨慕、嫉妒，以及恨。驚訝於你進入社會了居然還能保持這樣乾淨，沒有被汙染。
我在幾所著名高校分享或者小型的交流，得到的基本都是這樣的評價，他們不對我講的內容評價，而是對我的人評價，說出了以上那句話。這些高校老師或者高材生很詫異為什麼我這樣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沒有什麼成就也不是很出名，為何會有這樣的底氣在他們這些成績斐然的高材生面前，公然不迎合主流的表現「叛逆」？
因為我在學生時代浸潤了純淨的江湖，可貴的是，我保留了下來。而這種少年江湖的乾淨和自由會跟著我一起走向生命終結，就算我活到了80歲，也依然會有少年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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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江湖就是最好的時候。有多好呢？是阿朱心目中的塞外時光，是喬峰幻想有一日跟阿朱去塞北牧馬放羊，他們什麼都不管，每天白天去放羊，晚上回家做飯喝酒，偶爾帶孩子去更遠的地方旅遊。
你會發現，武俠小說裡面的人一開始都問了武功秘籍爭來爭去，要麼就是為了寶藏和利益廝殺，但是最後大家都想歸隱田園什麼都不管。但其實他們是有過一段田園時光的，就是少年的時候。
張無忌少年時光就很幸福，他在冰火島一家人的日子就是年少江湖的幸福時光。一踏上中原，就開始萬劫不復，開始經歷人間慘劇。迎接他的不是更幸福的幸福，而是人性複雜和利慾薰心的江湖。
我在分享中說，江湖只配少年有。其實意思就是這樣的「江湖」隨著我們成年之後就回不去了。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人寫文章很容易回憶過去，很多雜誌寫的青春期的小說更願意有人看。那是因為大家經歷了世俗之後，還是覺得十七八歲那段時間最好，想回去。
武俠裡面的江湖和現實世界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別，因為即便金庸古龍這樣的大家寫的也是現實社會的東西，只不過放在了江湖這個環境裡。如果一定要說區別，大概就是提供了一個虛無的想象空間，說服了讀者這不是現實世界，你在世俗的不滿和委屈，可以透過在武俠世界裡找到安慰。
金庸寫了那麼多小說，無一例外都是最悲的悲劇。他對我最大的影響是讓我看透江湖之後依然選擇江湖，而不是逃避。所以今後我在寫作中不會因為遇到阻力就會逃，就是這種寫法不行，那我也就去江湖中拿起刀劍，寫江湖的故事。我相信讀者也能看明白，就好像金庸寫了那麼多大俠故事，他的讀者們也看懂了。
以上。祝好。
- 完 -
作者：黃小白
圖：電影《新龍門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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