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空青
人生該是追求美的旅程。
靜下來，讀讀詩吧。
【故事】
李商隱的詩歌，大概是唐代所有詩歌裡面最難找背景故事的。
李商隱的人生沒有什麼很大的起伏，年幼時候順遂過一段時間，很快就因為捲入了牛李黨爭而沉淪下僚，並且在此後餘生中鬱郁不得志。
陰鬱、低沉、朦朧成為了李商隱的代名詞。他有獨有的意象和意境，還有特殊的描繪物件：有一種觀點認為李商隱所有的《無題》其實都是寫給自己，是對自己一個特定階段時心境的全盤展露。
以自己的內心為描述物件，可以稱得上古代詩歌中的絕無僅有。
也因此，對李商隱詩歌的解讀從來是詩歌賞析方面的一大難點，因為找不到可以依託的事實，上來就分析作者心情似乎顯得有些虛無縹緲。
但很遺憾，讀懂李商隱詩歌，這就是我們要面對的現實。很多《無題》，過去無題，現在無題，將來也無題。
下面就來看他的一首《無題》吧，組詩當中的第一首，也是很能代表李商隱典型風格的創作。
【詩篇】
無題·來是空言去絕蹤
李商隱 〔唐代〕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
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燻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誦析】
這首詩的風格，介於愛情與豔情之間，浪漫中又有朦朧奇幻的感覺，真實與夢境穿插交錯，誰又說的清何為夢境，何為真實。
此時的李商隱，大概半夢半醒之間，恍惚迷離中，他見到了早已離自己而去的愛情。
第一句，是夢醒時分。
沒有什麼“醒來覺得，甚是愛你”的甜蜜，李商隱醒來在一張孤床上，身旁的枕頭冰冷，被子凹塌。
“你曾說過會來看我，我們還會再見，原來只是逢場作戲的空話？”
“從那日一別，就再也聽不到你半點音信，難道真的因為我改換了姓名嗎？”
這是李商隱醒來之後的兩個疑問。
抬頭看看，側耳聽聽。月亮斜掛在高樓上，馬上要掉回西方大海；五更的鐘聲從樓上傳來，這是喚醒自己美夢的元兇嗎？
頷聯亦是李商隱恍惚間的記錄，夢裡夢見兩人遠別，陷在了深深的悲痛之中，醒來又發覺，連重逢都不知何時，談何下一次遠別，心情更加沉重。
壓抑的厲害，於是起床寫詩，寫得匆忙，研墨都沒有研好就急匆匆下筆。筆下字跡淋漓灑落，濃淡不一。
頸聯，李商隱又在回味夢中場景了。屋裡昏暗的蠟燭映照著飾有金翡翠的繁麗被褥，屋裡燃著沉香，香味無形無蹤，輕輕飄進帳中，一切都有如夢幻。
只是不知，你是否還在？
答案是不在，李商隱也自知。最後一聯成為李商隱直抒胸臆的一聯：
我就像當時的劉郎一樣，早就為蓬山遙遠而嘆恨不已；而你要去的地方，卻比那蓬山還要遠隔千山萬水，這要我怎麼消受？
最後一句劉郎的典故見於書中，傳說是東漢時期，劉晨、阮肇一起進山採藥，路上遇到兩位女子邀請至家中，在女子家裡住了半年才回。後來劉郎這段軼事也成了豔遇的代名詞。
【尾言】
細看這首詩，其實能講的地方很多。但讀李商隱，重在個人的品位和感悟，向來不喜歡細究字句。
我想，哪怕是對詩詞一竅不通的人，讀到李商隱這一首《無題》，大概也會被其中亦夢亦真，奇妙夢幻的境界所打動；即使不知道歷史中劉郎的典故，也能夠讀出李商隱在最後一聯裡埋藏的傷心與思念之情。
讀詩，欣賞詩，本來就只是一種興趣愛好，沒有那麼高的門檻。對同一首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思考，那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情況。
每個人的觀點都應該被重視，因為觀點的背後，是一個人曾經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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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空青
排版 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