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特侖蘇音樂廳，四川交響樂團新樂季——“中國四川樂之土地”2019-2020音樂季在金秋時節開幕。當晚的上半場曲目是貝多芬《列奧諾拉第三序曲》、貝多芬《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下半場是貝多芬《降E大調第三交響曲“英雄”》。在上、下半場的三曲之間，令人驚訝地穿插了一個小小的插曲——中國青年作曲家張天陽的管絃樂作品《莫扎特在寬窄巷子·火鍋》。
上半場即將結束時，所有聽眾還沉浸在貝多芬音樂的世界中，而中國青年作曲家張天陽的管絃樂《莫扎特在寬窄巷子·火鍋》立即把大家拉回到了熱騰騰的生活，就連莫扎特也穿越時空到成都的寬窄巷子捲起袖子燙起了火鍋！用專業樂評者的說法：“這是一部充滿了才華、藝術想象力和風趣的作品，凸顯了曲作者嫻熟的配器，音樂風格打破了有調與無調的概念和界限，打破了傳統與現代的鴻溝，音樂就是音樂，音樂就是生活，生活就是音樂。”
01
為什麼是莫扎特
走進了寬窄巷？
法國作家弗朗索瓦·薩岡寫過一個動人的故事：一個25歲的年輕人陷入痛苦的單戀，他對一個年長的女人一見鍾情，神魂顛倒，滿大街找她，隔著一條街道遠遠地看她，製造各種巧遇，可真的站到她面前時，卻結結巴巴難以說出完整的句子。於是，他寫信給她，絞盡腦汁卻只能問出一句：
“你喜歡勃拉姆斯嗎？”這句話在文學史上如此著名，大概僅次於薩岡寫過的另外一句成了標題的“你好，憂愁”。
仔細想想，這個故事的標題當然只能是《你喜歡勃拉姆斯嗎》。如果音樂也有“花語”的說法，古典音樂的“花語”便是無可救藥的浪漫。在法式浪漫愛情故事的語境下，能問出口的年輕人當然是勃拉姆斯，但如果把語境替換到當下的成都，作家大概會選用莫扎特或者貝多芬的名字取代勃拉姆斯，象徵古典音樂以及所代表的超越生活本身的美好。
尤其是莫扎特。
當然是莫扎特。相比而言，貝多芬的人生之路太過崎嶇和坎坷，而莫扎特無疑更符合現代人“出名要趁早”的勵志取向，他四五歲開始作曲，六歲歐洲巡演，為皇室演奏，“神童”一般帶有光環的天賦。即使自己不通樂理，試問為人父母者誰不願家裡有個這樣的音樂天才？
莫扎特理所當然成為今日古典音樂之ICON（偶像）。
2017年，當年輕的中國作曲家張天陽被好友委以重任，要為法國鋼琴演奏家金·芭比的中國巡演創作鋼琴獨奏作品時，張天陽的選擇理所當然是莫扎特，他要寫的作品是莫扎特和中國之間的融合，試圖把自己所觀察到的當代生活用現代音樂語言表達出來。這其實也是年輕一代對於當下生活的理解。
中國作曲家
張天陽
張天陽很年輕。2018年畢業於上海音樂學院作曲系，本科期間跟隨葉國輝教授學習，並在2016年10月至2017年7月前往德國漢堡音樂與戲劇學院，跟隨FREDRIKSCHWENK教授學習。他多次與國內外演奏名家名團合作，音樂風格多樣，不拘泥於某種特定的風格，既鑽研當代先鋒音樂，也涉足通俗合唱音樂及民族風格的音樂作品創作。
時間回到2017年年底，張天陽列出了金·芭比要巡演的城市：南京、上海、天津、廣州、深圳，但始終覺得這幾個城市的個性特色與莫扎特所代表的歐洲古典主義音樂傳統有所衝撞或者說張力不夠，很難寫出具有表現力的華彩樂章。在音樂家的腦海中，想要的是火鍋一樣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沸騰氣息；是麻將牌一樣嘩啦嘩啦不間斷的樂觀精神；是川劇變臉一般的神秘莫測。
在張天陽的心目中，音樂是日常生活中不死的英雄夢想，既古典又時尚，既先鋒又市井，既抽象又形象。當這樣幾個意象浮現眼前，張天陽知道了自己唯一的選擇——成都，作為作曲的靈感指向，即使這個城市當時並沒有被納入金·芭比巡演的路線。
傳統古典文化風味濃郁的寬窄巷子。圖/東方IC
2018年4月，張天陽的鋼琴組曲《莫扎特在寬窄巷子》（包括《變臉》和《火鍋》）由法國鋼琴家金·芭比在國內五個城市演出。此曲也被改編為樂隊版本，於那一年的4月9日由指揮家張亮攜上海愛樂樂團首演，7月5日再演。演出後反響很不錯，大多數觀眾以為張天陽是成都人。很多四川聽眾主動與作曲家交流，有的說《莫扎特在寬窄巷子》成功地把他們帶回成都，有的說《火鍋》聽下來還不夠麻辣，還有人問張天陽在《變臉》《火鍋》之後是不是還應該有《麻將》才算完整。
在漫畫中，莫扎特與川劇邂逅
張天陽2018年從上海音樂學院畢業，回到了家鄉深圳，擔任深圳市紅嶺中學金聲合唱團的常駐藝術指導及作曲，改編並創作合唱作品，還被多個合唱團體演唱。如果說張天陽有什麼遺憾，那就是《莫扎特在寬窄巷子》從未真正在寬窄巷子所在的城市演繹過。
02
調動觀眾興趣，
培養古典音樂市場
四川交響樂團藝術總監洪毅全應邀在德國指揮一場演奏時認識了張天陽，聽說這個年輕人有這樣一個關於成都的作品，非常感興趣。後來，洪毅全邀請張天陽把《莫扎特在寬窄巷子》帶到成都。在四川交響樂團新樂季的開場表演中，洪毅全大膽地把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的作品安排進了貝多芬的經典作品之間。
四川交響樂團
藝術總監洪毅全
在演奏之前，四川交響樂團公眾號釋出的海報別出心裁——麻將桌上三個貝多芬等來了一個莫扎特，“三缺一”缺的不是早逝的莫扎特，而是當代青年人眼中的莫扎特。而對於本土元素的發掘，四川交響樂團還在開季之前，以《莫扎特在寬窄巷子》為題，徵集孩子們的繪畫作品，注重孩子們的參與感，增加趣味性，擴大古典音樂在成都的影響力，還推出了“天姿國樂”品牌，探索交響樂和中國傳統文化的融合。
今天，成都致力於打造高品質的國際音樂之都，除了軟硬體兩方面的提升，更離不開有音樂素養的觀眾——高雅音樂市場的養成任重而道遠。如果說培育市場是採取多種多樣的形式培養人們對交響樂的興趣，比如挖掘本土元素、探索和傳統文化的融合，致力於音樂表現手段和形式上的創新，為交響樂的市場開發提供有力的支援，那麼教育觀眾就是要從小培養孩子們的音樂素養，在普通群眾中普及交響樂的知識，將高雅音樂送到觀眾之中，從而產生互動共鳴，以潤物無聲的方式對觀眾進行薰陶。
在音樂教育上，成都作出了不少努力，發起併成立了中國專業音樂院校原創音樂發展聯盟，每年有超過47000名的音樂人才和超過6000名專業師資力量，匯聚到成都音樂發展大局中。
熱氣騰騰的成都生活。攝影/張豔
在四川音樂家協會、四川音樂學院的關心支援下，由四川音樂學院管絃系專業教師組建的教學團隊，從全市青少年中選拔了70餘名10歲至16歲的優秀管樂、打擊樂學生組建起“四川青少年交響管樂團”。成都交響樂團常任指揮林木森親自擔任四川青少年交響管樂團的藝術總監，為青少年提供優質的音樂教育服務，著力培養專業音樂院校的後備生源，為成都建設音樂之都打下堅實的人才基礎。
四川交響樂團團長吳靈峰也表示，多年來，由於交響樂的特殊性，作為高雅藝術的神聖存於人們心中卻又那麼地遙不可及，只屬於少數有音樂鑑賞能力的人群。但隨著時代的進步，人們對音樂的品位不斷增長，成都的高雅音樂市場潛力無限，為推廣青少年音樂教育，大力推進全民藝術普及，作為本土的音樂院團肯定責無旁貸。
除了“錦江之夜”市民音樂廳、“高新之聲”系列音樂會，四川交響樂團還定時定期推出惠民性質的“沙河流韻”國樂雅集、“知音賞樂”室內樂演出、音樂講座；不定時地參與高校新生訓導計劃，為高校學生開設交響樂普及課。今年9月26日，四川交響樂團在成都市華林小學掛牌，共建四川交響樂團附屬小學，針對小學生開展絃樂、管樂的培訓，成立小學生交響樂隊。
在成都，懂得欣賞交響樂的觀眾越來越多，音樂藝術在此催生出百花齊放的繁榮勝景，不僅是莫扎特要穿越到寬窄巷子去吃火鍋，恐怕貝多芬、勃拉姆斯、肖邦都要爭著穿越過來和莫扎特湊在一起！
文字 | 侯雯雯
編輯、視覺 | 毛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