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燈:“體驗”大地上的人們

她回看了自己從鄉村到城市的成長過程,

發現最令她掛懷的

還是那些生為農民的親人和曾經的工廠同事。

她再次確認了一個事實:

“我的生命無法與這群人割捨,

他們是我的親人。”

黃燈:“體驗”大地上的人們

黃燈

黃燈,湖南汨羅人,作家,中山大學中文系博士,現於深圳職業技術學院任教。主要從事文學批評和文化研究,著有非虛構作品《大地上的親人》《我的二本學生》等。2016年,黃燈發表《一個農村兒媳眼中的鄉村圖景》一文,引發春節期間全國鄉村話題大討論,首發公號閱讀人數228萬,各大公號閱讀量過千萬。2017年出版的《大地上的親人》獲得“第二屆華語青年作家獎”非虛構類主獎,併入選新浪十本好書、新京報書評週刊“2017年中好書”等。2021年黃燈憑藉《我的二本學生》,獲南方盛典“年度散文家”。

總策劃|

何蘭生

監製|

李 煒

張鳳雲

編輯|

鞏淑雲

劉自艱

美編|

劉 念

出品|

農民日報社

2021年12月,黃燈在甘肅隴東學院開了一堂講座,主題是“看見他們——光環以外的二本生”。自從《我的二本學生》這本書出版以來,每隔一段時間她都要飛往其他城市,與不同地域的學生進行類似的交流座談。

密集而匆忙的行程讓她略感疲憊,但她卻很堅持。除了分享觀點,她更想親自確認一些事實,看到她所書寫之外的更多可能性。就像甘肅之行,她希望瞭解西北和南方的二本學生之間到底有何差異。

“所以要到現場去體驗,我不喜歡二手經驗,不喜歡那種隔膜的不可靠的東西。”黃燈說話依舊帶著汨羅老家的鄉音,她用手向上託了託眼鏡框,從鏡片後面露出一雙真誠的眼睛,似乎想透過視線讓我們感受到她的堅持。

“我的童年是一顆沒有被破壞的種子”

一條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路,兩邊是比自己還高的莊稼,只有當風吹過,低頭的莊稼才能讓視野變得開闊。

黃燈到現在也忘不了這個場景。那時她7歲,從汽車站去往外婆家的路上,總會經過這樣一片田野。“那個時候你就會有種感覺,人是渺小的,而你跟這個世界之間是有一層明確的關係的。其實並不能得出什麼明確結論,但這種場景卻會吸引你去嘗試思考一些東西。”黃燈認為,正是成長路上無數個這樣的瞬間,滋養了她的童年,並讓她學會了思考。

1974年的正月十五,黃燈出生於湖南汨羅鳳形村。因著家鄉有“三十的夜,十五的燈”的說法,她便被取名為黃燈。

她的媽媽是個普通的家庭農婦,“活得虎虎生威,平凡又充實”,父親是一名鄉村教師,“一輩子處於燃燒和付出狀態”。家裡一共四個孩子,黃燈排老三,還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因為孩子比較多,黃燈從2歲開始,就被父母送去湖南汨羅隘口村的外婆家,一直到12歲才重回父母身邊。

雖然不缺愛,但與父母聚少離多的事實還是在她的心底投落下了一道落寞的影子,以至於到現在,黃燈對於留守兒童學生都會多出幾分特別關注。

隘口村歷史文化傳統悠久,民俗“故事會”聞名三湘,每年正月十五,村裡人都會用獨特的表演形式比賽講故事。日常時,人們也愛好“打講”(閒聊),黃燈外婆人緣好,哪裡都能找到打講的人。從小,她便跟著外婆走街串巷,話家長裡短。

黃燈:“體驗”大地上的人們

▲冬日故鄉的田野

她腦海裡極具象的一幕是,火塘上鍋子冒著徐徐熱氣,姜鹽豆子茶異香撲鼻,隨著茶水入杯的一聲聲“嗞”“嗞”,一段又一段的人生故事便從老人們的嘴裡流淌出來。

讓她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關於福奶奶的故事。福奶奶這一生共生了12個孩子,但最終成活的卻只有一兩個。因為和外婆同齡,去福奶奶家閒坐,是幼年黃燈的日常。在外婆和福奶奶的聊天中,她對福奶奶的生產之痛難以忘懷。最艱難的那次,外婆強調,福奶奶一邊生產一邊紡紗,孩子前後生了三四天,生存的艱難與女性的隱忍在黃燈的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對他人的看見和感知,彷彿從童年階段,就有了天然的開始。“7歲以前,我沒有任何閱讀經驗,更不認識一個字,但從小,不同時代的人就在我腦子裡走來走去。”她覺得正是這種原生態生活場景和最本真生活經驗的積累,給予了她感知人生苦楚的能力。

她也會一個人安靜地待著,在青山草木間長時間地去審視自己,在一種模糊不可言語的個人情緒中,慢慢察覺出人和環境的親切關係。

而更多的時候,她的童年長在田間。捉魚、放牛、養鴨、撿柴、瘋耍……沒有任何一個鄉野專案在她的生命中缺席過。她的同伴很多,“沒有幾十也有上百”“大的帶小的,一群一群的就是這樣瘋耍著長大了。”

鄉村的生活經驗塗繪了她的性格底色,也讓她從中汲取到足夠多的生長力量。“我的童年像是一顆沒有被破壞的種子,既沒有被外來的書本知識介入太多,也沒有被條條框框的價值觀破壞。生命歷程是自由自在的,所有的認知都來自於生活經驗,這種沒有知識干預的童年是特別美好的。”說著,她的兩隻手相向而合,正是一個呵護的姿勢。

她認為每個小孩的內心都有一顆種子,保護種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埋在土壤裡,給它提供必需的陽光水分。“種子保護得越好,它以後就越有力量。”

“我的生命無法與這群人割捨”

“鮮活”“事實”“體驗”是她口中的高頻詞,這種對事實現場篤定的確認,起源於她“有機的”童年,也一直潛藏於她起伏命運的草蛇灰線中。

1995年從岳陽大學畢業後,黃燈進入一家國營工廠做文秘、會計、組織幹事,之後在國家“減員增效”的倡導下,直接到生產一線當起了擋車女工。

從大學生到工廠女工的身份變換,讓她深感了巨大落差,但是奇怪的是,她卻生出一種坦然的感覺。“以前在機關的時候,做的那些工作比較虛,但是在車間裡,我從事實實在在的生產,雖然過程特別勞累,但是不能否認這種快樂的真實性。”

1998年從工廠下崗後,她考取了武漢大學的碩士研究生,後來又考上了中山大學的博士生。

因著命運改變而帶來的歡欣顯而易見,但她也在無盡的書本知識、概念、理論中失望地發現,她身處的學術環境已經離現實生活太遠了,這種知識的空虛感跟她一直尊崇的踏實而鮮活的生命體驗背道而馳。

“儘管學院經驗改變了我的生存和命運,但這種改變的路徑卻同時將我的精神推入了虛空,讓我內心幾乎找不到安寧,併產生一種真實的生命被剝離的痛感。”她期待中的知識分子,本應該是關注底層、有社會責任感的,而不是封閉在固定圈子裡只關注自己。

黃燈:“體驗”大地上的人們

她開始了長久地自我審視,並在這種情緒裡,敲出了二十多萬字的思想隨筆,在這次“放血式”書寫中,她回看了自己從鄉村到城市的成長過程,發現最令她掛懷的還是那些生為農民的親人和曾經的工廠同事。她再次確認了一個事實:“我的生命無法與這群人割捨,他們是我的親人。”這個“精神還鄉歷程”,她坦然接納。

從那開始,她主動聯絡在廣州打工的親人和同鄉,就在城中村棠下村,她穿梭於“一線天”的犄角衚衕裡,在陌生的空間聽親人們講家鄉土話、吃家鄉菜,也更加真實地瞭解到親人們在大城市打拼的真實處境。她加入到中國人民大學溫鐵軍老師所帶領的鄉建團隊中,進行了大量實地調研。調研期間,她吃住在村中,走訪大量鄉民,對三農問題有了更加深刻的體會。

她的筆觸也更加精準地對準中國現代化浪潮中被裹挾改變的農村、農民。一方面,她對童年鄉村保留有美好回憶,一方面現實農村的處境又讓她覺得痛楚。她覺得有義務把她看到的思考的書寫出來。2016年,她的一篇作品《一個農村兒媳眼中的鄉村圖景》,經由新媒體的裂變傳播,在社會上引起巨大反響,並觸發了一波返鄉手記熱潮。在這篇文章的基礎上,她又完成了《大地上的親人》這本書。書裡,她將目光對準與她有生命關聯的三個村莊,透過對親人命運的透視,將個體家族的悲喜放置到宏大時代背景下去敘述,“勾勒出中國農民與命運抗爭的複雜圖景”。

有批評家指出,這本書太過於個體化,有一定的偏頗。對於這個說法,她的迴應是:“當然了,任何一種書寫都具有侷限性,它基於個人經驗所寫,難免帶有一種價值觀。”

而在黃燈的丈夫楊勝剛看來,這本書最值得肯定的地方反而在於,它“動用了文學最原始的力量:情感和真實”,而這一切,都建立在黃燈“迴歸更廣大群體的生存現實、主動建立起與現實的深刻關聯”基礎上。

“教他們觀察自己也觀察世界”

在離廣州城市中軸線不到十公里的地方,龍洞街道如同一塊碧玉橫臥群山之中,這裡藏匿了很多不起眼的學院,黃燈畢業後任教的廣東金融學院就在其中。

2005年,黃燈開始了她的教師生涯,在學校裡她遇到了數不清的學生。老師的身份為她提供了一個觀察個體生命的隱秘路徑,也讓她清晰地看到,社會時代發生變化後,應試教育在孩子身上留下的烙印:“在應試教育和對分數的瘋狂追逐中,孩子們的個性、天性和生命活力,被磨滅得無影無蹤,他們的面目越來越相似,早已成為工廠的標準化構件。”

黃燈回憶說從教十幾年來,沒有一個學生因為堅持自己的想法而與她發生過爭吵,他們“中規中矩、老成持重”,被裁剪地規規整整,“像一個空心人來到了你的身邊”。

這顯然與她上學時期的飛揚放肆大為不同,她不禁思索:現在教育和年輕人命運之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她更疑惑於:這麼重要的一個話題,為什麼一直沒有合適的契機引起大規模談論?

黃燈:“體驗”大地上的人們

2005年拍攝於家鄉

基於與學生們的日常交往和寫作溝通,黃燈於2020年出版了《我的二本學生》這本書。書面世以後,“二本學生”這個群體獲得了很多社會的關注和討論,但是黃燈告訴我,她並不是單純地在寫二本學生,這個群體只是她觀察這個社會和時代的切入口,書中提到的群體困惑也存在於重點大學的學生中。更確切地說,她寫的是一個時代的切面。

而在教師的試驗場裡,黃燈的努力還在繼續。她說相對於作家,自己更看重教師的身份,她也不覺得引起“二本學生”大討論的意義比教好學生更重要。

她總是試圖去消除流水線學習帶給學生的“電子產品味兒”。“對於一個大學生而言,更重要的是精神成人。如果他的精神世界不夠廣闊,那以後的發展後勁是很有限度的。”秉持著這個觀念,黃燈上課,從來不進行硬性地知識灌輸,她愛跟學生互動,不同的班級總能激發出不一樣的火花。

她跟學生們聊海子的詩歌,聊“五四”那代人的情感如何外露,也喜歡講《春江花月夜》,那種藉由文學而生出的遼闊時空感和形而上的思考,令她無比著迷。她說,一個年輕人不應該被瑣碎的事物捆綁住,他們的生命中都應該有這樣的時刻——去面對那種特別虛無的問題,去獨立思考、想象,他們的精神應該是時刻飛揚的。

在課堂上,黃燈會拿出來兩三個小時跟學生們討論人生話題、讀書意義,讓他們拋棄掉學業生涯中那種程式化的語言套路,“用自己的語言去表達自己”。

2019年,黃燈辭去廣東金融學院財經與新媒體學院院長一職,選擇去深圳職業技術學院當了一名普通老師。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她在名聲大噪後沒有選擇一個知名院校,在他們看來,這是“人往低處走”的表現。

黃燈說她只是想要了解專科院校。本科院校的專業設定、文化氛圍、生活方式她瞭如指掌,反而是職業院校帶來的陌生感更能讓她興奮,這是一種邊界的突破。況且深圳這座城市,也承載了她對南方精神的想象:年輕的、活力的、敢闖敢幹的。她希望透過親身體驗,去了解一個群體和城市。

在深職院,黃燈和幾名老師還開設了非虛構寫作工坊,共有三十多個學生報名參加。除了字數5000字以上,黃燈不對他們做出任何要求。去年,學生們共完成了近二十萬字的作品,最多的一名學生寫了三萬字。

“寫作和思維是緊密連結在一起的。”她堅定地相信,相較於寫作這件事,引發學生的思考和自我認知,才是它真正的意義核心。“要喚醒他們,教他們觀察自己也觀察世界。”

前段時間,有學生跟她說,自從接觸了寫作,感覺一些看不到的障礙被克服了,世界的維度變得豐富起來,連人也自信起來。她覺得很欣慰。

私下裡,學生們叫黃燈“燈哥”,形容她“理想主義”“上課很真誠,直剌剌地什麼都講”。遇到難題,也會找她去紓解鬱悶。

“除了表達和看見,更需要的是行動。”她也注重教學生一些實用性的經驗,或是待人接物的細節,或是為人處世的道理,去幫助他們“做好起跑動作”。

有的學生用郵件提交作業,附件裡帶個文件,正文卻沒有一個字。黃燈會特別嚴肅地告訴學生:“雖然我不會介意,但是這樣的行為放在職場裡是非常不妥當的,正文至少應該說一句‘請查收’。”

“作為老師,要有一定的預判性,去思考一個學生進入社會以後會面臨什麼樣的困難,然後儘可能多地把這些困難提前排解掉,這樣才能避免他們以後被撞得灰頭土臉。”

她甚至想寫一本書,去觀察那些已經在社會上立足並取得一定成績的學生,總結他們身上可複製的成功要素。比如,一個孩子需要自信到什麼程度,一個畢業生怎麼去和周邊社群融合,什麼樣的品德是工作時特別需要的。

“讓他們接納自己”

或許是與鄉村天然的親近感,黃燈接觸最多的還是農村的孩子。農村學生與城市學生的區別,她看得異常清晰。“對於農村的學生而言,負載在家庭之上的生存掙扎是他們內心深處最大的困境。”

王國偉(化名)是黃燈2006級的學生,他有著典型農家子弟的“務實”特質。雖然對武俠小說創作抱有熱情,但他卻清楚地知道現實與夢想的距離:“我很清楚地認識到,大學畢業後,我的首要任務是要解決我和我家人的生活問題。”畢業後,他順利地找到了一份銀行的工作,後因不喜應酬交際,又參加了全省公務員考試,成為了一名獄警。

十幾年來,黃燈接觸了很多像王國偉這樣的農村學生,他們的命運走向反覆驗證了她的判斷——相較於家境良好的城市孩子,對廣大寒門子弟而言,生存的壓力和家庭的重擔降低了他們承擔風險的能力,也因此在擇業的選擇上少了很多。

黃燈喜歡將個體命運放在大的時代背景下去考量。她將自己上大學時的情景與自己執教的2006級學生進行對比,發現自己上大學時農家學生佔到了60%,透過國家分配工作的比例高達97%。

而十幾年後,她觀察到因為失去了國家兜底的庇護,農家學子的就業去向也越來越呈現出不確定性,她將此稱為“時代的裂變”。

在與農村孩子相處中,她認為更重要的是幫助他們平緩度過情緒低落期。“在短暫的大學生活新鮮感後,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巨大差距,往往會對農村孩子產生衝擊。要讓他們真正開啟自己,就得讓他們學會接納自己,這是個漫長的過程。”在她看來,這是每個農村學子的必修課。

“作為過來人,我的真實體會是,坦然面對這些事,承認並接受,反而能融入得更快一些。”黃燈說,作為一個鄉下孩子,她對此感同身受,過去她也因自卑選擇逃離故鄉、遠離親人,自欺欺人地將這些“不體面”塗抹成“模模糊糊、忽略不計的背景”,這種撕扯令她難過,她希望學生們能繞過這些彎路。

黃燈:“體驗”大地上的人們

聊到這裡,她自然而然地提起了李沐光(化名)的名字。他是黃燈執教的2012級中文班的學生,來自廣東省一個普通的村莊,父親近幾年在外打工,母親則在家操持家務,乾點簡單的農活。家庭的困窘讓他對外面的世界很是嚮往。來到大學後,他悄悄觀察城鄉學生的差異,驚異於城市同學良好的綜合素質。他們有的會彈鋼琴,有的會拉小提琴,有的會跳舞,有的會唱歌——這些他從前只在電視上見過。

失落和敏感是必然的,而真正改變他性格的轉折點來自於一次錢財被騙事件。他聯絡了輔導員,並因此獲得了在學生會工作的機會,性格也因此變得自信起來。大學畢業後,李沐光找到了一份在當地著名地產公司做黨務的工作,收入不錯,家庭狀況也得到了改善。

“正是因為接納了自己,沐光的整個人生才改變了軌跡,從他身上,我看到農村學生改變自己所帶來的可能性。”黃燈總結說。

儘管黃燈總會不自覺流露出一種知識分子特有的悲觀態度,但跳出書寫範疇,她還是覺得年輕人的命運是一個動態的起伏過程。《我的二本學生》出版兩年後,當她再去看書中的一些人物原型,發現命運已在不知不覺間,對他們原有的路線進行了糾偏。“他們有的考上了研,有的找到了滿意的結婚物件,很多人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去發展。”

黃燈無法否認屬於過去的普惠性時代紅利正變得越來越稀少的事實,但是她也看到這個時代正在不斷釋放其他的機會。

“其實時代的紅利一直都在,只不過有心的孩子才能抓得住。”黃燈說。

採訪結束,正好碰到黃燈上初中的兒子楊力行考完試回到家中。“考試很簡單,哪怕作文扣20分、三道選擇題全錯,我也能考100分。”語氣裡都是自信與少年人的張揚。黃燈邊笑邊搖頭說他“迷之自信”。

對於兒子的教育問題,黃燈一直秉持著“散養”的理念。相較很多人強調閱讀的必要性,她認為在孩子理解能力有限的情況下,日常生活經驗的獲取來得更為重要。

黃燈喜歡帶著兒子“瘋跑”,他們的足跡遍佈街角小巷,特別是那些逼仄又富有生活氣息的衚衕,他們總能體會到更多的煙火日常,這是屬於母子兩人心照不宣的隱秘樂趣。每年寒暑假,她也會帶兒子回家鄉,為的是讓他跟故鄉親人建立起一種親密關係,她反覆跟兒子強調:“你是一個有生命來路的人,不是突然之間在廣州出生長大的沒有根基的人。”

臨告別時,我在楊力行的書桌上,看到了一張便利貼。黃色的紙上用彩筆寫了6個詞語,“遠見、果斷、大度、責任、溝通能力、公平”,不知道這是不是黃燈對孩子的期待。

黃燈:“體驗”大地上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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