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

《人月圓·山中書事》

〔元〕張可久

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

孔林喬木,吳宮蔓草,楚廟寒鴉。

數間茅舍,藏書萬卷,投老村家。

山中何事?松花釀酒,春水煎茶。

大意:

千古歲月,興亡更替就像一場幻夢。詩人用疲倦的眼睛遠望著天邊。孔子家族墓地中長滿喬木,吳國的宮殿如今荒草萋萋,楚廟中只有烏鴉飛來飛去。

臨到老回到了村中生活,幾間茅屋裡,珍藏著萬卷詩書。山中有什麼事呢?用松花釀酒,用春天的河水煮茶。

【譯文及註釋】

譯文

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

孔林喬木,吳宮蔓草,楚廟寒鴉。

數間茅舍,藏書萬卷,投老村家。

山中何事?松花釀酒,春水煎茶。

註釋

詩眼:詩人的洞察力。

孔林:指孔丘的墓地,在今山東曲阜。

吳宮:指吳國的王宮。

楚廟:指楚國的宗廟。

投老:臨老,到老。

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

【作品鑑賞】

《人月圓·山中書事》透過感慨歷史的興亡盛衰,表現了作者勘破世情,厭倦風塵的人生態度

這首小令當是作者寓居西湖山下時所作。透過感慨歷史的興亡盛衰,表現了作者勘破世情,厭倦風塵的人生態度,和放情煙霞,詩酒自娛的恬淡情懷。

起首二句總寫興亡盛衰的虛幻,氣勢闊大。“千古”是“思接千載′’,縱觀古今;“天涯”,是“視通萬里”,閱歷四方。詩人從歷史的盛衰興亡和現實的切身體驗,即時間與空間、縱向與橫向這樣兩個角度,似乎悟出了社會人生的哲理:一切朝代的興亡盛衰,英雄的得失榮辱,都不過像一場夢幻,轉瞬即逝。正如他在〔普天樂〕《道情》中所云:“北邙煙,西州淚,先朝故家,破冢殘碑。”“詩眼”,即詩人的觀察力。作者平生足跡曾遍及湘、鄂、皖、蘇、浙等江南各省,可謂浪跡“天涯”了。然而終其碌碌一生,僅做過路吏、揚州民務官、桐廬典史、崑山幕僚等卑微雜職而已。一個“倦”字,包含了多少風塵奔波之苦,落拓不遇之怨,世態炎涼之酸!難怪他常為此喟嘆:“為誰忙,莫非命?西風驛馬,落月書燈。青天蜀道難,紅葉吳江冷!”(〔普天樂〕《秋懷》)難怪他常為此憤激不平:“人生底事辛苦,枉被儒冠誤”;“半紙虛名,十載功夫。人傳梁甫吟,、自獻長門賦,誰三顧茅廬?”(〔齊天樂過紅衫兒〕)如此坎坷悲辛,書劍飄零,怎能不令人厭倦思歸呢?“倦”字,已遙為後文寫隱居伏根;“天涯”又先替“孔林”三句張本。

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

《人月圓·山中書事》“數間”以後諸句寫歸隱山中的淡泊生活和詩酒自娛的樂趣

孔林”三句具體鋪敘千古繁華如夢的事實,同時也是“詩眼”閱歷“天涯”所得。“孔林”:是孔子及其後裔的墓地,在今山東曲阜城北,密植樹木花草。“吳宮”:指吳王夫差為西施擴建的宮殿,名館娃宮(包括響屜廊、琴臺等>;,後被越國焚燒,故址在蘇州靈巖山上。也可指三國東吳建業(今南京)故宮。李白詩:吳官花草埋幽徑,近代衣冠成古丘。”(《登金陵鳳凰臺》)可證。“楚廟”:即楚國的宗廟。楚國始建都於丹陽(今湖北秭歸>;,後又遷於郢(今江陵)。三句用鼎足對,具體印證世事滄桑,繁華如夢的哲理:即使像孔子那樣的儒家聖賢,吳王那樣的稱霸雄傑,楚廟那樣的江山社稷,而今安在哉?惟餘蒼翠的喬木,荒蕪的蔓草,棲息的寒鴉而已。

“數間”以後諸句寫歸隱山中的淡泊生活和詩酒自娛的樂趣。“投老”:即到老、臨老。“松花”:即松木花,可以釀酒。“茅舍”、“村家”、“山中”,既繳足題面《山中書事》,又突出隱居環境的幽靜古樸,恬淡安寧:這裡沒有車馬紅塵的喧擾,而有青山白雲、溝壑林泉的景緻,正是“倦天涯”之後的宜人歸宿。“藏書”、“釀酒”、“煎茶”,則寫其詩酒自娛,曠放自由的生活樂趣。“萬卷”書讀之不盡,“松花”“春水”取之不竭;飲酒作詩,讀書品茶,足慰晚年。聯絡作者″英雄不把窮通較”(〔慶東原〕《次馬致遠先輩韻》);“名不上瓊林殿,夢不到金谷園”;“風月無邊,海上神仙”(〔水仙子〕《次韻》);“欠伊周濟世才,犯劉阮貪杯戒,還李杜吟詩債”(〔殿前歡〕《次酸齋韻》)等多次自白,則不難窺見本篇:那表面恬靜的詩酒自娛中,不是也隱藏著一股憤世嫉俗,傲殺王侯的潛流麼?

《人月圓·山中書事》結構上以時間順序為線索,寫勘破世情而生倦,倦而歸山卜居

一是風格更近於豪放一路;二是語言也較淺近直樸,未用典故,直抒胸臆,不留餘蘊。結構上則以時間順序為線索,寫勘破世情而生倦,倦而歸山卜居,居而恬淡適意。感情亦由濃到淡,由憤激漸趨於平靜。折一身瘦骨,踩雨後的虹橋,進山。

在山山與樹樹的夾縫間,闢半畝薄地,起一間柴屋,只栽松柏。男松站遠些,剛勁孔武,護塞戌邊;女松倚近些,端茶遞水,紅袖添香。老松可對奕,小松可共舞。酒醉茶酣也可“以手推松曰‘去’”。山認樵夫給樹,水認漁翁給魚,我非樵非漁,便擁有一切,無路則處處是路。閒閒地餐風飲露,忙忙地耕雲種月。寫幾行駢文驪句,用松針釘在籬笆上,花朵來讀有花香,蝴蝶來讀有蝶味,螢火蟲來讀有螢光,山鬼來讀有鬼意,仙人來讀有仙氣……詩越讀越厚,日子越讀越薄,生命越讀越輕。明天有明天的飛花,後天有後天的落葉。反正這山中沒個忙人,反正這山中沒個閒人。

《人月圓·山中書事》用三雙草鞋換去我兩竹筒的酒。並向我打探山外的世道

蓄了一春的露,簷前的小瓴也該滿個七八分了。日頭下端進新壘的紅泥小爐。用去歲曬乾的花屍燃火,才不會把水煎老。寵自己一回,今年就用那把不曾捨得用的養得釉亮的晚唐小壺。一盞香茗、一柱檀香,一人獨對一山,一心靜面一世。往日的塵緣都不得記不起來了,就喝眼前的茶吧。茶要獨品,酒需共酌。

這好山只歸我一人所有。讓我如何能信?可不,山中無甲子,大約在三個秋天之前就有山背後的白 飄胸的老翁來訪,用一串銅錢來換我的松花酒。我說如如今通用銀子,他不懂。好說歹說,用三雙草鞋換去我兩竹筒的酒。並向我打探山外的世道,我故意很使勁地想,然後說是元。他詭詭地一笑,笑得我心裡發虛。再問我進山的道,我指的東西南北,他丟下兩句沒頭沒腦的話,徑自去了。此後也就是隔山說些陰晴圓缺的話,也沒什麼來往。

《人月圓·山中書事》一盞淡茶,一壺薄酒,山是空了的山,老翁是空了的人

年前找他對酌,只見兩間茅屋,一間緊閉,草繩緊緊拴了門環,另一間住人,極其簡陋。奇的是窗上糊紙竟是三尺棉宣,依稀可辨三五字句:“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孔林喬木,吳宮蔓草,楚廟寒鴉。”倒是好句,只是意未盡而氣未結,加上無奈的滄桑像一件短衣,終究遮擋不住曾經的少年血氣,不知那雙倦了的詩眼在後句中將望向何處,無從尋覓。更奇的是宣紙已泛黃,浮著一層虛幻的鏽色,卻明明白白一陣墨香。再偷覷那間緊閉的屋,門縫裡逼出來一股黴味,欲近還難,老翁面有慍色,邊忙知趣告退,疑惑便自此懸於心頭。

眼看秋葉落盡,陳釀也快見底。日日忙著拾掇松花釀新酒,我叫它花雕它就叫花雕。想著借開春送酒話個暖,再一探究竟。孰料面對的竟是一堆廢墟,老翁已絕了蹤跡。撿出一殘破條幅。卻是新紙鮮墨寫著:“數間茅舍,藏書萬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緊接著是一枝疏筆墨梅。想來或是一時無句信筆點梅;或是墨盡而筆已禿,扔之不捨,意猶未盡,想想,也罷也罷,禿筆餘墨畫梅正好。點點梅瓣,拙得很有逸氣。我心中懸石砰然而落,方知是我的眼拙了,那緊閉茅屋乃藏萬卷詩書,山中潮氣重,書黴得也重,而這布衣老者便是隔世的騷人墨客,隔世,隔幾世?唉,千古繁華原只是一道薄風,他在山中避過這道風。於世間的缺漏與錯過,究竟是遺憾還是那幅墨梅枝椏間的最好留白?

老翁與書此去何往?山更遠的山……天以外的天……若下一世能相遇,在紅塵便罷了。若還在山中,我必送他一壺花雕,外加兩句:“松花釀酒,春水煎茶。”他自當會心一哂。一盞淡茶,一壺薄酒。山是空了的山,老翁是空了的人。

張可久(約1270~約1350),字小山(《錄鬼簿》);一說名伯遠,字可久,號小山(《堯山堂外紀》);一說名可久,字伯遠,號小山(《詞綜》);又一說字仲遠,號小山(《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慶元(治所在今浙江寧波鄞州區)人,元朝著名散曲家、劇作家,與喬吉並稱“雙壁”,與張養浩合為“二張”。現存小令800餘首,為元曲作家最多者,數量之冠。他仕途失意,詩酒消磨,徜徉山水,作品大多記遊懷古、贈答唱和。擅長寫景狀物,刻意於練字斷句。講求對仗協律,使他的作品形成了一種清麗典雅的風格。可以說,元曲到張可久,已經完成了文人化的歷程。

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

本 名

張可久

別 稱

張小山,張伯遠

所處時代

元代

民族族群

漢族

出生地

慶元(今浙江寧波)

出生時間

約1270年

去世時間

約1350年

主要作品

《小山樂府》

張可久

與喬吉並稱“雙壁”,與張養浩合為“二張”

張可久(約1270~約1350),元代著名散曲作家,浙江慶元路(路治今浙江寧波)人。曾多次做路吏這樣的下級官吏,後以路吏轉首領官(以上見曹楝亭本《錄鬼簿》)。

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

錢惟善《江月松風集》中有《送張小山之桐廬典史》詩,可知其又曾為桐廬典史。至正初年七十餘,尚為崑山幕僚(見李祁《雲陽集·跋賀元忠遺墨卷後》),至正八年(1348年)猶在世。一生懷才不遇,時官時隱,曾漫遊江南之名勝古蹟,足跡遍及江蘇、浙江、安徽、湖南一帶,晚年隱居在杭州一帶。

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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