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草色綠堪染,雨水讀詩喚春來

今日雨水,雨水是春季的第二個節氣,一般從公曆2月18日或19日開始,到3月4日或5日結束,此時太陽到達黃經330度。雨水,表示兩層意思:一是天氣回暖,降水量逐漸增多;二是表現在降水形式上,雪漸少了,雨漸多了。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雨中草色綠堪染,水上桃花紅欲燃”,雨水至,你是否想走出家門,踩一踩泥土,聞一聞花香,甚至摸一摸雨絲呢?不妨讀一讀先人們寫雨的詩句,神遊雨中。

雨中草色綠堪染,雨水讀詩喚春來

春夜喜雨

杜甫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

唐人五律有一萬五千餘首,老杜的《春夜喜雨》置於其內仍可稱木秀於林;唐人詠雨的詩作也有不少,老杜的這一作品也仍堪稱一枝特秀。

此詩當作於上元二年(761)春天。當時杜甫在成都的安居工程草堂已於上一年落成竣工,暫時結束了艱難困苦的漂泊流亡生涯,生活粗安,心情也比較愉快,於是便寫出了一批詠物寫景的優美篇章,《春夜喜雨》便是其中之一。全篇寫“雨”,而且是“夜雨”,而且是“春夜”之雨,而且非春雨霏霏連月不開的淫雨,而是潤物細無聲的“好雨”,抒情主人公的感情狀態不著一“喜”字而其喜洋洋者矣。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詩人首先將春雨擬人化,它好像也知時知節,在萬物萌生的早春便來到人間。這雖為平白的口語,卻是千古傳誦與引用的絕唱。“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更是如此,這是正面寫好雨,“夜”字點醒題目,“潛”字說明是春風化雨而非苦雨暴雨,潤澤萬物而悄無聲息,表現出好雨的功用,與上文之“好雨”照應。

“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是側面寫好雨,而且是以獨明之“火”襯俱黑之“雲”,宛如一幀色彩對比鮮明的水彩畫。成都又名“錦官城”,“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結聯為懸想之辭,以“花”回映“春”,以夜中預想之“曉”勾醒眼前實景之“夜”,以紅花著雨而潤溼之“紅溼”,與春花著雨而濃重之“花重”襯托好雨之連夜,可謂寫盡題目中四字之神。

雨中草色綠堪染,雨水讀詩喚春來

雨晴

王駕

雨前初見花間蕊,雨後兼無葉裡花。

蛺蝶飛來過牆去,卻疑春色在鄰家。

王駕詩題為“雨晴”,他先分別從雨來之“前”與雨來之“後”寫他所見到的情狀,從花之初開到花之零落,不僅點明題目,而且表達了一種惜春之情,但如此寫來仍不免平淡無奇,妙就妙在這只是鋪墊之筆,後面的由此及彼的聯想十分美妙,它刺激讀者的想象,詩味也因此油然而生,如嚼橄欖,味之不盡。

蘭溪棹歌

戴叔倫

涼月如眉掛柳灣,越中山色鏡中看。

蘭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鯉魚來上灘。

“蘭溪”,水名,在今浙江蘭溪市西南。“棹(zhào)歌”,棹為搖船之具,棹歌即船伕搖船時所唱之歌。此詩寫蘭溪春天雨後之夜景,宛如一幀神韻悠然的山水小品。前兩句是大景靜景,是背景的佈置與環境的渲染。後兩句是小景動景,半夜鯉魚上灘的特寫,使全詩在一派明淨清幽之外,更平添靜中有動的勃勃生機,和令人於言外可想的韻味。

雨中草色綠堪染,雨水讀詩喚春來

書事

王維

輕陰閣小雨,深院晝慵開。

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

“書事”,乃即景生情直書其事之意。詩題“書事”,就是寫眼前的事物和自己的感受。“閣”,詩人居所的樓閣,意為於小樓上見天色輕陰,細雨如絲。“閣”如作動詞解,同“擱”,為擱置、暫歇之意,即小雨初歇。“慵”,懶。意即白晝也無客至,院門也懶得開啟。“坐看”,正獨坐而看。深院無人,在幽靜的環境裡詩人獨坐冥思,凝視院中地上的蒼苔,恍兮惚兮之中,那蒼綠的顏色似乎都要漫上自己的衣裳。“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這是王維即景生情的禪句,可與他的“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溼人衣”(《山中》)比美,都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雨中草色綠堪染,雨水讀詩喚春來

竹枝詞(選二)

劉禹錫

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劉禹錫所首創的竹枝詞,既保留了民歌質樸天然的天生麗質,多用口語入詩,具有濃郁的泥土氣息,同時又俚詞而入雅調,從語言到情調多了一份文人的優雅高華。如“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興而兼賦,一寫山花,一寫江水。三、四兩句則分承“花”與“水”,分寫“郎”與“儂”,而且分別以比喻出之,一捧泥土氣息,一派雲錦天機。“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流麗簡妙,頗有六朝民歌的韻調。三、四句則運用民歌習見的諧音手法,以“晴”諧“情”,雖是信手拈來,卻是詩心獨造,所以千百年來膾炙人口,具有極高的保鮮率。

雨中草色綠堪染,雨水讀詩喚春來

臺 城

韋莊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

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臺城,金陵的城中之城,故址在今日南京城內雞鳴山南麓乾河沿北,玄武湖之側。今人習稱雞鳴寺北與明代城牆相接的一段為臺城遺址,乃後人附會致誤。臺城本是三國時吳之後苑,東晉南渡後改建為晉之新宮。梁武帝時,東起覆舟山,西至都城,修築了長達號稱十里的長堤,成為王公貴族們的遊樂之處。六朝末代的陳後主變本加厲,大興土木,臺城更成了名副其實的銷金窟與溫柔鄉。

“臺城”的得名,源於它是東晉及南朝的臺省(中央政府)所在地,是六朝的政治中心。晉王楊廣(後被唐太宗諡為隋煬帝)滅陳,為了消滅此間的王氣,將建康城夷為平地。時至唐代,臺城只剩下斷瓦殘垣淒涼在斜陽落照之中,兀自追懷昔日的鼎盛繁華,讓後人憑弔。風景山河依舊,世情人事已非。詩人描繪長堤煙柳的蔥蘢蓬勃,正是反襯歷代王朝的頹敗滅亡。柳之“無情”,對照的正是詩人的“有意”:對歷史嬗變的回顧,對國家興亡的反思。全詩天球不琢,而“六朝如夢鳥空啼”更是詩中特出的妙語與警句。韋莊時在晚唐,目睹曾經鼎盛的唐王朝在悲涼的晚風中落幕,他的《臺城》表層意蘊是懷古,深層意蘊不也是傷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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