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常識:李鐘琴:勘破韓寒“代筆”門

文學常識:李鐘琴:勘破韓寒“代筆”門

作者按:今天是正月最後一天,如不出意外,這將是我關於韓寒代筆門的最後一個總結性的帖子。不管將來發生什麼,至少在我的心目中,這出春節大戲該落幕了。本文並非新作,實乃以《“公知”們為何紛紛跳進韓寒挖的大坑?》一文為主,以我的另外兩三個帖子為輔,加以補充修改而成。不當之處,尚請網友批評指正。

利用春節長假,我看了韓寒早年的文章,看了媒體以前採訪韓寒的五六個影片,翻看了大量質疑和反質疑帖子,我不得不相信,《三重門》、《求醫》、《書店》、《杯中窺人》等韓寒出道時的作品不可能是少年韓寒寫的。良知也告訴我,不管什麼藉口,都不是阻止網友們追求真相的理由。

隨著方舟子和網友們質疑的深入,我認為,只要認真看過那些質疑文章,只要不是抱有成見、預設立場,只要有起碼的判斷能力,不難得出正確的結論。而令我不解的是,在韓寒已經被扒得體無完膚之時,竟然還有些“公知”飛蛾投火般地出來挺韓,比如易中天先生、張鳴先生、信力健先生,以及還算不上“公知”的鮑鵬山先生等等。

我懷疑,“公知”們可能忙於思考著怎麼解決國際、國內大事,對所謂“方韓之爭”這類“沒有意思”(張鳴先生語)的小事並沒有作深入瞭解,懶得看網友們的質疑文章,僅是憑著印象,憑著成見,憑著立場,就對質疑者作了否定。如果是這樣,那麼,請“公知”和讀者耐心看看下面關於《三重門》的幾個疑點,判斷一下大家的質疑是否有道理。特別需要說明的是,關於方舟子和網友們圍繞《求醫》、《書店》、《杯中窺人》等作品找出的疑點太多了,不勝列舉,以下例證都是方舟子及網友們最新的研究成果,我只是略作整理,不敢掠美!

韓寒高一時到底“徹夜”幹了什麼?

韓寒父親韓仁均在《兒子韓寒》一書中說:“韓寒從進入松江二中讀高一不久,也就是1998年的下半年起,開始了他的長篇小說《三重門》的寫作。”

而韓寒在2009回憶高一生活時卻說,他在高一“乾的壞事非常多”,忙著交女友、泡學姐、追學妹、戀老師,甚至花一星期時間研究如何在半夜裡爬管子進入女生宿舍。(注1)

那麼,他還有時間寫《三重門》嗎?韓寒趕緊在2012年1月25日的博文《光明和磊落》中解釋道:“17歲的我為了這本書,花費了整整一年多,也荒廢了學業,白天到深夜,課內到課外,週一到週日,甚至連體育課都逃了,和一幫來例假的女生一起窩在教室裡不停的寫。”

韓寒曾多次說自己不讀中外文學名著,甚至連中國“四大名著”也沒看過。而有網友透過閱讀《三重門》,發現書中引用中外名著五十餘種,涉及中外名人近百人(注2),顯示出作者豐富的知識面。才華可以“天賦”,但知識必須透過學習得來,一個不讀書、包括語文在內七門課不及格的中學生,如何具備如此豐富的知識?

面對質疑,韓寒一改此前宣稱“不讀書”的浪子形象,忽然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小書蟲。他在《正常文章一篇》中說:“到了初中高中,我拼命的讀各種書,這點我的同桌和老師都可以證明,到了高中更加病態,徹夜閱讀《管錐編》《二十四史》《論法的精神》《悲劇的誕生》。”

韓寒高一這一年既要交女友、泡學姐、追學妹、戀老師,半夜爬管子進女生宿舍,又要徹夜閱讀《管錐編》《二十四史》,還要徹夜創作長篇小說《三重門》,還榮獲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可真夠忙的!

可惜,韓寒想透過揚言自己酷愛讀書,來解釋為什麼《三重門》等作品能夠吸古納典、旁徵博引,一不小心把牛皮吹破了——如果他知道“二十四史”是套什麼樣的書,肯定不敢這樣吹牛。一個曾承認“讀不懂”《圍城》的人,居然能徹夜閱讀《管錐編》!一下子又露出了不讀書的底色。

作者會對自己作品不熟悉嗎?

試問,古今中外哪個作家對自己的成名作一問三不知?

韓寒對《三重門》書名的含義說不上來,這個就不用提了。在2000年CCTV“對話韓寒”節目中,主持人問韓寒,臺上的那個女孩是不是像《三重門》中的女主角Susan?韓寒的反應,明顯不知道Susan為何許人也。當主持人追問時,韓寒只用了一句“這個我們私下交流”敷衍過去。

方舟子在《誰是“答春綠”——假話連篇的韓寒》中還舉了一個韓寒沒讀過《三重門》證據。因為張放沒有理解《三重門》裡的一首蹩腳的諧音詩“臥梅又聞花,臥知繪中天,魚吻臥石水,臥石答春綠”,遭到了韓寒的冷嘲熱諷。韓寒在1月28日的博文《答春綠》中得意地說:“我當年寫《三重門》的時候挖了這個坑,不料十三年後,這個團伙的某位成員居然撲通掉了下去。沒有想到2012年剛剛開始,年度笑話已經誕生了。”方舟子在看了《三重門》後發現,《三重門》在引用了這首詩後,緊接著就指出了這首詩的真實含義:“我沒有文化,我只會種田,欲問我是誰,我是大蠢驢。”讀過《三重門》人,不可能認為這是一個“坑”,因為這個“坑”在小說中就已經被填上了。張放不理解,說明張放沒有完整讀過《三重門》;韓寒吹噓這是自己挖的一個“坑”,恰恰說明他對《三重門》的內容很不熟悉。

網友道前子發現,2005年11月,韓寒新書《就這麼漂來漂去》出版不久,在韓寒接受網易採訪的影片中,網易主持人唸了《就這麼漂來漂去》封底的一段話,韓寒否認說:“啊,這不是我寫的。”主持人吃驚地問:“不是你寫的?”韓寒說:“這……我不知道出版社哪加的,放在後面,我自己都覺得很彆扭,我看了,很肉麻啊。”主持人:“我也覺得很肉麻。”韓寒:“因為這完全不是我寫的。”

韓寒認為這段話是出版社的編輯寫在封底的,豈不知這段話正是其書裡寫的,是從該書正文第一章最後一段(第5頁)摘錄下來的。

韓寒承認這段話不是自己寫的,那麼這就說明,這段話肯定是有人代筆。韓寒在懸賞時曾說誰若是找出“哪怕代筆一行字”的證據,他將獎勵2000萬,范冰冰隨即附和說她也願出2000萬“共襄盛舉”。他們的信誓旦旦還算數嗎?

對此,韓寒透過《成都商報》解釋說:“韓寒告訴《成都商報》記者,這段話是他所寫,只是他並不贊成這段話的觀點,當時採訪時他覺得自己不可能說出這種話才矢口否認。”

對於其懸賞之事,韓寒在接受湖南衛視“新聞當事人”欄目採訪時說:“但我又沒有辦法證明我沒有團隊,所以才開玩笑的,拿出了這個懸賞。”

高調懸賞,到頭來被他解釋成一個“玩笑”!

易中天先生在《我看方韓之爭》中讚揚韓寒“是漢子”。韓寒對自己說過的話百般抵賴,言而無信,這也居然能成為易先生心目中的“漢子”?看來易先生對“漢子”的要求也太低了。

《三重門》寫的是中學生活還是大學生活?

有網友通讀《三重門》,發現這本小說寫的並非初中、高一生活,而更像是大學生活。高一就退學、並沒有大學生活體驗的韓寒,能寫得出來嗎?這可不是發揮文學想象能夠辦得到的。再說,如果韓寒是憑天才般的想象來寫大學生活,可又為什麼在小說中明確說明寫的是中學生活?

《三重門》的原稿可能本來寫的就是大學生活,後來因為要冒中學生之名,硬改成初中、高一生活。因為改得不細緻,所以留下了很多蛛絲馬跡。比如,初中、高一學生整天忙著參加“文學社”等社團活動、忙著談戀愛嗎?更奇特的是,中學老師講的課居然出現了文學理論、文藝美學、西方文學、中國文學史等大學中文系才有的課程,而且初中生、高一學生還要考“學分”。

且看《三重門》裡師生的對話:

胡教導果然教西方文學出身,張口說:“你很喜歡讀書嗎?”

雨翔忙稱是。胡教導問下去:“批判現實主義的書讀得很多嗎?”只等雨翔點頭。雨翔忙說不是。

胡教導沉思一會兒說:“那麼自然主義的——比如左拉的書呢?莫泊桑老師的書喜歡嗎?”

試問,這是中學師生交流的問題,還是大學師生交流的問題?

到底誰有可能寫出《三重門》?

2007年6月18日,韓寒在接受鳳凰網《鳳凰非常道》欄目主持人何東的訪談中,坦言自己“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儒學”、“我是真沒看過《紅樓夢》。”但《三重門》中卻有對《紅樓夢》情節的描述。

韓寒曾對湖南衛視記者表示他“看不懂”錢鍾書的《圍城》,說錢鍾書“文筆太難”、“太學貫中西,有太多的英語”。方舟子和網友們透過比較研究,發現《三重門》、《書店》等作品深受錢鍾書的影響,甚至有些句子也是在刻意模仿錢鍾書,並列舉了《書店》中一些和《圍城》裡的句子相似的例句。

韓仁均忙在《說說我自己》中替韓寒解釋道:“家裡的一本《圍城》不知被他翻過多少遍,第一本翻爛後我又買了一本。因為喜歡,所以他後來在第一本書《三重門》裡刻意的模仿他的偶像錢鍾書《圍城》的風格一點也不奇怪。”

兒子明明說只是翻了翻,看不懂,老子偏偏說兒子在小說中刻意模仿《圍城》的風格,該讓讀者相信誰呢?到底誰喜歡《圍城》?

幸好又有網友又扒出了韓仁均1991年獲上海《故事會》第一屆“最佳故事”獎的作品《難成眷屬》,韓仁均在此文中寫道:“俗話說:好過的時候兩個月像兩天,難過的時候兩個月勝兩年。錢鍾書在《圍城》裡說老頭子戀愛起來如同老房子著火,一燒著就沒救了。想不到方根龍這‘小老頭子’戀愛也如老房子著火一般沒救。”對《圍城》裡的細節描寫信手拈來,說明韓仁均對《圍城》相當熟悉。

那麼,深受《圍城》影響的《三重門》的作者是誰,還不清楚嗎?

手稿是寫作者最有力的證據嗎?

如果說,《三重門》、《求醫》、《書店》、《杯中窺人》是已屆中年的曾考入華中師大中文系的韓仁均所寫,所有疑點都蕩然無存,一切將變得順理成章,沒有任何人會提出質疑。

而若說這些是十七歲的少年韓寒所寫,疑點會越扒越多,以致於韓家父子根本無法作出合理的解釋,所以韓寒乾脆不解釋了,表示“不再回應”。為了壓制質疑之聲,還虛張聲勢地到法院上告,恐嚇無效,先是悄悄地從普陀區法院撤訴,繼而悄悄地從金山區法院取回上訴材料。韓家父子的所謂證據,估計就是韓寒在部落格上曬的那些抄寫得整整齊齊、連頁碼都沒標的“手稿”吧?這些東西能經得起法庭的檢驗嗎?

信力健先生在《方韓論戰的冷思考》一文中卻說:“在麥田、方舟子開始質疑的時候,韓寒出示了手稿就足以應對質疑。因為手稿是一個寫作者能夠拿出的最有力的證明,特別是在電腦化時代,作者手稿更顯珍稀。”

僅僅有手稿,就是寫作者能夠拿出的最有力的證明嗎?我看未必!如果我把《紅樓夢》抄一遍,難道就可以證明我是《紅樓夢》的作者嗎?基於文字的分析、論證、推理,加上對寫作時間、出版時間、當事人的回憶等等的分析、佐證,這些要比僅有手稿等所謂“實證”更靠譜。

再說,在電腦化時代,難道寫作者們因為沒有手稿,就無法證明自己的作品不是自己寫的嗎?我看這是杞人憂天。易中天先生在貌似公允的《我看方韓之爭》一文中有個表態,我就非常讚賞。易中天先生說:“我支援方舟子質疑韓寒。如果哪天他要質疑我,我也表示竭誠歡迎。”有真水平的人,根本就不用擔心被人質疑代筆。因為你的作品你最熟悉,你的創作能力,可以透過多種途徑來證明。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不敢參加一切文學活動(如在部落格上宣告不參加研討會、交流會、筆會、講座,原則上不接受當面採訪等),才在面對質疑時賭誓懸賞,辱罵恐嚇,驚恐萬狀,進退失據。

鮑鵬山先生的詭辯

鮑鵬山先生為了替韓寒說話,先是步網文《人造魯迅》的後塵丟擲“蘇軾代筆代考”論,又在《新民週刊》發表《方舟子“倒韓”的事實和價值》一文,再次拿蘇軾為例,意在駁斥方舟子和網友們質疑韓寒的荒謬。他寫道:

甚至,我們還能質疑蘇軾的進士考試是有人代考。理由如下:蘇軾《鳳鳴驛記》雲:“始餘丙申歲舉進士,過扶風。”是年(1056年),蘇軾21歲。但蘇轍《東坡先生墓誌銘》:“嘉祐二年,歐陽文忠公考試禮部進士,……以《春秋》對義居第一,殿試中乙科。”又《范文正公文集敘》:“嘉祐二年,始舉進士至京師”。又《東坡先生本傳(《宋史》)》:“嘉祐二年,試禮部,……殿試中乙科。”顯然,蘇軾舉進士當為1057(丁酉)年,年22歲。結論是:蘇軾進士考試是請人代考。不然,怎麼會連自己哪一年考中進士都記錯了?

如果說,鮑先生在文章中宣揚的“天才論”說明他腦筋的不清晰,那麼,瞎扯“蘇軾代筆”論,則說明其學問功底的不紮實。

鮑先生認為蘇軾“代筆代考”的理由,主要是蘇軾對自己考中進士的時間與蘇轍等人的說法不一致,蘇軾說自己“丙申歲(1056年)舉進士”,而據蘇轍等人的記載,蘇軾考中進士是在丁酉年(1057年)。於是鮑先生就如同發現新大陸一樣宣佈:“蘇軾進士考試是請人代考。

不然,怎麼會連自己哪一年考中進士都記錯了?”

鮑先生錯就錯在,他沒有正確理解“舉進士”這個詞的含義。舉進士,意思是參加進士考試,並不是考中進士的意思。考中進士,那叫“進士及第”、“登第”。

唐宋時期,京城會試(進士考試)均在春季(正月或二月)舉行,故稱春闈。蘇軾參加會試的時間是在丁酉年正月,遠在四川的蘇軾必須在上一年(丙申歲)的秋冬季節出發,才能不耽誤考試。蘇軾於丙申年離開家鄉赴京參加進士考試(舉進士),第二年(丁酉年)春天進士及第。蘇軾的說法與蘇轍等人的記載並不矛盾。

“舉進士”這個詞,對研究歷史和古典文學的學者來說並不陌生,史籍中常有某某“舉進士不第”的記載。若按鮑先生的理解,豈不成了“中了進士沒考上”了?鮑鵬山不理解“舉進士”的含義,與餘秋雨把“致仕”理解成“求官”有一拼!

李賀因為其父名諱的原因,不能參加科舉考試,韓愈特意寫了篇著名的《諱辯》為李賀辯解,文章開頭就說:“愈與李賀書,勸賀舉進士。賀舉進士有名,與賀爭名者毀之,曰:‘賀父名晉肅,賀不舉進士為是,勸之舉者為非。’”如果把文中的“舉進士”解釋為“考中進士”,請問鮑先生,這篇文章該如何理解?

鮑鵬山先生質疑蘇軾的前提並不成立,卻想用來說明質疑韓寒之荒謬,此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犬”乎?

關於發揮“文學想象”的狡辯

網上流傳賀衛方先生的一段“微博”,挺韓者以此來為韓寒的“穿越”作品作解釋。賀衛方先生說:“有人把藝術文學的創造當做一種經驗活,必須有經歷,才能出作品。其實,沒經歷,未必不能透過其他途徑獲得知識。況且文藝創作離不開想象力,甚至虛構出那種比真實世界還典型的文學天地。貝多芬晚年感嘆他的境界只當得八歲的莫扎特;吳承恩無需與妖魔鬼怪同吃同住才寫《西遊記》。”

單看賀衛方先生的這些話,一點都不錯!但是,如果拿這些話來與署名“韓寒”的作品作類比,則大謬矣!

比如韓寒的《求醫》寫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醫院的情景,《書店》中寫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或八十年代初的情景(如閉架售書),《三重門》裡面出現對大學生活的描寫,有人遂替韓寒解釋說,這是韓寒發揮文學想象的結果。難道吳承恩必須與妖魔鬼怪同吃同住才寫《西遊記》嗎?難道二月河必須在清朝雍正年間生活過才能寫《雍正皇帝》嗎?

我驚訝於這些人的奇特的思維和邏輯!

吳承恩明確告訴讀者,他寫的就是唐僧取經的故事;二月河明確告訴讀者,他寫的就是清朝的故事。他們所想象的,都是他們想告訴讀者的情境。

而韓寒明確告訴讀者,《求醫》、《書店》是他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就醫、買書經歷,那他就沒有理由在作品中靠想象描寫成七十年代的場景;《三重門》寫的是中學生活,那他就沒有理由發揮想象把中學生活寫成大學生活。

舉個例子說吧,某人寫了篇小說,講的是中國21世紀的故事,但在小說中,卻出現了這樣的場景:城市馬路上跑的是馬車,家家戶戶點著油燈,官員坐著八人大轎,女人都纏著小腳……請問,這難道不是非常荒謬的描寫嗎?這可以用一句發揮文學想象來解釋嗎?

所有疑點集中到一起,就能形成證據鏈

儘管韓寒親口承認《就這麼漂來漂去》中有一段話不是他寫的,但仍有些挺韓的人咬緊牙關說:質疑韓寒沒有確鑿證據!

他們所說的確鑿證據,可能是指“人證”,即有人站出來承認他是韓寒的代筆。

而我認為,如果狡辯的話,所謂人證物證,仍不是確鑿證據。因為人證、物證也有可能偽造、栽贓。如日本電影《追捕》裡杜丘被誣陷為小偷,就有“人證”和“物證”。

在事實基礎上,根據當事人的自白,所做的分析、論證、推理。比單純的所謂“人證”和“物證”更靠譜,更有說服力。

僅有一個或幾個疑點,或許可以解釋過去;每一個疑點,或許都可以一一狡辯;但數十、上百的疑點集中到一個人身上,即使能夠一一解釋,也足以形成法律意義上的證據鏈!

下面是我在“貓眼看人”論壇一個網友的回帖中看到的案例:

1979年夏天,美國康乃狄克州伯靈敦鎮的一個12歲的小女孩失蹤,後經警局和全鎮居民兩晝夜尋找,在樹木裡發現她被燒焦的屍體。時任康州警政廳刑事鑑識化驗室主任李昌鈺博士受邀參與案件偵破。

李昌鈺連夜趕到現場,憑藉豐富經驗和敏銳的觀察在現場已經被部分破壞的情況下,判斷女孩是被姦殺後用汽油焚屍。生前有被捆綁的痕跡,被強暴時被人用她的衣服矇住臉。他提取了已經被燒焦的用來捆綁小女孩的鞋帶,並在警察的幫助下在現場不遠處找到了一枚用過的火柴和兇手的毛髮,後來又找到兇手作案用的小刀。

經過一番抽絲剝繭的化驗推理和排查。住在小女孩家附近的同學羅納被鎖定了:羅納有這種稀有的火柴;有這樣一把單刃小刀,恰恰小刀又不見了;他家裡有長捆鞋帶,恰恰他前幾天又給人幫忙刷過紅油漆;恰恰他又是B型血(那時還不能查DNA);經搜查他汽車後備箱,有遺落紅黃藍三色油漆,而這恰恰又與小女孩腳踏車的顏色相同;更巧的是,他家裡也有一個汽油桶。

李昌鈺以鑑定專家的身份接受了陪審團的詢問,儘管羅納咬緊牙關不承認自己殺了人,也找不到現場目擊者,但最終大陪審團認可羅納犯案的證據,宣佈正式以強姦謀殺罪起訴羅納。不久,辯方也認為證據無懈可擊而認罪。羅納因為強姦並殺害喬安娜而被判30年的徒刑。

以羅納案來說,如果逐條辯解的話,每一條都可以解釋。

依靠一盒火柴能定罪嗎?有火柴的人多的是!

就因羅納認識小女孩能定罪嗎?認識小女孩的人也不少!

僅因羅納有相同的小刀能認定人就是他殺的嗎?有這種小刀的人多的是!

因為是B型血就能確認兇手嗎?B型血的人多的是!

僅有長捆鞋帶就能確認兇手嗎?有長捆鞋帶的家庭也不少!

刷過紅油漆就是兇手嗎?油漆匠經常幫人刷紅油漆!

家裡有一個汽油桶就是證據嗎?家裡有個汽油桶並不犯法!

汽車後備箱遺落紅黃藍三色油漆是證據嗎?也許這只是巧合!

……

單憑某一兩條,不僅不能成為證據,甚至可以說是荒謬的的指控。但所有的疑點加起來,就能夠形成一條證據鏈,其可信度並不亞於一個“人證”。

參用數學上的“機率論”來解釋,孤城異客網友指出:這麼多的疑點集中到一個人身上,對世人來說,絕對是小機率事件。在偵破刑事案件中廣泛採用的指紋、DNA驗證法,其準確率也並非百分之百,但其誤差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韓寒”公開發表和出版的作品,以及他一個多月來的博文、他親口說出的話,就是無法抵賴的證據。方舟子和網友們透過文字分析和推理、論證,發現了大量的破綻和疑點,如此多的疑點集中到韓家父子身上,展現了質疑者不可辨駁的邏輯。所有疑點都集中起來,還不足以形成一條證據鏈嗎?

為挺韓“公知”們說句話

我在貓眼看人論壇看到了好幾個帖子,列舉了挺韓的“公知”名單及其言論,跟帖則是一片罵聲。韓寒說他在《三重門》中挖了一個坑,以看人掉下去為樂。我看,那些不明就裡便紛紛出來挺韓的公知們,又何嘗不是在主動跳入韓寒挖下的大坑?

人們把經常就公共事務發表意見的有學術背景、有道義擔當的知識分子稱為“公共知識分子”,簡稱“公知”。而在韓寒代筆門中,“公知”彷彿成了貶義詞,經常看到網友們在相關帖子的回覆中說:看還有哪個“公知母知”來為騙子背書!

在此我想為“公知”們說句話:“公知”們經常就社會熱點事件發表看法,不可能所有意見都正確,不可能每句話都無可挑剔。偶爾看走了眼,說錯了話,並不代表他們所有的文章都錯誤,更不代表他們的人品有問題。有的“公知”一開始出來挺寒,是想替韓寒打抱不平,但在逐步瞭解詳情之後,便會改變態度。勇於接受批評,勇於修正自己的錯誤看法,我想這是真正的學者和“公知”應該具備的素質。

記得2009年3月,我曾在一個帖子裡批評賀衛方先生的一首小詩不講格律,賀衛方先生不久就透過我的新浪部落格給我發來了紙條,承認自己對格律不太精通,語言誠懇地感謝我的批評,這使我對賀衛方先生肅然起敬。按說賀先生完全可以不予理睬,我也沒指望賀先生能夠迴應,但賀先生的迴應,體現的是一種能夠接受批評的氣度和胸懷,這才是大家風度。

如果韓寒父子當初沒有對麥田、方舟子進行汙辱和謾罵,而是誠懇地接受批評,如實解釋事情原委,我想也不至於激起網民的“倒韓運動”。

質疑韓寒事關社會誠信

代筆之事古已有之,趙翼《廿二史札記》裡就有篇談及東漢時人代筆的《倩代文字》。只要當事人不說謊,讀者也不計較。在當代,多人共用一個筆名也很常見,如餘秋雨極力否認曾經加盟的文革批判組“石一歌”,就是十一個人共用的筆名。“林達”據說是一對旅美夫妻的共同筆名,署名“林達”的文章,大家都知道這是他們夫婦二人的觀點,也沒有什麼不可接受的。如果“韓寒”是父子共用的一個筆名,我看也無可厚非,起碼可填補中國文壇的一項空白嘛!

為什麼網友們不質疑“林達”等等而偏偏質疑“韓寒”呢?我想,這是事關誠信的問題。梁效也好,石一歌也好,皇甫平也好,林達也好……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當事人也沒有說謊欺騙讀者,只要合作者沒有署名權糾紛,勿庸別人說三道四。而“韓寒”就不同了,之所以鬧到今天,就在於韓家父子的說辭常常自相矛盾,漏洞百出,給人一種不誠信的強烈訊號,進而激發網友們繼續質疑的熱情。

記得當年打周老虎,網友們的打假熱情也是經久不衰。按照鮑鵬山先生在《方舟子“倒韓”:事實和價值》一文中的邏輯,周正龍等人編造發現華南虎,是個善意的謊言,有助於當地的環境保護。讓大家有個美好的希望多好啊,為什麼要把這個神話打破呢?打破這個神話的價值何在啊?如今大家當然都明白了,揭穿周老虎,就是為了得到真相;就是為了維護這個社會已經極為稀缺的誠信;就是要告訴騙子:他們眼中的人民“素質”再低,也不會低得所有人會永遠被騙子欺騙!如果周老虎這類騙子勝利了,那豈不是我們全民族的悲哀?

如果仔細閱讀署名韓寒的作品,就會發現其前、中、後期的風格迥然不同。其前期《杯中窺人》、《求醫》、《書店》、《三重門》等,喜歡掉書袋,文字較古雅簡練,顯系出自一人手筆;而2005、2006年韓寒部落格上的博文,則文理不通,病句連篇,顯系一毫無文字功底的“差生”所作,這些博文現已全部刪除,但映象仍在,網友均有複製;後來針砭時弊的博文,則時有機警風趣之言,文字也通順可讀,從不旁徵博引掉書袋,與其前期文筆又有不同……看來這裡面水很深,寫作者靠寫作常識已經無法解釋這一現象了。

大家質疑韓寒,竊以為並沒有什麼“陰謀論”,不必想得太複雜,大家也只是弄清真相而已。

真善美,必須以真為基礎。沒有真,善是偽善,美是假美。任何造假行為,哪怕是虛假的“正面典型”,也是對社會誠信的損害。一個真正的學者,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絕不會放棄對真相的追求!

易中天先生在《我看方韓之爭》一文中正告方舟子說:“君子之過,如日月之蝕。道歉只會加分。死硬到底,則可能‘反誤了卿卿性命’。”我看用來忠告韓寒及其背後的那些人更合適!用來提醒挺韓的“公知”們,亦無不妥!

(2012年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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