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那櫳翠庵的紅梅,正是妙玉的化身

紅樓夢第六十二回,寶玉迎來了自己的生日,為此,寶玉開了一個盛大的生日趴,所有人都到場了,可謂眾芳雲集,齊賀花王生日。

這其中卻唯獨缺了一個重要人物,是誰?就是檻外之人妙玉。妙玉當日雖未到場,卻派人送來了一張生日帖子,“檻外人妙玉恭肅遙叩芳辰。”

作為絳洞花王賈寶玉的生日,寶玉當日進行了一場盛大的分封花神儀式,當晚的很多人都抽到了屬於自己的花籤,寶釵的牡丹,黛玉的芙蓉,探春的杏花,湘雲的海棠,襲人的桃花,李紈的老梅,麝月的荼蘼花,還有香菱的並蒂花。

為此,人們不禁要問,作為金陵十二釵正冊第六位的妙玉究竟是什麼花?

有人說,妙玉是出家修行之人,應為佛前的海燈,妙玉是帶髮修行,並未出家,還有塵緣未了,所以是海燈的是惜春,並非妙玉。

妙玉的第一次出場是在第四十一回,櫳翠庵茶品梅花雪,一出場就帶來了一道高逼格的茶飲梅花雪,令一眾人等驚豔,連一向心高氣傲的黛玉都被她比下去了,其天性怪僻,桀驁不馴比之黛玉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道風雅至極的梅花雪,從此便成為妙玉的標誌,一直被人們所津津樂道。

紅樓夢:那櫳翠庵的紅梅,正是妙玉的化身

從妙玉口中我們得知,原來妙玉之前的棲身地是在蟠香寺,這個說法後來被邢岫煙所證實了,“我和她做過十年的鄰居,只一牆之隔。她在蟠香寺修煉,我家原寒素,賃房居住,就賃的是她廟裡的房子,住了十年,無事到她廟裡去作伴。我所認的字,都是承她所授。我和她又是貧賤之交,又有半師之分。因我們投親去了,聞得她因不合時宜,權勢不容,竟投到這裡來。如今又天緣湊合,我們得遇,舊情竟未易。承她青目,更勝當日。”

原來,二人不但是貧賤之交,亦是半師半友,這麼看來,妙玉並不像人們所說的孤高自許,目無下塵,她也是渴望友誼的,從她送寶玉生日帖子,送眾人紅梅花可見一斑,所謂送人玫瑰,手有餘香。

蟠香寺,蟠就是蟠螭,形容梅花的枝幹似虯曲的蟠龍,香就是梅花香,寺以香為名,可見寺內一定遍植梅花,所以才有那一鬼臉青的梅花雪。

妙玉的第一次出場就與梅花聯絡在一起,如果說妙玉的第一次出場是採用正面描寫,相當於妙玉正傳的話,那麼妙玉的第二次出場,採用的則是側面描寫。

這一回的回目就叫做琉璃世界白雪紅梅,從標題就可以看出,紅梅是這一回的主角。

紅樓夢:那櫳翠庵的紅梅,正是妙玉的化身

同寶玉的生日一樣,妙玉這一次也並未出場,雖未出場,然而櫳翠庵的紅梅花卻成為當日的主角。從書中描寫,我們得知櫳翠庵內種植紅梅,可知妙玉偏愛紅梅,從蟠香寺到櫳翠庵,只有紅梅與妙玉相伴,伴著她清冷的生活。與寶釵的外熱內冷相比,妙玉是外冷內熱,就像紅梅花,開在深雪裡,卻為伊人飄香。

這中間有一段描寫很妙,寶玉遙望紅梅花,“順著山腳,剛轉過去,已聞得一股寒香拂鼻。回頭一看,恰是妙玉門前,櫳翠庵中有十數株紅梅,如胭脂一般,映著雪色,分外顯得精神,好不有趣!寶玉便立住,細細的賞玩一回方走。”

遙望紅梅正是遙望妙玉,寶玉與妙玉心意相通,二人都是這世上意外之人,在這裡,紅梅成為妙玉的一種象徵,以花喻人歷來是曹雪芹的重要手法。

有人說,梅花已經屬於李紈了,李紈抽到的是一枝老梅,槁木死灰一般,很符合她竹籬茅舍自甘心的心境。李紈必定是喜歡梅花的,但是她是一株老梅,與梅花的明媚燦爛形成鮮明的對比。

或許這就是李紈對妙玉潛意識裡的一種複雜且微妙的心態,既羨慕又排斥,她羨慕妙玉的青春年少,花樣年華,雖說常伴青燈古佛但是她聖潔,高貴,不惹塵埃,甚至她羨慕妙玉的桀驁不馴,她做不到這些,內心深處隱約有了一絲排斥,就像她自己說的,不喜歡妙玉。

紅樓夢:那櫳翠庵的紅梅,正是妙玉的化身

素來不喜歡妙玉的李紈,卻喜歡櫳翠庵的紅梅,偌大的大觀園內也只有櫳翠庵才有紅梅,“我才看見櫳翠庵的紅梅有趣,我要折一枝來插瓶。可厭妙玉為人,我不理他。如今罰你去取一枝來。”

這才有了寶玉訪妙玉乞紅梅,正是由於老梅李紈的提議,才為眾人帶來了一枝芬芳高潔的紅梅花。在此,眾人對寶玉乞訪來的這支紅梅花做了一個詳細的描寫,“一面說,一面大家看梅花。原來這枝梅花只有二尺來高,旁有一橫枝縱橫而出,約有五六尺長,其間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筆,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蘭蕙,各各稱賞。”

那隻紅梅花就是妙玉的化身,妙玉的象徵,它與妙玉的判詞氣質美如蘭,才華阜比仙相呼應。

陸游有一首卜算子。詠梅寫梅花極妙: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梅花本身就有幽獨孤寒之意,與妙玉的精神氣質相契合,這首詩簡直就是妙玉的精神寫照。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這一點也與妙玉最後的結局不謀而合,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作者:閒月玲瓏,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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