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芸:賈氏子弟中的一股清流

賈芸是榮國府的旁支,雖然和寶玉是一個祖宗,但幾代傳下來,已經是賈氏這棵大樹的細枝末梢,營養不足,枝葉不繁,要靠自己去謀生了。

賈芸出場時文中對他的身份、外貌做了簡單的介紹:只見旁邊轉出一個人來,“請寶叔安”。寶玉看時,只見這人容長臉,長挑身材,年紀只好十八九歲,生得著實斯文清秀,倒也十分面善,只是想不起是那一房的,叫什麼名字。賈璉笑道:“你怎麼發呆,連他也不認得?他是後廊上住的五嫂子的兒子芸兒。”

清秀,面善,給人的初步印象就不錯。接下來賈芸的所作所為令人不禁對他產生好感。

賈芸:賈氏子弟中的一股清流

不依親傍友,而是自謀出路。

賈芸家本是榮國府旁支,家境早已敗落。他父親早逝,更沒有了經濟來源。他家裡還僱有丫頭,說明還有一點祖產。但買香料的十五兩銀子都拿不出來,說明也是困窘得只能勉強溫飽了。要知道,大觀園的一頓螃蟹宴就是二十兩銀子。

賈芸的舅舅卜世人開著香料鋪,雖然在賈芸面前哭窮,但如果賈芸死皮賴臉地去舅舅那裡胡攪蠻纏,舅舅也沒辦法。但他們孤兒寡母艱難度日,他並不去舅舅那裡求告。他對舅舅說:“還虧是我呢,要是別個,死皮賴臉三日兩頭兒來纏著舅舅,要三升米二升豆子的,舅舅也就沒有法呢。”

為了生計,賈芸想方設法在榮國府謀差使。

賈芸並不像賈芹一樣。賈芹管理家廟的事是他母親奉承王熙鳳求來的,賈芸不然,他不為難母親,靠自己去求職。他先是走賈璉的門路,發現行不通,又去求了鳳姐,成功得到了在大觀園監管種花種樹的工程。

榮國府賬房首次就批了二百兩銀子的工程款,去掉花木和人工,估計他也能賺一半,這下解決了家裡的經濟困難。

聰明機變,懂得審時度勢。

賈芸求職是先求了賈璉的。但賈璉懼內,管理家廟的差使被鳳姐奪去給了賈芹了。卜世人說賈芸不如賈芹能幹:“前日我出城去,撞見了你們三房裡的老四,騎著大叫驢,帶著五輛車,有四五十和尚道士,往家廟去了。他那不虧能幹,這事就到他了!”殊不知賈芹正是撬的賈芸的行。

哪裡講究員工能幹不能幹,全看領導的心意。賈芸發現求賈璉是拜錯了菩薩,馬上轉而去求王熙鳳。

賈芸:賈氏子弟中的一股清流

他非常瞭解鳳姐,知道她愛聽奉承話,愛排場。他抓住這一點,投其所好。文中先寫他的動作:賈芸深知鳳姐是喜奉承尚排場的,忙把手逼著,恭恭敬敬搶上來請安。

一個“逼”字,恭敬的樣子畢肖。然後又奉承鳳姐,誇她能幹,字字說到鳳姐心坎上。

賈芸笑道:“侄兒不怕雷打了,就敢在長輩前撒謊。昨兒晚上還提起嬸子來,說嬸子身子生的單弱,事情又多,虧嬸子好大精神,竟料理的週週全全,要是差一點兒的,早累的不知怎麼樣呢。”

王熙鳳爭強好勝,就喜歡賣弄才幹,聽了賈芸的話,鳳姐果然不由停住了腳步。鳳姐一停步,賈芸成功的機率就高了幾成。

賈芸聰明,知道什麼時機送什麼樣的禮物合適。他從醉金剛倪二那裡借到銀子,買了麝香、冰片。端午時節正好用這些東西,鳳姐正要去採買。

賈芸並沒有說這些東西是買來的,而是說朋友送的,顯得非常的自然恭敬,毫不刻意。賈芸忒會辦事。

就這樣,賈芸從鳳姐那裡攬到了種花木的工程。謀職成功。

他機靈善變,寶玉一句玩話“倒像是我的兒子”,他趕快接住:“雖然歲數大,山高高不過太陽。只從我父親沒了,這幾年也無人照管教導。如若寶叔不嫌侄兒蠢笨,認作兒子,就是我的造化了。”

就此攀交上了寶玉,有機會進入榮國府中心。

賈芸的求職確實顯得圓滑卑微,但小人物想成功誰沒經過曲意奉承呢?這也是一種無奈。

孝順母親,尊重長輩

為了謀求差使,要賄賂鳳姐,卻苦於沒有錢,賈芸只好去舅舅店裡賒貨。誰知舅舅卜世仁真的不是人,不僅不賒給他貨,連飯都吝嗇留他吃。回到家他對母親一字沒提。

賈芸恐他母親生氣,便不說起卜世仁的事來,只說在西府裡等璉二叔的,問他母親吃了飯不曾。他母親已吃過了,說留的飯在那裡。小丫頭子拿過來與他吃。

這一段家常話平平無奇,只是母子間互問吃飯的小事,卻有一股母慈子孝的暖流在流淌。脂硯齋批賈芸“孝子可敬”。

賈芸:賈氏子弟中的一股清流

賈芸在舅舅那裡受到冷遇,舅媽連頓飯都不肯管,他雖然生氣,但一句不是也沒說。

對寶玉、鳳姐仗義相助。

脂硯齋總結紅樓四俠,賈芸就是其中之一。

賈芸不小心撞到潑皮醉金剛倪二,倪二是“忙把手鬆了”,稱呼“原來是賈二爺”,此段庚辰側批:如此稱呼,可知芸哥素日行止,是“金盆雖破分量在”也。

前面我提到的賈芸和母親交流那一段,還有批語:此人後來榮府事敗,必有一番作為。後來又加評說“該 批:果然。”批書者看完全書又來點評的。

靖藏本第二十四回回前批:“醉金剛”一回文字,伏芸哥仗義探庵。

脂硯齋對賈芸極盡讚譽,後文中賈家敗落,寶玉、鳳姐落難,賈芸給予了力所能及的幫助。

對愛情忠貞

賈芸偶遇寶玉的丫鬟小紅,撿到了她的手帕,痴女兒遺帕惹思,兩個人也發展了一段美好的愛情。

賈芸:賈氏子弟中的一股清流

前八十回沒有再寫他們自己的故事,但根據脂批內容,八十回後他們會在一起,並且一起“探庵”,給寶玉、鳳姐提供幫助。

結語

《紅樓夢》一百二十回通行本中,賈芸參與賣王熙鳳的女兒巧姐,是出賣巧姐的“奸兄”。這種人物形象的發展前後差別太大,判若兩人,根本不符合曹雪芹的人物設定,把一個有擔當的人寫成了小人。

芸者,香草也。曹雪芹以“芸”給他命名,表明了對賈芸的偏愛。

書中賈府發展到至今,已是強弩之末,走向了下坡路。經過百年的養尊處優,賈氏子孫只知享樂,哪裡肯靠自己的努力去謀生?賈芸可謂賈氏子孫中的一股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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