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檔案裡的朱貞木真相

女兒檔案裡的朱貞木真相

女兒檔案裡的朱貞木真相

朱貞木,著名武俠小說家,浙江紹興人,在天津工作多年並寓居多年,其武俠小說被譽為奇情推理情派,與王度廬(悲劇俠情派),還珠樓主(奇幻仙俠派),宮白羽(社會反諷派),鄭證因(幫會技擊派)稱為武俠小說北派五大家,但由於其鮮有武俠作品變為影視作品以及武俠小說被禁等多種因素,遂逐漸淡出世人視野,只被資深武俠小說讀者及文學研究者所熟識。在四十年代,朱先生武俠小說風靡之時,顏梅華先生剛出道之時,曾畫過朱先生的《虎嘯龍吟》。

這一時期他主要是畫武俠小說,如被成為民國武俠五大家王度廬的《臥虎藏龍》和朱貞木的《虎嘯龍吟》)

朱先生不僅僅是撰寫武俠小說的大家,同時也善治印、畫山水畫,可惜存世較少!朱先生曾在天津電信局擔任文書工作,在其供職期間,與知名人物吳雲心、李壽民(還珠樓主)都當過同事,並受其當時的同事還珠樓主影響,也走向了武俠小說的道路。從筆者能查到的資料看,在49年之前,有幾份刊物介紹過他,如《沽上文人小介:古越朱貞木》(《新天津畫報》第12卷第10期)以及《天津武俠小說作家朱貞木》(《三六九畫報》1943年第23卷第1期,18頁)。武俠小說在中國大陸重新流行之時,瞭解朱先生武俠小說的人並不是很多,實為一件憾事!

在熟識朱貞木先生的研究者中,有這麼幾個說法筆者認為是錯誤的並有相關材料可以佐證:一、朱貞木生於約1905年;二、朱貞木在1949年之後南下上海;三、朱貞木曾在天津從事的工作與戲劇有關。四、朱貞木曾在天津開設飯店。{“朱貞木,原名楨元,字式顓,約生於1905年”;“朱貞木創作的武俠小說不多,除上面4部外(《鐵板銅琶錄》、《飛天神龍》、《煉魂谷》、《豔魔島》),目前已知約16部:《虎嘯龍吟》、《龍岡豹隱記》、《龍岡女俠》、《邊塞風雲》、《羅剎夫人》、《千手觀音》《玉龍岡》、《闖王外傳》、《鬱金香》、《翼王傳》、《五獅一鳳》、《庶人劍》、《塔爾崗》、《七殺碑》、《苗疆風雲》、《鐵漢》。這些小說大多是在上海出版,時間集中在1949到1951年。1952年之後就極少見了。據此推斷,朱貞木極有可能在1949年後離津返滬,否則人在天津,作品卻不在天津推出(在1949到1951年這個時段,尚未發現一部在天津出版的作品),反而集中在上海出版,這有悖常理。”;這說明,朱貞木是為寫劇本而開始構思和撰寫《鐵漢》的,顯然他當時從事的工作與戲劇有關。1949年後,朱貞木脫離文壇,開設飯店。}最近,筆者在逛舊書攤時,偶然購得一份由朱貞木女兒朱如瑛填寫的檔案。在這份檔案中,給出了一些相關資訊,透過這些資訊完全可以推翻上溯的這些說法。

女兒檔案裡的朱貞木真相

一、朱貞木先生實際年齡與家庭關係考

百度百科顯示,朱貞木先生約生於1905,這可能也是根據《中國文學大辭典。第四卷。天津》為依據的,不過這個說法是完全錯誤的。中國武俠文學學會顯示朱貞木先生的生卒年為(1895-1955)。後者的說法是正確的,並有家屬的相關資訊可以佐證。上面的材料顯示,女兒朱如瑛女士填寫資料的時候,家父朱貞木時年57歲,並且在材料當中填寫的住址是天津市第十區河北路312號院樓上。以現在的地理座標看,應屬於十分繁華的五大道地段,但此樓已經不復存在了,而且另一位武俠小說家劉雲若的故居也在附近,但也沒能倖存。1952年8月16日之後,天津做了新的行政區劃,第十區的區名就不復存在了。從材料還能看出,朱如瑛女士在填寫個人詳歷的時候,也填寫了1952年7月15日參加十區煙臺道合作社工作組,所以筆者推斷這份檔案是在1952朱女士參加合作社工作組之後填寫的,填寫的時間應該也是在1952年7月15日後到1952年8月16日之前。所以,結論是這份檔案是在1952年填寫的。以1952年減去57做計算,實際年份應為1895年,這也大概就是朱貞木先生的實際出生年份,約不應該是在1905年,而是約1895年!朱先生的實際出生年份可以往前推10年左右!以中國人實際的以虛歲算年的習俗,正負不過兩年!而且,朱貞木外孫費祥英也在一篇文章中提到過,外公是1895年在紹興出生的,這也是相當有例證的證據。另據費祥英先生在同一篇文章中透漏,1955年冬,朱貞木因哮喘病與心臟病併發,在天津市總醫院去世,享年60歲。所以,朱貞木先生的生卒年應為1895-1955。中國武俠文學學會給出的資訊是正確的。這份材料,另一個比較有用的資訊就應該是朱先生的家庭關係了,妻子趙楙昭,女兒朱如瑛。根據這份材料,筆者也猜測,朱如瑛是朱先生獨女,因為朱女士只在社會關係中填寫了父母與友人,並沒有填寫哥姐弟妹,有友人沒有哥姐弟妹,以親疏關係論,應該就是沒有了。特殊年代,審查極為嚴格,筆者認為如相關兄弟姐妹的話不可能不寫。因此推論,朱先生的家庭譜系應為朱貞木、趙楙昭——賈振德、朱如瑛——費祥英。

女兒檔案裡的朱貞木真相

(現河北路310-312號,為先農大院,重建品)

二、朱貞木先生壓根沒去上海

這份材料中,另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是女兒把他的武俠小說歸入到了通俗小說,而不願提及父親曾寫武俠小說。張元卿先生根據其著作出版社出版所在地的地方,推斷出他49年之後南下上海的假設,筆者也認為是個偽命題!朱貞木先生根本沒有去上海,而是在天津終老!上面筆者所購的檔案是強有力的證據並伴有其他相關材料為佐證!另一位朱貞木研究者顧臻先生在《今晚報》上發表過文章,提及過朱貞木先生在《鐵漢》的卷首語提及作者通訊地址通訊處是河北路312號,“在這篇卷頭語的末尾,他寫道:“我根據了上面一點淺薄的意識,我又寫了這部《鐵漢》,我本意把它寫成劇本的,為便利出版起見,先以小說體裁發刊,而結構制插,仍有點近於舞臺劇的形式,匆匆寫成,紕繆定多,尚希讀者予以不客氣的批評。(作者通訊處——天津河北路三一二號)”這跟檔案裡的資訊是對的上的。同樣在這份材料當中,朱如瑛女士在填寫社會關係的時候,寫父母並不像寫友人那樣,後去哪裡也標明瞭。上文也曾提及,據費祥英先生口述,朱先生於1955年冬,在天津總醫院離世。51年直到朱貞木先生過世,朱如瑛應該是一直跟父母住在一起,並肩負著贍養父母的義務,這也極有可能是她提出生活困難的部分原因。朱貞木的外孫費祥英先生也在《尋找朱貞木》的一文中,也有這樣的提及“費祥英是外婆帶大的,住在天津,耳邊卻環繞著各種吳儂軟語。”從常理上看,夫人住在天津,先生應該不會離開,雖說,費祥英出生時,外公已經不在了。至於1949到1951那一段空檔期,筆者也認為是在定居在天津的,否則費祥英也應該在《尋找朱貞木》一文中提及,跟出版社聯絡,在上海出版作品,有可能是透過寫信投稿或相熟的編輯邀稿,畢竟朱貞木的名頭在一段時間內還是響噹噹的。在北平的穆旦,也曾在巴金、蕭珊主理的平民出版社出過書,寫作與出版亦不是一個地方。

三、朱貞木也沒有開過飯店

“1949年以後,因政治原因,外公不能繼續創作武俠小說,心情非常壓抑,便主要居家篆刻治印,作畫、賦詩,有時寫一些散文消遣。”;“根據費祥英提供的資料,朱貞木因不願受日本人的氣,1940年自動從電話局離職,在家閒居,作畫治印之餘,繼續創作武俠小說,偶爾也寫點文章。”外孫透漏的資訊表明,朱貞木先生在1940年之後,就已經處於自由撰稿人的狀態了。女兒填寫的資料也沒有提及朱先生曾開設飯店,52年還是允許有一些私人買賣存在的時候,並不是很緊,如果要是真開飯店的話,也不至於為了生活而提出某些要求。飯店的名字是什麼,曾開設於何時,是倒閉了還是盤給他人了,如果有的話,應是在社會關係裡父親的簡介中註明的。至於天津坊間流傳的,朱先生曾在小白樓地區起士林旁邊開設西餐廳以及《中國文學大辭典。第四卷。天津》裡所說的曾開設飯店是以吳雲心的口述為依據的,但沒有相關資料能證明這件事情。材料裡明明填寫的是曾寫通俗小說,現無職業。綜上資訊,筆者認為,如果開設飯店的話,應該在父親的簡介中這樣標明曾寫通俗小說並曾開設某某飯店,但材料中沒有提及曾開設飯店,而且在外孫對外祖父的還原中,也沒有向公眾介紹外公曾開設飯店,以及飯店的名字是什麼,飯店的主營菜品又如何,飯店的知名廚師又有誰,外公所擁有的飯店時間是何時!結合費祥英先生的口述以及筆者所擁有的資料,筆者完全可以做出這樣的結論朱先生也沒有在天津擁有並經營過飯館!當然,如果朱先生是經營過飯店的,是否在天津檔案館能夠查出來呢,當時飯店的名字又是什麼呢,筆者一貫的主張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而不是結合某些材料做出臆想判斷,這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

四、從武俠小說到通俗小說、戲劇劇本再到武俠小說

亦是在《朱貞木在津編話劇》一文中,顧臻先生是這樣介紹朱貞木風格變化的“小說開頭有一篇朱貞木寫的卷頭語,他(朱貞木)表示意識到武俠小說確是要不得,確是應該淘汰,文藝作品應該立場確定,意趣自高,對於武俠二字的見解,也提高到應跳出個人英雄主義的侷限,反抗封建壓迫這一高度。”結合前文的材料,讀者們也不難看出,朱貞木先生自打1940年從天津電信局離職後,就處於自由撰稿人的狀態了,治印、作畫、寫小說尤其是寫武俠小說,以及49年之後的寫通俗小說等也都有可能是經濟來源。至於從事過編劇工作,編輯過的劇本如有公演的話,應該有當時的戲報作為佐證,就算沒有戲報,媒體也應該是有所提及的。而且將小說改為劇本,可能也是朱先生的一種創作計劃。《鐵漢》的出版也是以通俗小說的面目而不是以劇本,有劇本的構思,但無劇本的出版,至於是否有《鐵漢》劇本的底稿,由於某些原因,也應該是不易找到了。“曾寫通俗小說,現無職業。”這幾個字,也是強有力的說明。縱觀多方材料,筆者認為,朱貞木先生是想寫跟時代相適應的通俗小說,包括將通俗小說改編成話劇劇本,以及撰寫話劇劇本,來繼續其文學創作,可惜天不遂人願。49年之後,連曹禺先生的創作水平也有一定的下降,何況是初試話劇的朱貞木先生呢!筆耕不輟,一直是專業作家對自己的期待,可見49年之後,朱先生還是沒有撂下筆的,只可惜了那些付諸一炬的諸多文字底本,倒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在話劇舞臺看見話劇團體排演的《鐵漢》。武俠小說,在某一個特定的時代,大陸範圍內算是禁區,從武俠小說變成通俗小說的說法,既有時代因素的影響,亦有朱先生想改變自己的想法,環境的轉變對父女的影響不可謂不大。上中學歷史課時,不明白為什麼介紹完當時的歷史事件之後,後面還介紹文化,經濟、文學等。現在想想,也是解釋歷史學的一種方式罷了,脫離時代背景的去看問題,只能變得狹隘。縱觀諸多資料,朱先生還是渴望融入當時的社會的,內心還想有某些作為,可惜鬱郁不得志,時間或許是可以沖淡一切的良藥,如今朱貞木先生還是更多的被冠以武俠小說家的名號,也算是對他老人家的紀念。末學不才,從故紙裡翻來這份比較有意義的資料也算十分榮幸。比較欣慰的是以49年作為結點,朱先生都有作品問世。作品寫的好,名留青史也不是不可能,可見書比人長壽不是一句空話。

另從材料上看,能跟朱如瑛女士做同學或師姐師妹,不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最起碼生活水平與條件也不可能太低,想必朱先生的武俠稿費,也是不菲的吧!至於朱女士曾經讀過的慈惠小學,曾經工作過的馬大夫醫院,也都可以單獨來寫一篇文章。環境的變化、生活的落差,對於父女還說都需要從新適應,這絕不算一件易事!文章透漏的另一個訊息也極有意思,到檔案填寫的時候,已經只住在樓上了,只是不知是閨女與朱先生是分開住的,還是住在一起的?

(許亮、羅遜、李東元等諸位師友對文字亦有幫助一併感謝)

周斌 《顏梅華傳》 新民晚報 2018-4-10

張元卿 《論朱貞木及其武俠小說》 西北大學師範學報第35卷第五期

張元卿 《論朱貞木及其武俠小說》 西北大學師範學報第35卷第五期

顧臻 《朱貞木在津編話劇》 今晚報 2016-11-14第12版

馬良春、李福田 《中國文學大辭典。第四卷。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 1991,第202 5頁

顧臻 《朱貞木在津編話劇》 今晚報 2016-11-14第12版

馬黎 《尋找朱貞木》 浙江線上

馬黎 《尋找朱貞木》 浙江線上

馬黎 《尋找朱貞木》 浙江線上

顧臻 《朱貞木在津編話劇》 今晚報 2016-11-14第1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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