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祭灶那些事兒

小年,祭灶那些事兒

因為信奉萬物有靈,並把神靈進行人格化想象,所以中國自古以來就有鬼神崇拜的傳統。灶神崇拜乃是其一端。《禮記》中說:“王為群姓立七祀”,其中就包括了灶神。《孔子家語》中有“燔柴於灶以祀焉”的說法。《論語》中說:“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灶。”可見灶神信仰與灶神崇拜源遠流長。

那麼灶神到底是誰呢?劉安《淮南子》一書有“炎帝作火,死而為灶”的記載;梁代宗懍在《荊楚歲時記》中認為“祝融為灶神”。需要指出的是,按照宗懍的說法,灶神還有眷屬,“婦姓王名傳頰”,夫婦一起享受人間的祭祀。儘管《淮南子》和《荊楚歲時記》所認定的灶神不同,但都認為灶神是男性,而《莊子·達生》中皇子告敖則認為“沈有履,灶有髻”,在他的觀念中灶神是女性,但姓名不詳。可見灶神到底是誰,古人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不論灶神是男性還是女性,隨著時間的推移,灶神家族不但人丁興旺,屬員也多了起來。據唐代段成式《酉陽雜俎》記載,“灶神名隗,狀如美女。又姓張名單,字子郭,夫人字卿忌,有六女,皆名察洽。常以月晦日上天白人罪狀,大者奪紀,紀三百日;小者奪算,算一百日。故為天帝督使,下為地精。己丑日,日出卯時上天,禺中下行署,此日祭得福。其屬神有天帝嬌孫、天帝大夫、天帝都尉、天帝長兄、硎上童子、突上紫宮君、太和君、玉池夫人等。一曰灶神,名壤子也。”段成式《酉陽雜俎》中連灶神的名字到底是隗,還是張單,抑或是壤子,都是一筆糊塗賬,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在唐人的信仰中,灶神有妻有女,屬員也頗為壯觀。

祭灶可以得福,但是祭灶的時間在歷史長河中並非一成不變。按照《禮記》的說法,先秦時期在“孟夏之月”祀灶,但是具體的日子不詳。宗懍在《荊楚歲時記》中說:“十二月八日為臘日,諺語:‘臘鼓鳴,春早生’,村人並擊細腰鼓,作金剛力士以逐疫。其日,並以豚酒祭灶神。”根據宗懍的記載來判斷,南北朝時祭灶的時間是在臘月初八。宋代以後,祭灶的日期便改成了臘月二十四。宋代詩人范成大在《祭灶詞》中寫道:“古傳臘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清代金農《臘月廿四日江上無事因出家釀邀諸鄰小飲》一詩也寫道:“依然敦漢俗,祭灶請比鄰”。這些詩句或詩題,都明確表明了祭灶的日子是臘月二十四。

祭祀灶神,祭品應當儘可能豐富。范成大《祭灶詞》寫道:“雲車風馬小留連,家有杯盤豐典祀。豬頭爛熟雙魚鮮,豆沙甘松粉餌園。”詩中羅列的祭品落落大滿,其豐富可見一斑。魯迅《庚子送灶日即事》一詩中寫道:“只雞膠牙糖,典衣供瓣香。家中無長物,豈獨少黃羊。”當時魯迅因為家道貧寒,祭灶只用了一隻雞以及黏性很強的膠牙糖,連香燭都是典當衣物換來的,所以詩歌表達了祭品不夠豐富,遠不止是缺少了黃羊的遺憾。

祭祀灶神要用黃羊,其淵源有自。《後漢書·陰識傳》中說:“宣帝時,陰子方者,至孝有仁恩,臘日晨炊而灶神形見,子方再拜受慶。家有黃羊,因以祀之。自是已後,暴至鉅富,田有七百餘頃,輿馬僕隸,比於邦君。子方常言‘我子孫必將強大’,至識三世而遂繁昌,故後常以臘日祀灶而薦黃羊焉。”也就是說,陰子方以黃羊祭祀灶神而富比邦君,並且子孫顯貴,引得許多人效仿,因而形成了以黃羊祭灶的傳統。周作人和魯迅《庚子送灶日即事》詩道:“角黍雜猊糖,一尊臘酒香。返嗤求富者,歲歲供黃羊。”在周作人看來,以黃羊祭祀灶神,是汲汲於富貴者必不可少的事業。假如實在沒有黃羊又該怎麼辦呢?中國人從來不乏糊弄鬼神的伎倆,根據宗懍《荊楚歲時記》的說法,“以黃犬祭之,謂之黃羊。”

為什麼祭祀灶神要用膠牙糖,這裡面也大有講究。灶神與人們零距離接觸,目睹了人們的是非功過,到了灶日還要上天奏聞玉皇大帝,因此德行有虧的人們便使出各種招數進行阻攔。“男兒酌獻女兒避,酹酒燒錢灶君喜”,是以行賄的方式討好灶神;“婢子鬥爭君莫聞,貓犬觸穢君莫嗔”,則是祈求灶神裝聾作啞、寬宏大量,不要計較。但僅僅這樣,人們還不放心,於是黏性極強的膠牙糖便派上用場了。魯迅在《送灶日漫筆》一文中說:“灶君昇天的那日,街上還賣著一種糖,有柑子那麼大小,在我們那裡也有這東西,然而扁的,像一個厚厚的小烙餅。那就是所謂‘膠牙餳’了。本意是在請灶君吃了,黏住他的牙,使他不能調嘴學舌,對玉帝說壞話。”灶神因為太接地氣,故而受到“近則不遜”、內心有愧的人們的作弄。這種作弄,倒也凸顯了灶神可愛的一面。

祭祀灶神的傳統由來已久,從這一民俗活動中可以窺見中華文化之一斑。這種充滿人情味的祭祀活動,也是中國世態人情的折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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