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 盡心篇》:不仁哉,梁惠王也

《孟子 盡心篇》:不仁哉,梁惠王也

14。1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不仁者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公孫丑曰:“何謂也?”

“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爛其民而戰之,大敗,將復之,恐不能勝,故驅其所愛子弟以殉之,是之謂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也。”

迴應第一篇,孟子與梁惠王的義利之辨。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就是推己及人,絜矩之道。中國文化就在於,把最美好的德性推而廣之,隱惡揚善,關鍵在於揚善。所以,孟子主性善,並非不知人性中有惡也。

仁之廣,非私意也,非愛屋及烏。愛屋及烏,被其所愛而迷,不分是非。因其愛也,固益多而害少。恨烏及屋。遷怒也,亦不分是非。因其恨也,怒也,害多而益少。

當今法律,其實就是建立在人性惡的基礎上的。所以很多時候,倒了洗澡水把孩子一起倒了。

梁惠王失敗後不服,這是賭徒心理。這個時候,多是隻以自己的好惡行事。

為什麼孟子稱梁惠王不稱魏惠王呢?這裡含有春秋筆法,一字定褒貶。魏惠王用兵失敗,被迫遷都大梁。稱梁惠王暗含貶義。“望之不似仁君”。

《孟子 盡心下》開篇就有《春秋》精神蘊含其中,我們讀書,要讀出這一點。

14。2

孟子曰:“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則有之矣。徵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徵也。”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這是義。諸侯相互征伐,不義。

這是春秋時的倫常,諸侯有罪,天子伐之,諸侯不能代天子行征伐之行。

在這個義理下,儒家不會承認孫武這類善戰者之能。

徵,從正也,求正也。政者,正也。前者以武求,後者以文求。文武之道,一張一弛。

我們讀四書五經,心裡存一個天下的格局。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六個位。有這個天下格局和六位,我們再看諸侯之間的征戰,再看天下秩序的建立,再思考天下有道與天下無道。我們就能明白,孟子為什麼這樣講。如果,我們以當前的世界格局理解孟子的話,我們很難理解,甚至覺得孟子說的是自己在定這個“義”。

14。3

孟子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無敵於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居仁由義,讀書亦是如此,不以文害辭,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書,尚書也。書中有時候描寫,過於誇張,要實事求是。

我們也不能偏信孟子的話,周武王伐殷,最終解決的方式確實是戰爭,這是必不可少的環節,我們需要正視當時發生的戰爭,不能說“以至仁伐至不仁”就沒有流血,沒有戰爭了。

但是呢,我們一定要明白孟子得用心。居仁由義,建中立極,有不變之經,才有善變之權。

我們要有自己的支點,再想著選擇槓桿,調節比率,撬起這個物,這就是知權變。

我們不能盡信,也不能盡不信,實事求是是一方面,抓住根本是要義,明經達權。這樣,變化由心,信與不信由道。

莊子多是寓言?你怎麼信?信的是這個道,這是根本。

14。4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為陳,我善為戰。’大罪也。國君好仁,天下無敵焉。南面而徵北狄怨,東面而徵西夷怨。曰:‘奚為後我?’武王之伐殷也,革車三百兩,虎賁三千人。王曰:‘無畏!寧爾也,非敵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徵之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戰?”

征伐,正也,以征伐正不義。仁者無敵,沒有敵人,懷遠人也,近者悅遠者來。

軍事能力末也,然君子必善之,藏而不用也。軍事能力是權法,明經達權,真君子也,否則,多是鄉愿之偽君子,小人儒也,能言而不能行。

軍事能力,知己知彼,知天知地,知時知變,知正知奇,君子豈不應通乎?

文治武功,要兼備。只是不能窮兵黷武。仁者無敵於天下,不僅僅其行仁道,還在於其有過硬的,強大的軍事實力,只是藏而不用,只是用來防衛,自衛,不以此侵略它國,不以此要挾它國。得民心者得天下,還要緊跟著槍桿子出政權。周天子說話其他諸侯國不聽,為什麼?還不是槍桿子不在自己手上?這樣,仁義禮樂,久而久之,就變成形式了。文質彬彬,然後君子。軍事,民生,這些是質。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14。5

孟子曰:“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

桓公讀書於堂上。輪扁斲輪於堂下,釋椎鑿而上,問桓公曰:“敢問,公之所讀者何言邪?”公曰:“聖人之言也。”曰:“聖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已夫!”桓公曰:“寡人讀書,輪人安得議乎!有說則可,無說則死。”輪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觀之。斲輪,徐則甘而不可,疾則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口不能言,有數存焉於其間。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斲輪。古之人與其不可傳也死矣,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已夫!”(《莊子 天道)

莊子的寓言,正是孟子說的“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

老師教學人必明乎此,知師之可為,知師之不可為,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父母教孩子也是,做父母該做的。這就是知止。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教學,養孩子,都是行道。

其實,禮樂的傳承也是這樣,形式可傳,內涵難傳。故久而久之只有形式,沒有實質的內容,就到了春秋戰國的禮崩樂壞。

好,到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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